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人正是因为僵尸事件而被临时放出来的社会班学生,姓王,有幸在尤老师代课一天的班上听过课。
老王一脸郁闷:“尤老师你这话说得,我也想给老爷子喂祛阴气的丹药,我得有啊。”
玄易的丹药出产量连老师们的日常需求量有时都供不上,更别说社会班的学生了。
也不是炼丹系偷懒,实在是可供炼丹的原材料供应不足。
秦悠从包里拿出一大瓶丹药。
老王馋得直流口水:“小秦老板卖我几颗呗。”
秦悠把一整瓶都给了他。
老王用这东西可以救很多人,放在她手里大概率就是被她自己吃了。
既然喝符水也能起到差不多的效果,那她喝也是一样的。
老王当即给老爷子喂了颗丹药。
老爷子的气色肉眼可见好了起来。
老爷子长长吐出一口气,昏黄的眼珠动了动,慢慢聚焦。
据他讲,他被附身这两天意识是清醒的,他知道有个鬼在他身体里。
他并不畏惧,因为那个鬼是他的母亲。
那个当年挺着大肚子进山为新婚丈夫立衣冠冢的女人。
老爷子眼眶犯湿:“我娘说当初家里不缺钱,可我爹觉着家里马上要添人进口,能多赚点就多赚点,这才接了那修路的差事。”
那个女人在立衣冠冢时伤心过度晕了过去,许是肚子里有个将要降生的小生命,她在昏昏沉沉间听见了地下惨死亡灵的哀嚎。
老爷子:“它们说几十年后就能重获自由。”
女人醒来时没有将这番话告知其他家属,亲人死得尸骨无存已经够惨了,谁又能接受逝者连魂魄都被禁锢的残酷现实呢。
她只默默牢记这句话,等过一年又一年,就盼着与丈夫重聚的那一天。
可直到她离世,也没见丈夫的亡魂回来。
于是她化作了鬼,在坟地里继续等。
这次终于被她等到了。
老爷子:“我娘这次带我进山就是见我爹去了,我爹自由了,他终于解脱了!”
老爷子最初的异常并非是被鬼魅附身,那时他母亲的亡灵回了家里,他要陪母亲才白天不再出门。
邻居推门进来,照进来的阳光对他母亲那种普通的亡魂有害无益,他才会尖叫怒斥。
来的人太多,他又不知该怎么解释,索性全部暴力赶走。
他母亲会附上他的身是因为他如今的身体已无法支撑他走完进山的路。
一家人短暂的团聚过后,他的父母,以及那些受困亡灵一齐离开。
老爷子走走停停一整天才回到家里。
老人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嘴角却不停上扬。
他母亲等丈夫回来等了一辈子。
他又何尝不是用了一生的时间在盼着见上父亲一面呢。
子孙们这时才知晓老爷子不肯搬去城里的原因,全都哭作了一团。
秦悠受不了这种催泪的气氛,退到院里吹凉风。
尤浩戈跟出来,和秦悠一道望向近在眼前的那座山。
工人亡灵受困是因为山中确实有被惊扰的厉害东西,它在等天劫,所以才会对惊扰了它冲破最后关卡的工人们下死手。
而衣冠冢会变成荒地,也是那东西不想有家属频繁进山祭祀的缘故吧。
亡灵们重获自由,说明那东西走了。
是渡劫成功飞升而去还是杀孽太重彻底湮灭怕是无从探究了。
等王旗几个出来,秦悠和尤浩戈又一次进了山里。
那片消失不见又陡然出现的所谓衣冠冢下面,必是埋葬着当初被嵌进土壤的尸骸。
事到如今实在没必要再挖出来了。
作古近百年,哪还辨得出谁是谁呢。
王旗几个学生拉开架势,为亡人们奉上一场迟来的超度。
秦悠把包里所有的香烛和纸钱都贡献出来,然后和尤老师头也不回地下了山。
~
尤浩戈把从王副主任那得来的符咒跟秦悠对半分。
秦悠还是头一次拥有驱魔符咒,新奇得很。
她问:“魔大多没有实体,这东西往哪贴?”
尤浩戈:“鬼也没有实体,你怎么贴符?”
秦悠表示懂了,把符咒全部装进大包。
尤浩戈挤眉弄眼:“想不想练练手?”
秦悠两眼锃亮:“你有魔物资源?”
尤浩戈:“王旗他爹要去出差,对付的就是魔物,咱跟去凑凑热闹?”
秦悠摸摸还没捂热乎的符咒:“走着!”
人家王副校长是御剑走的,他俩只能开灵车。
开了灵车就得带上尸体。
而且这一次的运尸数量相当骇人。
秦悠再三确认手续:“这么多?”
殡仪馆工作人员:“是呢亲,祝你一路顺风,活着回来哟。”
第225章
尤浩戈听秦悠说“尸体多”还挺好奇到底有多么多,他溜达到后门,洋洋洒洒一开门。
一层又一层。
尤浩戈的视线慢慢上移,又挪下来,来回看了好几遍。
“小秦同学,你这接的不会是屠宰场的运输单吧?”
两米多高的后车厢冷柜里用木板隔出了四层,每层四双脚。
还有几只脚从犄角旮旯的缝隙里伸出来,一看就是车位不够硬被怼进去的。
整个车厢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药水味道。
秦悠比他还无奈:“都是本地医学类院校替换下来的大体老师,人家生前为医学为人类做出了巨大贡献,死后总得把人家送回老家吧。”
这些尸骸都是生前主动捐献遗体的,一并签署的还有完成教学任务后的处理方式。
或就地火化,骨灰入土入河海。
或尸骸归乡,全尸入棺土葬。
这类尸骸向来不会闹事,所以沿途多运几具也不是什么大事。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里头有几具是还没有上岗就因为太闹腾被淘汰下来的。
秦悠戳戳嘎啦里探出来那只脚。
那只脚疯狂蹬踹,要不是上面层层叠叠都是人,一点多余空间都没给它留,它非上天不可。
秦悠在那只脚上贴了张符。
那只脚老实了几分钟,又开始蠢蠢欲动。
能做大体老师的都是经过大师净化的尸身,确保魂魄早已离体,尸身也没有积蓄过量怨念,几乎没有诈尸的可能。
这几个闹腾的也经过了同样流程,却还是在推进教室那一刻坐起来了。
解剖老师见多识广把尸体又按回床上,推到冷库里冻成冰棍。
这会儿人才化开,这不,又不安分了。
尤浩戈也很无奈:“这么活泼的尸体适合单独运送,非得跟其他好人放一块么。”
秦悠摊手:“殡仪馆说没空位接收不了这么多尸体,又都是大体老师,怠慢了谁都不太好。”
尤浩戈瞅瞅快挤成沙丁鱼罐头的尸体们:“还有比这更怠慢的?”
秦悠把门关上,落锁:“你就当它们不存在。”
他俩可以当尸体们不存在。
灵车可做不到。
它出道以来还是头一回运送这么多尸体,没走几步,爆胎了。
给装满尸体的灵车换胎是个力气与胆识兼备的活儿,修车工战战兢兢,差点跟卸下来的轱辘一块滑出去。
四个轮胎全换,秦悠把票据装好,回去要找殡仪馆报销。
灵车重新上路,遇到上坡艰难爬行,遇到下坡想刹都刹不住。
灵车一改往日跳脱,黑花都蔫了。
第一站就在隔壁城市。
秦悠特意把路近的大体都放在上层,卸下车能方便点。
可她忘了那是两米多高的尸堆,谁敢上去搬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