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浩戈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正瞧见刻有他名字的牌位。
他探手抄起来:“这谁给我立的牌位,怎么用这么破烂的木头?”
秦悠把自己那块也塞给他。
尤浩戈的脸色沉了下去。
给活人立的牌位只有一种:长生牌。
通常是得了别人天大恩惠的人出于感激而立,每日烧香擦拭,意在为恩人祈福。
长生牌跟灵牌长得差不多,但长生牌上就只有恩人的名讳或是一个代号,背后记录供奉着所受恩惠的详情。
这俩木牌一看就是灵牌,那行字下面明明白白写着:灵位。
尤浩戈翻来覆去看着,嘴角勾起冷笑:“这是那个不肖子孙立的,连个供奉人的名字都不敢留。”
秦悠火气退去了一点:“你确认这牌位不是咱俩的吧?”
尤浩戈:“你觉得能是么。”
秦悠顺着他的手瞅瞅自己。
她确实是死过,可她魂飞魄散于另一个时空,这个世界的她一半活蹦乱跳一半埋在棺材里等着重聚,怎么看都不像能混上牌位的样子。
秦悠深吸口气:“你呢?”
尤浩戈晃晃他那块破灵位:“我死了会用这么糟烂的木头?”
秦悠:“你肯定不会用。”
尤浩戈:“必须不用。”
秦悠:“那你死过么?”
尤浩戈一噎:“你看我像死过的样子么。”
秦悠故作深沉:“不好说。”
尤浩戈在她脑门上轻轻一弹:“不要发散思维,只关注字面意思就行了。”
秦悠:“哦。”
二人的目光重新聚焦在两块牌位上。
直至那位送牌位来的店主给他们送水送外卖午餐。
被他俩同时盯着看,店主不受控制地抖三抖。
秦悠把牌位往他面前一推。
店主的眼睛立马看直了:“这,这是重名了?”
尤浩戈:“你信么?”
店主连连摇头,眉头系成个死疙瘩:“是我大意了,这是有人要害你们呐。”
能在殡葬一条街开店的人都是熟知各路民间殡葬习俗与传说的,店主知道有一种民间邪法就是往破烂牌位上刻活人名讳从而施以诅咒。
店主:“要选横死之人的牌位埋进淹水的土葬老坟里,等牌位烂得看不出原主是谁再刻上活人的名字,再在老坟里贴着泡烂的尸身埋些日子。这样不仅能带衰活人的气运,还会引得那被夺了牌位的横死鬼的记恨占了自己名字的人。你们……”
店主看看他俩,似有忧虑又觉得自己的紧张有点多余:“你们最近小心点,肯定会有恶鬼厉魂去找你们。”
秦悠问起破解之法。
店主摇头:“这牌位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叠加了老坟泡尸和横死鬼双重诅咒。烧掉牌位能避免泡过尸水的牌位影响活人气运,却会进一步激怒横死鬼。保留牌位可以暂时稳住横死鬼,可谁的气运架得住被这么凶的牌位祸害,横死鬼不找上门也够呛能有活路。”
秦悠问他记不记得送牌位来店里的人什么样。
店主先是点头:“是个跟我年纪差不多的中年人,这么高,哎不对,好像是这么高。”
店主越描述越含糊,最后无奈摇头:“真奇怪,刚才那人影还在我脑子里,这一会就想不起来了。”
秦悠没有为难他。
那位“客人”必是没少在这条街上蹲守,深知她跟各家店主关系好,还会从店主们的手里接一些他们做不了或没时间做的活计。
不是这位店主,也会是其他店主接手这两块牌位。
烂成这样,谁能修得好啊。
兜兜转转早晚会落到秦悠的手里。
牌位这东西是有灵性的,尤其是这种刻活人名字的。
这两块牌位交到秦悠和尤浩戈的手里,让他们发现上面刻着自己的名字,这恶毒的双重诅咒才算正式生效。
秦悠撂下牌位舒展筋骨:“少了个费事的活,多了个饭后娱乐活动。”
店主听得一愣一愣:“啥?”
秦悠:“这事您甭管了,要是那人再登门您就说牌位还在修。”
店主苦笑:“他哪还敢再来,不怕你们守株待兔啊。”
秦悠:“毕竟是人家上门送货,咱得做好对方借机讹诈的准备。”
她从包里划拉出两块陈旧的棺材板,三两下削成牌位的形状:“这个您拿着,就当是换货了。”
店主明白她的意思。
“客人”送来两块长毛的木头,他还回去两块没毛的旧木头。
是不是原来那两块,谁又说得清呢。
这是专堵胡搅蛮缠客人的老法子了。
这两块长毛的牌位正式归秦悠和尤浩戈所有。
俩人如同捡了两块金砖,一人手捧一个,乐得合不拢嘴。
店主拍着脑门回去看店了。
秦悠抱着尤浩戈那块:“你说牌位原主什么时候来找咱俩啊?”
尤浩戈正拿鞋刷子清理秦悠那块牌位上的绿毛:“反正不能是大中午,这太阳,活人都要晒化了。”
他这话音未落,烈日被迅速移动的乌云遮蔽,狂风乍起,卷着不知谁在街口烧的纸灰来了个遮天蔽日。
秦悠:“……看来针对咱俩气运的诅咒已经生效了。”
气运这事上,尤浩戈那次帮唐老师干私活时就吃过亏。
可惜,再亏的气运也刚不过他无懈可击的命硬。
而秦悠连个正经活人都算不上,气运亏到底也就是喝凉水塞牙。
双重诅咒落到他俩头上自动削减一层,能期待一下的也就是恶鬼厉魂找上门了。
秦悠张开双臂迎向狂风:“让鬼来得更快些吧。”
啪叽。
一张烧一半的纸钱糊她脸上。
秦悠:“……”
果然倒霉。
第365章
一只老鬼藏在街口的绿化带里,畏畏缩缩,想上前拾回自己的纸钱又不敢。
那俩人捧着两个糟烂牌位笑个不停,太吓鬼了。
秦悠瞄见老鬼,忍住将那烧剩的纸钱撕碎的冲动。
她拿出一把香,朝那老鬼招招手。
老鬼馋得直流口水。
它瞄一眼头顶乌云,烈日就在那厚重云层之后。
虽然天儿有点黑,但也是正经的大白天,它不能那么倒霉碰见骗鬼的人渣吧?
秦悠又抓起一把纸钱晃了晃。
老鬼颠颠飘到小破车旁。
秦悠把香点上。
老鬼深深吸上几口:“真是极品。”
秦悠甩手将那香给灭了。
老鬼:“小丫头,烧给鬼的香烛不能手动熄灭。”
秦悠:“我就灭了,你能咋地?”
老鬼:“……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没礼貌么。”
老鬼往地上一坐,嚎啕大腿,边哭边蹬腿。
秦悠:“……”
尤浩戈拎着牌位下车绕到老鬼身前。
老鬼瑟缩:“你,你干嘛?”
尤浩戈呲牙:“你再耍无赖信不信我用这玩意削你?”
老鬼看清牌位全貌,差点把自己两条腿蹬飞出去。
它踉跄着爬起来不断后退:“咱无冤无仇,犯不着动这么大干戈。”
尤浩戈用牌位给自己扇风:“我们也不想动干戈,可有人想要我们的命呐。”
秦悠把另一块牌位给老鬼看。
老鬼冷汗直淌:“你俩是不是刨人家祖坟了?”
秦悠和尤浩戈对视一眼,各自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