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悠斟酌措辞:“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尤老师的音量再降一格:“那是根上吊绳,吊死过很多人。”
秦悠腿一哆嗦,也坐垃圾上了。
尤浩戈挪到她旁边给她科普:“吊死过人的绳子是大凶之物,你那根上面不光有怨气还有很重的煞气,有可能是旧年代的绞索,专吊杀人如麻的重犯和冤死的无辜。你看那被附身的吊死之人碰到那根绳怎么都挣脱不开,这叫一物降一物。”
秦悠恍然大悟。
尤浩戈仍在卖力游说:“李老师买走的话绑完尸体转手就扔,多糟践好东西。我就是个臭算命的,什么自保的本事都没有,你卖给我我一定当宝贝供着。”
秦悠认同点头,但:“不卖。”
尤浩戈委屈了:“为什么?”
秦悠:“我也缺个自保的宝贝。”
尤浩戈:“你天赋异禀!”
秦悠:“不卖。”
尤浩戈:“……”
~
研究怎么带走绳上那位的李老师和周哥发现尤老师下山以后蔫了。
李老师懒得管他,问秦悠能不能把晾衣绳卖他。
秦悠果断拒绝。
李老师倒也痛快,钳住吊住那位的手脚塞进棺材,再把棺材塞车里。
这下好了,车里一点余地都没有了。
“你俩自己想办法回去吧。”
话音未落,李老师已驾车绝尘而去。
强行滞留的两人:“……”
尤浩戈打起精神:“我可以御剑带你回去。”
周哥:“免了免了。”
秦悠:“你剑呢?”
尤老师:“……在车上。”
……
送走打车这二位,秦悠对着晾衣绳犯了难。剩她自己,再看这根吊死过很多人的麻绳就有点瘆得慌了。
再用它晾衣服是不是有点不礼貌了?
可瞅瞅那些泡在积水里的衣物,秦悠胆气大增:它必须是根普普通通晾衣绳。
~
自打见识过尤老师的御剑之术,秦悠便打消了御剑当交通工具的想法,她这身板,摔一回就凉了。
但这不影响她在垃圾山上捡拾刀剑碎片的热情。
装吊死鬼的简易棺材搬走以后,秦悠发现下面有一块锋利的金属碎片,擦去污泥,锃光瓦亮。
曾看爷爷修补过匕首的秦悠确认这是崩断的剑,质地比尤浩戈那把还要好些。
可她找遍了棺材周围也只找到这一段。
秦悠颇为遗憾地用这段剑刃垫了床脚,比垫牌位时顺眼不少。
她也终于能安稳坐下来看看那晚捡的红纸上是什么符咒了。
然而翻遍整本绘符手册,她也没看到一个形似的。
不是符咒?那是什么?
总不能是鬼怪过年贴的福字吧?
秦悠随手把它们塞到床底下,又拿起一块巴掌大的镜子碎片,这是她从学校那堆垃圾里捡出来的。
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少女脸颊多点肉就是活脱脱的前世秦悠。
秦悠不禁感叹:她再也不减肥了,太瘦真不好看。
镜子磨去边角可以做一面小圆镜,秦悠哼着歌去棚里找打磨工具。
放在木屋地板上的镜子碎片里缓缓伸出一只染着红指甲的手。
床脚底下寒光一闪。
那只手“唰”地缩了回去。
第006章
秦悠磨镜子没费劲,镜子放哪倒成了难题。没有桌子的她以前会把小物件放枕头底下,这两天枕头在外面晾晒,她就剩一光板床了。
挂墙上也不可取,木屋四四方方面积小,挂在哪都能照到床。前世没有鬼怪都讲究镜子不能对上床,在这儿就更不能这么干了。
秦悠里里外外转一圈,最后把镜子卡在门板外面,出门时照照就够了。
忙完家里,她又马不停蹄去到市区,当务之急是解决出行难题。没有车,她没法去收垃圾。虽然山上总能挖到令人惊喜的“宝贝”,但来钱最快最稳定的还得是能卖的新收废品。
所有类别的新车都不在她的购买能力内,她的目的地是旧物市场。
旧物市场里的个别旧物比垃圾桶捡来的还破,唯一的优势是勉强能用。
秦悠看上了一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人力小三轮,价格同样贵到离谱,几乎要掏空她所有的钱。
秦悠捂着装钱的衣兜蹲在墙角,纠结之外还有担心。
这种老式三轮空车蹬都要用很大力气,再装一车垃圾,她的小身板恐怕寸步难行。而且这车买回去要大修才能上路,更换的零件又是好大一笔钱,她没钱了。
始终狠不下心,她索性先去外面买个烧饼填肚子。
回来时发现市场里多了几个摊位,三轮车旁边那摊人最多。
秦悠仗着体型优势挤进人群,才看到有人在卖牛。
牛卧在地上,通体黄毛泛白,一看就知道年纪很大了。
主人说牛是他家种田的耕牛,养很多年,今年他家买了全套机械化设备,牛用不上了,吃得太多又占地方,所以要卖掉。
询问的人很多,全是在问老牛肉能不能炖熟。
牛耷拉着眼皮,全白的睫毛下那双失去神采的大大眼眸里盛着淡淡的哀伤。
它就那么卧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曾经的主人对它的“滋味”品头论足,任由食客们在它身上又掐又摸。
秦悠忽然很难过,这样的场景在前世也很常见,被卖的老牛老马老狗等等都曾为主家卖力工作,老了依旧难逃被吃的命运。爷爷常说世间生灵活得越久越有灵性,这些常年与人为伴的家畜被卖被杀时除了恐惧,更多的是被信任的人抛弃的无可奈何与悲伤。
这心境跟初来陌生世界的她有些许类似。
秦悠能理解原主人,也同情这头老牛。
所以她问:“它还能拉车吗?”
主人一愣。
老牛撩起眼皮看过来,不等原主人回答,它已利索地站了起来。
秦悠觉得,老牛在向她展示自己还很强壮。
牛比旧三轮还贵一点,秦悠掏钱却没犹豫。
秦悠接过缰绳那一刻,老牛自觉站到她身侧,卧地时一直垂着的大脑袋昂得高高的,大眼睛亮亮的。
秦悠拍拍牛头,小心翼翼问原主人:“有牛车吗?”
原主人说有一辆特别破的,拉过来怕连累牛卖不出去,她想要的话可以跟他去取,白给她,他家就在市场后面的两条街。
秦悠偷眼看老牛,老牛大力上下晃头,似在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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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牛车那一刻,秦悠哭笑不得。
这车除了两个圆圆的零件能辨认出是车轱辘,其余部分抽象到需要她靠想象力去猜是什么。
原主人说套在牛身上的鞍早按废铁卖掉了,现在很少有人用牛拉车,买鞍要么定制要么去收购厂找找旧货。
见秦悠瘦得一把骨头,原主人帮着把穿起来的俩轱辘挂到牛身上,再白送一袋干草饲料。
秦悠厚着脸皮多要了个大袋子,挂到牛屁股后面,省得她还得跟在后面扫大街。
老牛甩甩尾巴:“哞。”
秦悠牵起缰绳:“反对无效。”
老牛的尾巴甩更使劲了。
多了个壮劳力的秦悠看什么都想买,一摸兜里没有钱。
她叹了口气:“你说棺材安上这轱辘能当车用不?我记得山上有口纯木的棺材,摘掉木耳蘑菇擦一擦,应该还没烂透。”
老牛的尾巴立马不动了,大眼睛贼溜溜一个劲往她这边瞟。
秦悠乐了:“原来牛也怕鬼啊。”
老牛的大眼快翻到天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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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拉车还是拉棺材,鞍都必不可少,既能固定牛车,又能防牛受伤。
秦悠的计划是回去找找金属垃圾,去上次那个收购厂以物换物。
可她才牵牛到家,就看到了那位据说跟少女父亲交情匪浅的收购厂老板在垃圾山下转圈。
老板见她回来,恨不能当场给她跪下。
秦悠一问才知道老板撞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