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杨开着房车来到垃圾山时,第一批肉串刚烤好。
大明星馋得口水直流,一点不顾艺人形象也忘了自己是王旗等人的师兄,挤进人群先抢一大把肉串。
这些学生没有跟沈青杨同校过,仅仅夏令营的交集还不足以消除他们对大明星的距离感。
直到沈青杨要抢第二把串,他们才反应过来,连炉子带串全搬走,坚决不给他一锅端的机会。
秦悠塞给他一根黄瓜,问他来干嘛。
沈青杨眼冒狼光紧盯肉串,再有灵气的黄瓜吃着也不香了。
他捋一把鸟窝似的头发:“这不是开学了么,我得回来报个到啊。”
秦悠:“你期末考试过了吗?”
沈青杨望天:“没有。”
秦悠:“红月之夜你表现不是挺好么。”
沈青杨:“好有啥用,上学期的期末考试还挂着呢。”
秦悠:“……”
秦悠看看不停向这边偷瞄的王旗同学们:“这么说来,你跟他们成一届了。”
不知是谁冒出一句:“我记得他被玄易录取那年我读初一来着。”
沈青杨被黄瓜噎得直翻白眼。
~
虽然沈青杨这辈子都毕业无望,但他还是执着地要在玄易刷足存在感。
为了方便他上课,经纪人特意给他接了个在本地开拍的电视剧。
沈青杨每天先去玄易上两节课,再去剧组拍大半天戏,天黑后回垃圾山住房车。
秦悠对他的行动轨迹很费解,要是住在玄易宿舍或是住在剧组安排的酒店,每天能省出两个小时。
沈青杨:“那你怎么不在市里买个房子,每天收垃圾的时候再过来垃圾山?”
秦悠一怔,她这两年经手的钱确实足够在旧一些的小区里买个小房子了,可她貌似从未动过搬离垃圾山的想法。
也许是穿越过来就在垃圾山,她对垃圾山有一种很难言说的情感。
再说她这一大家子,也就垃圾山能装得下了。
沈青杨没指望秦悠会回答他那个假设性的问题,他耸了耸肩,往藤椅上一躺:“我觉得你这挺好,舒坦,还不用担心被人偷拍。”
他这话才出口,远处偷拍的闪光灯就亮了。
尤浩戈:“……”
秦悠很淡定地让蛇精去小树林里转悠一圈,再让假人捧着牌位门卫去外头多走几趟。
这下别说偷拍,连正常路过小树林的人都绕道走了。
玄易正式开学的日子,大一生依旧被发配去了鬼校,主校区的高年级学生也没闲着,被分批派出去搞社会实践。
这回连具体任务都没给,一切全由学生自己去发现,自己去解决。
考虑到本地有秦悠和尤浩戈这二位基本就没别人什么事了,学生大多被派往到外地。
秦悠打饭时得知这个说法,简直哭笑不得。
学生们外出的同时还要兼顾上课,而本来就以网课为主的教学进度并不受任何影响,反倒是把老师们的限制彻底打破了。
每一位老师在看到自己这学期的出差进度表那一刻的表情都十分精彩。
尤浩戈甩甩他那张白纸:“什么意思,这学期不用我出差了呗?”
给他发表的老师:“表格会限制你的发挥,白纸多好,出差多少次都能写得下。”
尤浩戈当场就把白纸给撕成了渣渣。
正在清理旁边垃圾桶的秦悠:“……你就不能直接扔棺材里么。”
尤浩戈又从发表老师那抢来一张白纸,撕碎了丢进棺材斗里。
秦悠:“……”
~
尤浩戈仗着自己出差权限最高,先进校方系统里看了一圈没人接的任务。
有好几个都是灵车最近要去接尸送尸的城市。
尤浩戈抢先把这些任务全部接下来。
校方发现出差压力骤减的源头竟然是尤老师,惊得还以为他要搞什么天大的阴谋。
就在校方摸不准尤老师要捅什么篓子、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尤浩戈和秦悠正乘坐灵车去送尸体。
这一趟路程非常远,要在路经城市住上一晚。
开着灵车载着尸体肯定不能住酒店宾馆,俩人一商量决定去当地的殡仪馆住一宿。
殡仪馆工作人员很热情:“旁边就是我们的员工宿舍,二位跟员工挤一宿吧。”
秦悠不喜欢跟陌生人住一起,也不想去影响员工的正常生活。
她一指停尸间外面的推尸床:“我俩睡这个就行。”
工作人员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这家殡仪馆附近很荒僻,仅有一家小饭馆,天黑之后也关门不营业了。
秦悠和尤浩戈两个饥肠辘辘,只得坐灵车去靠近市区的地方找饭吃,运送的尸体暂时保存在殡仪馆的冷柜里。
本地人对灵车似是十分忌讳,坐在店里吃饭的人看见他俩是开灵车的,立马结账走人。
看老板脸色不怎么好,秦悠也不想难为人家,选择打包饭菜回殡仪馆吃。
老板整理打包盒时欲言又止。
尤浩戈递了根烟过去,很自然地跟老板攀谈起来。
老板叹了口气:“你俩是新来的吧?听老哥一句劝,殡仪馆的活儿邪乎,给再多钱也不能干。”
尤浩戈装出害怕的样子,打听具体出过什么事。
老板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四个月死了六个人,有搬尸工有焚化工有化妆师,还有……”
他瞥了眼戴着大黑花的灵车,慌忙转开视线。
尤浩戈和秦悠对视一眼,二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秦悠:“殡仪馆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我老家的殡仪馆定期有高人处理,在那上班很安全的。”
老板看她是个跟自己闺女差不多大的小丫头,叹气更频繁了:“高人也有镇不住的邪,你想想活人被推进焚化炉里烧成了灰烬,得是多大的怨气。”
秦悠后背嗖嗖冒凉气,追问为什么会烧活人。
老板说被烧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
“我们这是个小地方,火葬场管理不严格,附近山上动不动就能挖出早些年胡乱埋的尸体,随便走个手续就可以拉到火葬场焚烧。”
有个坏人动了歪心思,把他要害的人迷晕后装进挖出来的死人棺材里。
烧尸工人也没仔细检查,看棺材里确实是一具烂得不成人形的死人,手续也没问题,就把棺材整个推进焚化炉里。
焚烧的按钮一按下去,一声惨叫宣告着悲剧再也无法逆转。
老板:“送棺材来的坏人威胁烧尸工,说活人是被他亲手烧死的,这事捅出去他是第一个要挨枪子的人。反正人已经烧死了,他们就当不知道。烧尸工可能是吓懵了,稀里糊涂就答应了。结果被烧死那人的头七夜里,烧尸工莫名其妙被烧死在焚尸炉里,要不是他的工作证掉在炉子外面,炉子里又多出一堆不知是谁的骨灰,人们都不知道他死得这么惨。”
坏人是第三个被烧死的人。
他可能在得知烧尸工的死法之后就已经预料到自己的下场,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他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记录下来。
后来不知怎么就传得人尽皆知了。
三个活人被烧死在焚尸炉里以后,殡仪馆就成了灵异传说的聚集地。
可谁家都躲不开白事,该有的迎来送往必不可少,人们还是得往殡仪馆跑。
渐渐地,有人说自己在殡仪馆里看到了那个被烧死的烧尸工,说他在没有阳光的走廊里推着推尸床向焚化炉的方向走。
老板:“最先出事的是化妆师,上个月我们这出了一起挺严重的车祸,死了好几个人,尸体撞得不成样子,得好好化妆才能入殓。谁都没想到尸体没整理完,化妆师就猝死了。”
有人认为是车祸惨死的人怨气难消,波及了无辜的化妆师。
但更多的人笃信这是殡仪馆的“内鬼”所为。
后一种说法在殡仪馆的搬尸工意外离世后占据了主流。
人们从最开始的聊八卦心态转变为了切实的恐惧,以前亲朋好友邻里邻居过世都要出席告别仪式,现在只有自家亲人离世实在躲不掉才去一趟殡仪馆。
老板:“我们这一片离殡仪馆挺近的,大伙都很害怕,看你们过来他们就都躲了。”
秦悠和尤浩戈拎着打包好的饭菜坐到灵车人,还没有消化掉这个爆炸性的消息。
刚刚殡仪馆的人可是一点都没透露啊。
秦悠一边往自己嘴里送饭菜一边回忆跟他们对接的工作人员,跟老板描述的那位猝死的文职人员很像啊。
尤浩戈也觉得不大对劲:“这种小地方的殡仪馆一共才几个员工,除开坏人和最先烧死的活人,搬尸烧尸化妆文职,这不是团灭了么。现在正是各种消息发酵的高峰期,谁敢去应聘上岗。”
二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点毛毛的。
殡仪馆周边连个路灯都没有,入夜之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连天边三两颗星辰的光亮似乎都抵达不了这片诡异之地。
秦悠和尤浩戈坐在院子里,感受着绕着他俩转圈吹的凉风,一点睡意都没有。
灵车停在旁边,车灯一闪一闪,像在给恐怖电影打光。
秦悠:“要不你就一直亮着,要不就别亮。”
车灯霎时熄灭,这下更是黑得连旁边坐得是人是鬼都分不清了。
秦悠闭上眼缓和着一会快一会慢的心跳,想她穿越过来两年,还是头一次体感见鬼原来是件这么刺激的事。
她问尤浩戈:“咱俩会不会刚睡过去就被烧尸工给塞到炉子里烧了?”
没有人回答她。
秦悠的心跳得更快了:“尤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