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子八成是头一次吃冰激凌,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憨样,要不是秦悠手快,它能把包冰激凌的纸都给吃喽。
尤浩戈把自己那个给了秦悠。
鸭子探头想抢。
尤浩戈一个脑瓜崩。
鸭子直挺挺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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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沈青杨的假期只有一天,由于尾椎受创,他这最后一天也因误工而被占去大半。吃喝玩乐的梦想彻底破灭,大明星第一个坐上回程的车并成功抢占驾驶位。
乐童还有善后工作要做,不跟他们同行。
秦悠和尤浩戈领着鸭子转悠好几天,再没有魔物自投罗网,他们把鸭子带上车,出了城才开车门放它走。
蹲在副驾驶椅背上的鸭子歪着脑袋向车下张望。
车内几人受它影响也都向外张望。
鸭子转回头看后排这俩人。
秦悠和尤浩戈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鸭子又往门外看。
几人也往门外看。
沈青杨不愧是演技超群的演员,他从鸭子的肢体动作上解读出某种含义。
“它是好奇咱们为什么开门不走了?”
鸭子脑袋直直拧到前排,冲沈青杨呲出两排大尖牙。
沈青杨当即噤声,抖得车都晃悠了。
尤浩戈:“它是对你微笑呢。”
他又对鸭子说:“你这种笑法太致命,收敛一点。”
鸭子把牙缩回去了。
秦悠看它没有走的意思,试探问道:“你要跟我们混啊?”
鸭子扑棱翅膀嘎嘎大叫,一派小人得志嘴脸。
秦悠觉着这可能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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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一个礼拜,才翻新过的菜园涨势大好。
鸭子下车就要往菜地里冲,被秦悠扔到欢迎小妖队伍里接受再教育去了。
出游一趟什么都没玩着的秦悠决定报复性复工,老牛拉两趟之后换小红车上阵,天不黑不回家。
这么忙上一阵,她积攒了好大一堆能卖钱的破烂,按分类卖去不同收购厂,顺便宣传一下自家修复旧物和卖二手符咒的业务。
这一宣传还真揽到生意了。
就是这里头被迫成分偏多。
收购厂位于城郊各地,秦悠挨个跑一遍,天早黑了。
最后要去那家是个收玻璃制品的。
拜沈青杨所赐,她家堆积了各式各样的玻璃瓶,塞满了小红车。
秦悠艰难地把叮叮当当响一路的瓶瓶罐罐们倒腾下来,老板站旁边等着,脸上挂着明显的不耐烦,看表的频率越来越高。
秦悠最后一个瓶子落地,老板已经掏好钱结账要走人了。
秦悠很识趣地没多说话,刚要上车,却见那老板惨叫一声抱头鼠窜。
再看敞开的大门,“哐当”关死了。
老板犹如困兽,疯狂推拉铁门,铁门纹丝不动。
秦悠这才瞧见铁门后面贴了好些黄符。
可惜绘符人的功力不怎么样,连最基础的驱鬼符都画错了好几笔。
作为奋斗在改错第一线的变废为宝代言人,秦悠没忍住,掏出她混了锅底灰的改错专用笔,在那几张快被乍起阴风吹上天的符纸上改了几下。
翻飞的符纸立时平整贴到门板上,院内的风也小了许多。
老板不可思议看着这一幕:“你,你会驱鬼?”
不等秦悠说“我不会”,坐在地上的老板一骨碌给她跪下了。
这把秦悠吓得,赶紧往旁边避让。
老板顾不得许多,磕头如捣蒜:“求求大师救救我!”
秦悠哪里拽得动一个如癫似狂的大老爷们,干脆躲他远点,等他冷静下来再说。
老板过于激动,磕头把自己磕晕了,倚着铁门好一会儿才能好好说话。
“对门那家,吊死个人!”
这附近都是老旧平房,每年春夏要修补房顶。对门那家半个多月前请了工人来修,没想到有个工人从房顶上出溜下来,好巧不巧脖子正挂在房檐的电线上,自身体重加滑下来的重力惯性,人当场就没了。
打那天起,这附近就不太平。修房那家到处求人请大师,花重金买了几张保命符,结果还是被鬼害死了。
老板哆嗦着手指着门上的符纸:“就是这样的符纸,大伙都被骗子坑了啊!”
秦悠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刚来那会儿周哥就给她讲过类似的悲剧,这么快她自己也碰上了。
她挑了两张唐老师给的驱鬼符塞给老板,然后去车里翻出捆垃圾用的上吊绳。
那鬼死得冤枉,可这不是它害人的理由。
老板见她拿根绳子就要去找杀人全家的厉鬼玩命,吓得更起不来了。
“那不是普通的吊死鬼呐!”
秦悠淡定开门:“我知道。”
吊死的都算吊死鬼,可这位同时还是横死,怨念极深才会化为厉鬼,不只是抓替身求解脱,还会无止境去杀戮。
不过再凶终究也还是吊死的鬼,她这根上吊绳正对口。
老板躲在门后,想跟秦悠一块出去又迈不动步子。
秦悠示意他老实在院子里待着,她自己来至对面那栋房子近前。
房子是最常见的长方体,房檐下的电线早撤掉了。房顶破得很明显,想必是有人出事以后就再没人去修葺了。
院外更阴风更甚,风卷着地上的杂物垃圾形成一个又一个旋儿,吱哇怪叫着卷过来卷过去,正该绿的杂草皆已枯黄。
秦悠还是第一次在闹鬼现场看到这样萧索的景象,以她丰富的见鬼经历评判,这里的鬼闹得实在是过分了。
她甩起上吊绳,绳头在地面上抽出啪、啪的声响。
有个风旋儿被绳头扫到,当即平息,卷在里面的草叶和碎屑散落开来,很快又被其他风旋儿卷走。
秦悠勾起嘴角。绳头抽在地上的声音更响亮了。
不断有风旋儿被抽散,肆虐的阴气逐渐凝结成一团,在吊死人那家门前聚成人形。
双脚离地,双眼暴凸布满血丝,猩红的舌头吐出老长。明明是吊死鬼的通用形象,这位看上去格外地凶。周身环绕黑气,那是它不断杀戮得来的印记。
秦悠没跟它废话,一上吊绳横扫出去。
那鬼身形一晃便不见了,再出现是在秦悠背后。
门后的老板肝胆俱裂,嗓子紧得几乎发不出声却仍在撕心裂肺叫喊着要秦悠小心身后。
秦悠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怎么着,竟对身后突变毫无所觉。
那鬼狞笑着伸出利爪直插秦悠颈上的血管,却在将触未触之时惨叫起来。
它这时才看清秦悠那半立着的领子里面挂着一圈上吊绳。
秦悠缓缓转身,似笑非笑凝视那鬼。
那鬼咬牙切齿,血红的大眼珠子里全是怨毒。
它猛转回身,朝着门后的老板扑去。
老板的尖叫尚未出口,那鬼已经被秦悠出来时贴在上面的邪符给打得倒飞出去。
它那双久未落地的脚终是落了地,怎么爬都起不来。
秦悠晃晃上吊绳。
上吊绳一副温良纯善的模样,绳头悄咪咪朝那鬼甩了甩,好像在说“还是我温柔吧”。
那鬼的咬牙声越来越响,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它在吃人。
秦悠对这种虚张声势的手段太熟悉了,都是她玩剩下的嘛。
就在她准备上去将那鬼捆起来连夜打包送去玄易之际,老板变了调子的嘶吼在门后响起。
“后面!”
秦悠回头一瞅,头皮就麻了。
她身后竟站了长长一排吊死鬼。
有大有小,有男有女。
是那被害死的一大家子。
不同于那鬼的狰狞嚣张,它们的脸上只有麻木和茫然。
地上那鬼森森狂笑起来。
秦悠扬手给它一弹珠。
那鬼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胸口被射穿的黑洞,再发不出任何怪响。
秦悠看向那一排受害鬼,它们犹如提线木偶,在那鬼垂死的发号施令中向秦悠猛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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