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附身的邪祟不会一上来就对本体魂魄赶尽杀绝,以免肉身承受不住猝死。
而由此引发的猝死在医学领域并不是多大的难题,趁医生抢救本体时吃掉或“杀掉”原身魂魄,取而代之。
完美的换身计划。
秦悠的心提到嗓子眼:“不用去救人吗?”
警员们全都严阵以待。
尤浩戈却是摇了摇头:“人直接推进急救室,谁能闯得进去。再说你看到老者脸上的变化,说明他已经被吞噬得差不多了,就差最后一口气。”
秦悠的心揪得更紧了。
尤浩戈安慰道:“人在将死之时,魂魄常常会先一步离体。老人身子骨再硬朗也禁不住邪祟附体的冲击,魂魄会外溢出来。只要他这最后一口气给力,即便这辈子救不回来,也不会耽误他转世投胎。”
秦悠:“最后一口气?怨丝?”
尤浩戈:“对,就是怨丝。”
警员们听得一愣一愣的::“谁给我们讲讲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真有案子了?”
~
秦悠和尤浩戈收了小摊,跟几位警员混进医院。
警员经验丰富,没亮身份也打听到了老人在哪。
急救刚刚结束,被推出来的老人面色惨白,气若游丝。
参与抢救的医生都说老人能挺过来是个奇迹,他的心脏曾停止跳动很长时间,身体各项指标也都跌到了非常危险的数值。
老人被推进icu单间病房。
他们几个谁都进不去。
隔着门上的小窗户,尤浩戈给那老人相面:“是个长寿的人,寿元还有挺长呢。”
警员听得稀奇:“你只看看就能知道一个人能活多少岁?”
尤浩戈:“本来是不能的,不过他刚被邪祟侵体夺舍,命数正在剧烈波动,面相上显露的会比较明显。”
他请警员去找老人家属,务必要弄清楚老人出现不适症状时的具体位置。
老人的被冲出体外的魂魄很可能还逗留在那里。
至于老人的身体,根本没必要盯着。
邪祟好不容易抢到一具肉身,哪敢轻易表露出不符常理之处。
未来几天,他只会在医院里乖乖躺着。
等警察都走了,秦悠才问:“怨丝在这事里的作用是?”
尤浩戈:“呼朋唤友,以暴制暴。”
医院旧址里那大把的头发是无数逝者的怨气聚集在一处的表现。
如今医院才搬到这来,逝去的病人那最后一口气尚且不成气候,各自分散着在医院里游荡。
老人并未真正死去,但在他的身体被邪祟彻底占据那一刻,他呼出那口气中的怨气不比咽气少多少。加之他被邪祟附身,全身沾染阴邪之气,他吐出来的这口气会成为其他逝者的怨丝跟随的目标。
这口气的怨气越强,召集起来的怨丝越多。
达到一定程度,就会受老人潜意识的影响对那附身者发动猛攻。
尤浩戈:“只要我们找回老人的魂魄,就可以趁机帮他夺回肉身主动权。被邪祟吞噬的部分魂魄它怎么吃进去的就得怎么吐出来。”
~
警员办事效率神速,很快便给二人发来一个地址。
生怕两个外来人员找不着北,警员还配了一张实景地图。
老人是傍晚在家附近的公园下棋时突发不适,人是几位同龄的棋友搀扶回家的。
老人常年坚持锻炼,身体比年轻人都好,他拒绝了子女当夜要送医的提议硬挺了一宿。
今早状况愈发不好,子女做主把他送到了医院。
上救护车时还清醒着,下车就直接进急救室了。
秦悠和尤浩戈立马赶去公园。
傍晚时分,很多中老年人带着孩子在这玩,人气很旺。
河边树下有几个老人在下棋。
秦悠戴上墨镜再看。
一道模糊的人影立在树下,正专注地看人下棋呢。
秦悠装作在捡破烂,慢慢凑到树旁,用魂瓶将老人的魂魄收走。
小宝回到酒店,惊讶地发现屋里不光有他“爹妈”,还有个爷爷。
小宝由衷建议道:“打明天起你俩跟我去剧组吧,咱别模糊焦点忘了自己是干嘛来的。”
尤浩戈斜睨他一眼:“区区狐仙而已,你搞不定?”
小宝秒怂闭嘴。
老人看到小宝,紧绷的肩颈有所放松。
他对被附身有一点模糊的记忆:“上个月公园旁边那条小河淹死个人,听说是几个人喝多了在河边边走边推搡,有个人掉下去了都没人发现。”
公园联合当地有关部门将公园这段河水全部抽干,捞尸后特意清理了一遍。
不知内情的人以为是公园在做常规维护。
只有每天都去公园的老人们才清楚是怎么回事。
不过人到了一定年纪,对鬼神之事就没那么惧怕了。
近来气温一天比一天高,也就河边树下能坐住人。
老人那天睡得不好,精神怎么都集中不起来,接连走错两步棋的他心绪愈发烦乱。
突然一阵强烈的心悸,他的神智变得模糊起来。
“依稀间,我瞧见个人从树后绕出来,走进了我的身体。”
老人这番描述略显诡异,只因那时被挤出身体的他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
在秦悠跟他说了后面那些事后,老人重重叹气:“公园里有那么多孩子,万一他挑中的是孩子就糟了,幸好是我。”
小宝被老人望过来的眼神看得直发毛。
即使自己做了好几年人,他依旧无法理解人类为什么时而比洪水猛兽更凶残,时而又愿意为不认识不相关的人奋不顾身。
老人收回目光,表情变得落寞:“我这是成了溺死那人的替死鬼了?”
尤浩戈:“不是替死鬼,那条河抽干清理过,溺死者的亡灵便解脱出来了。”
老人:“那他为什么要害我?”
尤浩戈沉吟半晌:“也许是死得稀里糊涂太不甘心,想重回人间吧。”
~
医院里的怨丝凝结速度比尤浩戈预想中更快。
老人残留在身体里那点魂魄以为附身者是找替身的水鬼,被吞噬的瞬间释放出浓烈的怨气。
秦悠一进医院就嗅到了空气中那股阴阴的气息。
她揉揉鼻子,坟地钻多了,她也是经验丰富的人了。
尤浩戈让老人紧跟秦悠,他去引怨丝到病房。
全身插满管子和仪器的老人乍然睁眼。
黑灯瞎火仅靠仪器上的红绿小灯那点光,这一幕着实比诈尸更具惊悚效果。
老人魂魄被“他自己”吓一哆嗦。
床上的老人抬起布满皱纹的手,凶光四射的眼里满是嫌弃。
他想坐起来,奈何插在他身上的管子太多,他动作大点就会扯掉几根。
他不得已只能继续挺尸似的躺着。
恒温的病房里慢慢变得阴冷,老人拉高被子却没能获得温暖。
他嘴巴动了动,应该是在骂脏话。
丝丝缕缕的“头发”从门缝里钻进去,攀着床腿上了床。
秦悠洗澡时想象那一幕在这个被附身的老人身上成真了。
床上的人再顾不得会不会露馅,剧烈挣扎着想要起身。
“头发”随着他的动作越箍越紧,直到他再也动不得分毫。
最粗的一根怨丝游走在老人沟壑纵横的脸上。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那要往他身体里钻的诡物。
尤浩戈悄无声息出现在门口。
被病房里那一幕惊得呆滞的老人被他一把推了进去。
老人穿过紧闭的房门,踉跄着摔在床上。
怨丝疯狂舞动起来,将那随着老人被肉身自动吸收回去而挤出来的黑影牢牢束缚住。
不断有黑气从黑影上剥离,一块颜色浅到几乎透明的碎块没入老人身体。
那最粗的怨丝顷刻间消失不见。
没了主心骨,其他怨丝不足以困住黑影,被黑影三两下挣脱开来,重新化为一缕缕肉眼不可见的怨丝飘散在空气中。
黑影狠狠地盯着老人,却没有再硬挤回去。
这里是医院,有很多更年轻更适合它的备选。
黑影得意狞笑,一闪便来至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