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一觉起来就性情大变的被附身少年,走着走着被小鬼推下来的花盆砸死的小朋友,穿行空旷无人的长街被闪现的灵车撞成零件的社畜……
秦悠这才意识到这里的鬼跟她固有观念里的“鬼”是两码事,跟她遇见过的鬼也大有不同,在这个世界,鬼杀人是大概率事件,不需要理由,不需要恩怨。与之相比,吊死鬼水鬼抓替身那都是小儿科。
被杀的人怨愤难平变成了杀人的鬼,如此往复,再多高人大师也收不过来。
这还仅仅是“鬼”这一个分类,妖魔鬼怪,鬼只占四分之一。
玄易大学就是在这样残酷的现实逼迫下应运而生,旨在以流水线方式缩短降妖捉鬼人才的培养时间,来实现社会的供需平衡,维持世界最基本的和谐太平。
可惜半路出家式的教育始终比不过家学渊源的从小培养,毕业后真正能够独当一面的仍是各大修行家族门派的子弟门人,其他毕业生能在危险来临时保住自己小命就算玄易教育的最大成功。
偶尔几个天赋异禀却投师无门的学子才能在玄易的栽培下一飞冲天。
玄易把专业划分那么细致就是想尽可能网罗人才,任一方面有天分都要着重培养。
秦悠摸摸兜里那堆改装符纸,突然意识到玄易能走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
再听下去怕是不敢独自穿越小树林回家,秦悠彻底绝了主动找鬼的念头。
就在她准备顺路买点日用品就回垃圾山的时候,小区里面响起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刺耳尖叫。
八卦大军蜂拥过去,把秦悠也卷了过去。
一个人趴在血泊里,两眼瞪得老大,口鼻中不断有血喷出。
秦悠第一次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身体被围观人群挤得动弹不得,她只能仰头回避。
扬高的视线里,一道人影立在楼顶天台外延,随风飘飘摇摇,像个纸人风筝。
似是感应到秦悠的注视,那“人”瞥了过来。
青虚虚的脸,赤红的眼,尖利的獠牙,咧到耳根的血盆大口。
视线相对的一瞬,秦悠的心几乎停跳。
第015章
坠楼的人被救护车拉走,看热闹的人随之散去,说什么的都有。
秦悠特意听了几耳朵,好像没人提楼顶有个人影。
当时大家注意力都在地上那人身上,只有她抬了头。
秦悠打个寒颤,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步行穿各个小区里的小路比走大路快些,秦悠闷头走着,一块风吹日晒褪了颜色的砖头从天而降,在秦悠抬起来的脚还没有落下去时掉在她前面。
秦悠立即抬头,楼上很多阳台都安装了外置花架,一时很难分辨砖头是从哪掉下来的。
直到她亲眼目睹一道人影凭空出现在某个阳台外延。
同一张青虚虚的脸,正对她不怀好意地笑。
秦悠心跳如擂鼓,导致太多血液在这一刻冲入她干涸许久的大脑,她一时冲动高举双手,送上中指两根。
正在变换鬼脸试图把下面那个瘦瘦弱弱小姑娘吓得屁滚尿流的那位明显愣住。
秦悠适可而止,撒腿狂跑。
拜李老师的魔鬼训练所赐,她一口气跑到小树林竟然没晕,不过体能已到极限,胸膛闷胀双腿灌铅,撑住膝盖没坐下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她最后的倔强。
秦悠抹一把头上的汗,望向全黑下来的身后。
隐约有个晃晃荡荡的白影不远不近跟着。
秦悠朝他勾勾手指。
对方迟疑着往前飘一段,又退回去了。
秦悠乐了,吹起口哨溜溜达达进入树林。
除了人车通行碾压出来的“路”,林中到处是枯黄野草,秦悠往直通自家方向的草丛里一蹲,很快她看到了尾随而来的那位。
不同于吊死鬼,这位的身形要厚重许多,明明都是脚不沾地轻飘飘的形态,秦悠就是觉得追她这位要“浑浊”些,像个实心的铁疙瘩。
是因为吊死鬼没抓到替身,而这位已经有推人下楼的前科吗?
秦悠轻手轻脚掏出符纸,唯一确定有用的那张能制住害过人的鬼吗?
今天出门没带麻绳,所以她能用来当武器的除了这叠不一定好用的符纸,就只剩那三颗被遗忘在衣兜里的石头弹珠了。
树林里的小树杈有的是,秦悠挑了个趁手的,拆下衣服抽绳做弹弓。
那鬼转了回来,左瞧右看到处找人。
秦悠捡起个石子,用新改好的符纸包上,照那鬼后脑勺射去。
纸包石穿鬼而过。
那鬼猛转过身,赤红双瞳目露凶光。
秦悠的心咯噔一下,符纸只要有威力就不可能从鬼身上穿过去。
新改的符纸是无效废品。
成功完成验证的秦悠起身要跑。
鬼忽闪之间便已拦住她的去路。
秦悠送它一记皮笑肉不笑,一张符纸朝它脑门贴去。
那鬼侧头躲闪,秦悠另只手的符纸正在旁边等它。
左一张右一张上一张下一张,那鬼本能闪避,终是被贴中手臂。
那鬼凝滞片刻,凶气更盛。
秦悠又一张符纸贴它胸口。这回压根没贴住,出溜就掉地上了。
那鬼恼羞成怒。
秦悠一张符纸正中他脑门。
那鬼凶神恶煞的模样被定格,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按在了原地。
秦悠把满地不好使的符纸捡回来全揣兜里,要不是有它们打掩护,她未必能一击即中。
那鬼喉咙里发出渗人的咆哮。
秦悠见它真动不了,放心了。她掏出弹珠,试探着往那鬼身上触碰。
刺啦。
那鬼肩上多了个小小黑洞。
秦悠:“哟呵。”
那鬼:“啊啊啊!”
手握“重武器”,秦悠谈笑间多了点随心所欲的小人得志。
她冲那鬼比划着弹珠。
那鬼眼珠追着弹珠到处跑。
秦悠犯了难,这么凶的鬼可不敢扛到家里去,她就这一张管用的符纸。
弄去玄易?
路程远不说,这黑灯瞎火的,她拉着个鬼满街跑,会不会被抓起来呀?
放林子里就更不安全了。
秦悠仰天长叹:“我怎么就没有手机呢。”
手机不会凭空冒出来,老牛会。
闻声赶来的老牛瞅瞅秦悠瞅瞅那鬼,大耳朵呼扇两下,鼻孔里喷出两股热气。
秦悠眼前一亮,她塞一颗弹珠在老牛鼻孔边缘,嘱咐老牛那鬼敢跑就往它要害上喷。
老牛朝旁边的树练习一遍。
圆溜溜的石头弹珠擦着一棵树飞掠过去,蹭掉一小块树皮。
那树不干了,枝杈乱舞,枯叶乱飞,隐隐还有呜呜的哭声。
秦悠赶紧朝那棵小树拜了拜,跑去把弹珠捡回来,给老牛塞回去。
小树瞬间噤声,就是那枝丫抖得一颤一颤的。
秦悠怀疑它快哭抽了。
弹珠擦坏的树身焦黑如炭,秦悠对照在自己身上,疼得直咧嘴。
她轻拍树身:“明天我买点树漆给你补上,你别哭了。”
树身眨眼就不颤了。
秦悠幻听似的听到一句:“我要绿色哒。”
秦悠:“……”
赶在其他树摇晃求刷漆以前,秦悠一溜烟跑回家,抄起渔网又一溜烟冲回树林。
她用渔网兜住那鬼,再把网子挂到老牛身上,破布往上一盖,妥妥一包新鲜出炉人人回避的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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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易值夜班的保安秦悠不认识,不过她有出入牌。听她讲明来意以后,保安通过队长联系到校方。
这次最先到场的依旧是尤浩戈。
剑还没有飞到,人已经翻滚着扑跌下来,正摔老牛脚底下。
老牛尥尥蹶子,很想给他来个踩背服务。
秦悠把他扶起来,看他印堂又青了。
尤浩戈掐诀收回宝剑,用剑尖挑掉破布,戳戳渔网里那位的屁股:“你这网子好啊,居然能网住鬼。”
冷风嗖过,好巧不巧吹开了那鬼额前的符纸,刮到渔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