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俩鬼不经意朝他俩望来一眼,立时吓得屁滚尿流,慌不择路逃窜中扎糖葫芦般都穿唐老师没来得及收起的宝剑上。
唐老师:“……”
沈青杨扶着门框踉跄进来先瞧见那俩鬼,腿一哆嗦坐到地上。
唐老师好心伸手来扶。
沈青杨躲瘟神似的玩命往超市里爬,抓起收银台旁边摆着的矿泉水吨吨吨干一整瓶。
店员很懵,谁能告诉他后来这几位是人是鬼呐?
他是该给钱还是该收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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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最后一站在医院。
说起来,这个委托算是怨丝棉被的后续。
死于怨丝棉被的人有很多,其中有一个在小诊所整容导致毁容送来医院急救的病人。
明明脱离了生命危险却在某个月黑风高夜猝死。
有人说这人是夜里起床照镜子,被自己恐怖的面容活活吓死的。
真相却是病人的爱人接受不了那张比鬼更可怕的脸,又不想担上骂名,在偶然得知怨丝棉被的存在之后起了杀心。
这名病人在种种悲惨遭遇中绝望丧命,死后怨气冲天,成了满心杀戮的恶鬼。
白校长来得还算及时,在恶鬼沾染杀孽前将其收走,假以时日便能超度送走。
可惜的是恶鬼神智不清,尸身也早已火化,没有证据证明其真实死因。
白校长还因为没能将害人者绳之以法跳过脚。
谁都没想到谋害自己爱人那位会在年后因车祸入院,更没料到这人大半夜瘸着条腿还能爬上天台,一跃而下。
唐老师要来收的,就是跳楼之后化作恶鬼的这位。
秦悠听完前因后果,有点反应不过来。
沈青杨就更迷惑了:“他到底为什么要跳楼?良心发现了?”
尤浩戈凉凉瞥他一眼:“坏成那样的人是没有良心的。”
沈青杨难得认同:“也是。”
唐老师冷酷一笑:“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每个恶人都以为自己能躲过恶报,实际不过是报应的时候未到。”
沈青杨缩起脖子仰头望天:“老天还能让人跳楼啊?”
尤浩戈薅了下他的后脖领,吓得沈青杨又坐地上了。
他愤愤瞪向尤浩戈,却见尤浩戈碰他的那只手上粘着个鬼影。
秦悠赶忙过来给大明星的脸上也涂满棺材牌锅底灰。
尤浩戈将那个没什么恶意、纯粹是被沈青杨那破弱体质吸引过来的鬼魂丢开:“医院里的鬼魂种类特别丰富,除了害人的恶鬼和穷凶极恶的厉鬼,其他的鬼没人会去招惹。你以为自己杀人于无形,实则全被它们看在眼里。观众那么多,谁敢保证没有一两个见义勇为的。”
这种路见不平的鬼只杀恶人,偶尔还能救人,所以沾上人命也不会化为恶鬼。
它们更像是天理昭昭投射在世间的剪影。
仨人聊这一会儿工夫,唐老师已经抓了那鬼出来准备回家了。
尤浩戈又拦住他:“这都到医院了,正好看看你那破腿。你也不想以后被道上贺号‘单腿蹦天师’吧?”
唐老师拗不过他,只好去挂号看腿。
他一脚跨进门里,他刚刚站立的地方突然多出一滩血迹。
刚从地上站起来的沈青杨按着自己人中又坐回去了。
秦悠去看唐老师走过的路,并没有血迹。
秦悠:“不是唐老师的血。”
尤浩戈面沉似水:“现在不是,一会可能就是了。”
他没去管怎么都爬不起来的腿软大明星,带着秦悠狂奔进门诊部。
赶在唐老师又要平地摔的节骨眼,尤浩戈的木剑飞过去架住了他。
秦悠给他套上一条树皮手绳。
唐老师正要说“谢谢”。
秦悠抢先摊开手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概不赊账谢谢。”
唐老师:“……”
第061章
唐老师的膝盖包得打不了弯,御剑是不行了。
沈青杨就地一瘫:“别指望我,我拉不回去。”
唐老师招招手,一辆在医院门口趴活的出租驶了过来。
沈青杨:“……”
尤浩戈让司机开去垃圾山。
唐老师一怔,倒也没说什么。
车子开出一段路,沈青杨时不时往后面瞅。
司机被他的举动弄得发毛,往后视镜一瞧,一辆无人小三轮远远坠在他这车的后头。
司机毛骨悚然,一脚油门踩到底。
车开越快,小三轮跟得越快。
出租到垃圾山了,小三轮也停了。
司机收了车费头也不回加速逃跑了。
一个小小砂糖橘从后车盖上滚下来,收起挂在两车间的蛛丝。
有车坐,谁还蹬三轮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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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适宽敞的房车里,四人围桌而坐。
唐老师那条伤腿搭在毛绒绒的超大号玩具熊头上,一条花里胡哨滑腻腻的蛇盘在他包了纱布火烧火燎的膝盖上,帮他降温。
饶是唐老师见多识广,也有点吃不消。
他绷紧面皮,双手不自觉攥成拳头,随时准备防御出击。
尤浩戈敲敲桌子,召回唐老师跑偏的注意力。
唐老师正色:“你是不是知道症结所在了?”
尤浩戈也不卖关子:“你的气运被偷走了一段。”
唐老师不解。
秦悠和沈青杨更是一脑袋问号。
尤浩戈进一步解释:“人的气运时高时低,若合上命数,高峰时能富甲天下,低谷时会暴毙街头。命数承载气运,命数一般,气运太盛反倒会惹来灾祸;命数好到老天都嫉妒的人,天天挨雷劈也死不了。”
他装模作样掐算着手指头:“你的命数规格蛮高的,自身气运波动也许会让你平地摔个跟头崴个脚,但不会伤成这样。我以前给你算过,你最近不该有劫难,现在不仅有难,气运也很不济,只可能是你的这段气运被偷走了,偷得挺狠,一点没给你留。”
他忽然端正神色,一字一顿道:“人断了命数必死无疑,没了气运同样难逃一死。”
三人同时打个寒颤。
唐老师蹙眉,回忆这阵子遇见的每个人,接手的每件事,却毫无头绪。
尤浩戈又恢复嬉笑的轻松模样:“偷你气运的人要么走背运走到极致,要么自身气运早已断绝,只能靠偷续命。他偷走你的气运维持最基本的生机,你就负责替他倒霉替他受伤甚至是替他去死。”
沈青杨抱紧自己:“多大仇啊。”
尤浩戈晃晃食指:“不太可能是身边熟人,人与人之间越是亲近越是会互相影响,比如我现在倒大霉要偷气运,偷街边乞丐的都比偷你们的有效果。我成天跟你们混在一起,你们的气运急转直下,会连累我倒更大的霉。”
一直在细心听讲的秦悠这时发问:“偷气运只能偷一段时间的?”
尤浩戈:“对,人的气运跟随命数波动,气运见底人必横死,命数随之中断。一个人四十岁走大运能当首富,你在他三十岁时偷光他的气运,那他根本活不到四十岁,再好的运势也烟消云散了。”
秦悠:“偷气运的人如果需求量很高,是不是要偷很多人?”
尤浩戈露出“孺子可教”的笑容。
秦悠看看唐老师差点摔断的腿,脑海中时不时闪现的模糊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我认识的一个阿姨,她儿子也是最近平地摔崴脚骨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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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地崴脚摔骨折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唐老师摔成这样不代表其他被偷了气运的人也表现在摔跟头上。
不过第二天一早,尤浩戈还是催着秦悠去老小区蹲那位阿姨,他得亲眼看到当事人,算算他的八字才能确定。
唐老师要跟去。
尤浩戈说:“你老老实实在这待着,只要你不踏出垃圾山范围,我保你死不了。”
蛇精闻言,在唐老师腿上缠了好几圈。
唐老师想作死都没机会了。
沈青杨早把自己包裹严实,可他也没能跟去,因为他被尤浩戈以老师的名义发配去学校上课,而且是蹬三轮去的。
牛车被秦悠征用,这样可以多捡些垃圾。
他们来得正是时候,那位阿姨拎了早饭正要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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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伤科病房里,每个伤患都有着独特的石膏造型以及千奇百怪的骨折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