刘老板调出手机照片给她看。
照片上,厚重的牌位拦腰断为两截,黑漆斑驳,名讳上染有血迹。
秦悠皱眉,这牌位比她家那一溜门卫都要狼狈。
刘老板不停叹气:“家门不幸啊,都是我家那臭小子闯的祸。”
刘老板的儿子今年五岁,正处于什么都懂点又不是太懂的阶段,捉迷藏躲进了平时不准小孩进的祠堂里。孩子夜间高烧不退,去医院也查不出病因。
从其他孩子口中得知他去过祠堂,刘老板连夜去向被惊扰的老祖宗们赔罪,却发现有个牌位掉在地上,断为两截不说,上面还有疑似老鼠啃食过的痕迹。
刘老板:“我家的祖宗牌位都是上好木料,怎么一摔就断了呢。祠堂是我们村子的宗祠,各家轮着打扫,从来没见过老鼠。”
孩子发烧无疑是老祖宗在发怒,刘老板取来店里最好的空牌位更换摔坏的那个,并且烧了大量祭品和纸钱,可老祖宗就是不肯消气。
涉及自家祖先,往往比撞邪更糟心。
总不能请个大师来把老祖宗灭了吧。
秦悠:“上面的血迹是哪来的?”
刘老板苦着脸:“孩子身上有跌倒的擦伤,是孩子的血还是老鼠血就不清楚了。”
孩子发烧后就没清醒过,谁都不晓得他在祠堂里做过什么。
刘老板请教过相熟的大师,大师说这种情况只能等祖宗消气。
老鬼没有时间概念,气个几年几十年都有可能。
最保险的法子是复原摔坏的牌位,再供奉大量祭品,全家后代诚心叩头赔罪。
秦悠没有立刻应承下来,木制品的修复无外乎用胶粘和用钉子钉,哪样貌似都不适合用在牌位上。
传统木工能做到环环相扣,只用木料不用其他材料,可这样一来要在牌位上打出插孔。
就这位老祖宗的气性,非得闹更凶不可。
秦悠问能不能把牌位带走慢慢研究。
刘老板很为难,祖宗牌位哪是他一个人说能让陌生人带走就能给出去的,再说谁知道牌位离开祠堂会不会加重他儿子的病情。
秦悠理解他的顾虑,她可以去祠堂尝试修补,不过她得先回家取工具。
她卖给刘老板一颗调养的丹药,这是先前驱魔系补偿给她的,给孩子吃下去能缓解长时间高烧引发的后遗症。
刘老板千恩万谢,抹着通红的眼睛先回了家。
~
刘老板住在殡葬一条街附近的村子里,院子里堆满了新制的纸扎和元宝。
秦悠先去看了眼孩子。
刘老板买的木牌端端正正摆在孩子胸前。
祠堂位于村子最里面,建造得很气派。
里面供着几百个牌位,都有些年头了。
新死的小辈们只能在桌子底下站着。
刘老板在请示过村长以后引秦悠进了祠堂。
刘老板跪地上香磕头。
秦悠拎着她沉甸甸的大包在旁边站着。
刘老板给秦悠留下好些纸钱便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这是秦悠的要求:她修复时不能有别人在场。
大门一关,祠堂里黑乎乎的。
秦悠面对几百个排列整齐的牌位,气势稍显不足。
于是她从大包里掏出她家门卫们,沿着大门一字排开。
再看刘家的列祖列宗,气势瞬间弱下去不少。
秦悠看一眼摆在托盘里断开的牌位,从它摆放的位置看,年代不算太久远。
秦悠跟它打商量:“我帮你修复牌位,你别再刁难小朋友。”
整个托盘毫无预兆掉在地上,一看就是不乐意。
秦悠没再多言,取出染有猎鬼人血迹的残破玩偶往牌位面前一摆,再用雷击棺材板的边角料堆满托盘外圈。
火势一起,牌位就蔫了。
秦悠勾起唇角,冷声说道:“你是刘家的祖宗,可不是我的,敢跟我耍脾气,我连你一块烧。”
托盘里的牌位颤了颤,名讳上的血色鲜艳了几分。
秦悠挑起一点火就要往牌位上点。
祠堂里所有牌位都开始微微震颤。
秦悠一一扫视过去,她知道这其中的大多数早就离开了,留下的不过是一缕记挂后人的牵绊,会在后人有难时尽可能帮衬一把。
她当着这群祖爷爷祖奶奶的面公然威胁他们的后代牌位,属实有点欺人太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秦悠烧一叠纸钱,不卑不亢讲述着五岁小童的现状。
老祖宗们的怒气逐渐从秦悠转向了摔坏的牌位。
依稀有个低沉的声音在说:“我刘家的不肖子孙,我们自己教育。”
看来这祠堂里还有更老辈的亡灵没有离开。
秦悠将托盘端到远离火堆的空地上,做了个“请”的动作。
随即她背过身去做起修复前的准备工作。
身后是不绝于耳的噼里啪啦的碎响。
~
祠堂大门打开时,月已上梢头。
刘老板急得团团转,见秦悠出来赶忙迎上来。
秦悠把那个漆快掉光的牌位拿给他看。
摔断处严丝合缝,未见胶水痕迹也没用钉子。
刘老板惊奇地瞪大眼睛,怎么都想不通这是怎么组装回去的。
秦悠:“上下挖出一点空隙,用特殊形状的木条在里面充当卡扣,再掉地上也不会断开。”
刘老板连连称赞秦悠的手艺。
这时家里给刘老板打来电话,说是孩子退烧醒了。
刘老板激动不已,非要给秦悠跪下。
秦悠闪到一旁:“你还是去跪拜屋里那些更有年份的牌位吧。”
她扛起大包坐上小红车,临走前嘱咐老板重新给修复好的牌位刷漆。
“还有,你告诉大伙再进祠堂一定要多加小心,摔断牌位是小事,千万不能让牌位再染血,什么血都不行。”
嗜血逞凶,这词尤其适合死去多年还没入轮回、没正经修行过的老鬼。
要不是牌位沾了血,牌位主人也闹不了这么凶。
刘老板越是祭拜越是哭求,牌位主人越觉得自己是刘家的老祖宗,可它忘了排在它上面那些牌位每一个都是它的祖宗。
以前的家长,对付熊孩子可是没手软过。
第087章
祭拜完守河之神,秦悠开始频繁地往玄易跑。
临近期末,又到她的进货高峰期了。
曾经的新生小土豆们即将升入大二,他们的报废符咒质量有着显著提高。
大四生要处理掉一部分带不走的行李,其中就有一些自认不适合走玄术这条路而决心改行回归普通人生活,他们会卖掉很多学科相关资料和用具。
求突破的低年级生很少会买这类“差生”的学习资料,而这部分专精的资料又不准外泄,大多会被学校低价回收。
秦悠稍微加价就买到好几本她感兴趣的专业书,带到图书馆贴上她的专属翻阅符就可以带走,别人翻阅是看不到字的。
学生们都认识她,大方地多送她一些不好卖的生活用品,操场小集市一圈转下来,牛车都快装满了。
大四生优哉游哉摆着摊,那边的备考生们正在水深火热。
被雷劈那学生的事还是被校方知道了。
玄易的大四生有一场大考,通过才能正式毕业,那名学生不可能通过,他的状态也不适合再进玄易。
王老师先把尤浩戈委托给他的零件们高价卖给白校长,才上报这事。
要不怕白校长火气上来不给钱。
意外地,白校长没有过多责备王老师,而是深深反思了玄易目前存在的教育漏洞。
老头一拍脑门,各年级期末都多了一科“人性测试”。
人性,往往是没有底限的。
白校长就非要卡住一个最低点,再往下边出溜的干脆劝退或由校方安排转学。
各学院怨声载道,各考生抓狂撞墙。
这不,两个大二生蹲在新挖那水库边研究。
“勇救落水儿童能不能是考题之一?”
“考验人性怎么可能让儿童落水当考题,我觉着有可能是水里有个特别厉害的怪物,我们要牺牲自我才能保一方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