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滴汗水就从额头滑落,顺着眉骨,滴入眼睫。
魏子骞快速眨了两下眼睛,腾出一只手来擦了擦汗水。
身上的重量让他有些喘不过气,只能加快脚步,早些到仓库把东西放下。
仓库里堆满了货,魏子骞寻了个地弯腰把肩上的布匹扔在小山堆里。
卸下重物,这才能好好地舒一口气。
他望着如小山般堆砌着的货,这些货,又能让江家大赚一笔。
魏子骞忍着酸痛的肩膀,又去搬下一趟。
就这样无限的重复,进进出出,一个上午过去了。
中午到了饭点,管事派人放饭。
魏子骞随着人潮排着队领饭,两个木桶里,一桶是泛黄的米饭,一桶是水煮白菜,里面零星几点肥腻腻的肉片飘在上面。
清汤寡水的带几点油星子,让人看了就反胃。
魏子骞累了一上午,浑身酸软,本就没有胃口,看着手里的饭菜,更加提不起食欲。
周围的人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响动很大,都赶着想去再盛一碗。
魏子骞食指动了动,面无表情地把饭往嘴里送。
不吃?
下午体力不支晕倒了可没人管你。
不仅没人管你,还会被管事的责骂耽误卸货进程。
他坐在矮凳上,饭吃到一半,面前突兀的投下一片阴影。
魏子骞抬眼,就看见穿着一身绫罗绸缎的江倩语站在他面前,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第024章 冷战
他低下头来继续吃饭, 像是没看见她一般。
“阿骞,你怎的不理我?”江倩语坐在他身边,往他碗里一瞧。
“这都是吃的什么呀?怎么看着......”她想说有些恶心, 但好歹在关键时候住了嘴。
江倩语细细打量了一下男人。
这是他们退婚后第一次见面。
虽然身上穿着普通了,也没有佩戴玉器了, 贵公子的做派也没了。
但是那张脸还是让人看一眼就心跳加速。
“阿骞,你别怪我, 我不想退婚的,是我爹逼我的。”江倩语带着些委屈的解释道。
她还想说些什么, 被魏子骞打断了。
“你出来找我你爹知道吗?”他头也没抬, 快速地吃完最后一口。
魏子骞站起身准备走, 江倩语也跟着站起来叫住了他:“阿骞,你别走,我还有话想对你说。”
他有些想笑,转过身看着她:“说吧。”
江倩语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想扯出一个笑, 却有些艰难:“你不是也一样?我家上门退亲, 你就不能再坚持坚持?更何况, 你退了亲没多久就成亲了,让我难堪。”
“你不喜欢那个女子为什么还要答应跟她成亲?”江倩语说着也觉得自己有道理。
虽然是她江家先毁约,可魏家答应的那么爽快,后来还立即找了别人成亲。
这不也是在打江家的脸吗?
魏子骞心里毫无波澜,眸色漠然,淡淡道:“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江倩语被他的冷淡吓到, 顿时眼圈发红, 语气放柔,伸出手想去拉他的袖子:“阿骞, 你别生气了。是我错了,我不该在那时候抛下你的。可我自己根本做不了主!”
魏子骞稍稍退后一步,避让开她的手,心里渐渐不耐:“江小姐,我没空陪你在这儿聊这些,以后别来找我了。”
“你不喜欢她对不对?”江倩语上前一步,对着男人的背影道。
魏子骞脚步都没停顿,径直往前面去了。
江倩语双目凝着泪花,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也有委屈。
自从两人定亲以来,她一直把他当做了夫君,可谁知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们魏家为什么就会沦落成这样?
害得她不能嫁给魏子骞。
江倩语心里郁郁,吩咐站在一旁的采兰道:“去酒楼买些好吃的给他送去,你看他现在吃的什么呀。”
“对了,再买两件上好的衣裳,他哪里能穿成那样?”
采兰有些迟疑:“万一魏公子不收怎么办?”
“我送的东西,他一定会收的。”
顿了顿,眼神变得晦暗:“除非他那个乡下来的娘子不让他收。”
“你打听清楚了?那个女人真是个媒婆?”
“打听到了,是在替人说媒,没事就到处乱窜,最近去城北比较多。”采兰立即回道。
“还真不怕丢人。”江倩语语气嘲讽,很是看不上眼。
阿骞怎么娶了一个这样的女人?上不得台面。
“既然那么喜欢替人说媒,那就给她介绍介绍生意。”江倩语转头对着采兰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码头。
——
叶惜儿再次来到长石巷的时候,可是胸有成竹多了。
抬头挺胸地再次敲开了飘着药味的小院。
开门的还是那个老妇人,这次叶惜儿不废话,只说了一句话:“婶子,你让我进屋,我有办法救你儿子的命。”
语气诚恳,只差对天发誓。
老妇人脸上的皱纹不浅,苍老的眼睛看着这个睁眼说瞎话的年轻姑娘,扶着木门的手微微松开了些,暮气沉沉道:“进来吧。”
叶惜儿吁了一口气,终于踏进来了。
进门一打量,就觉得有些违和。
明明整个小院不大,却显得很空旷。
家物什少得可怜。
叶惜儿乖乖地跟在老妇人的背后进了堂屋。
一进屋,苦药味更浓厚了,一阵一阵的,密不透风的往鼻子里钻,侵占了鼻尖所有的呼吸。
她猛地吸入肺腑,差点儿背过气去。
叶惜儿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手,才没有当着老妇人的面捂住鼻子。
“要不,咱们还是去院子里说吧,婶子。”她宁愿受冷。
老妇人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搬了凳子出去。
叶惜儿见她搬凳子的动作都吃力,连忙上前帮忙。
在院子里坐下后,叶惜儿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昨日也来过了,不瞒您说,我本是媒婆,想给您家说亲也不是戏弄人。”
“我说的能保住您儿子的命也不是信口开河。”
“但我不是大夫,办法也不是治病救人。”
“我略懂一些命格之术,我算出来,您的儿子还有救。”
叶惜儿捡着重点说,尽量简洁地说明自己的来意。
她也希望对方能快速接受自己的用意。
昨日她又重新整理了一遍这家人的信息,发现真的不是没有办法的。
这家人姓陶,夫妻两人结婚十年都未有身孕,原本想着这辈子再无希望。
就在他们已经放弃这个念头,准备领养个孩子时,陶婶子却突然怀孕了。
盼了十年的孩子来了,遭受了周围各种闲言碎语的日子结束了。
陶家夫妻喜极而泣,认为苦尽甘来。
孩子生下来后,一家三口过得平淡又幸福。
可就在陶家孩子陶康安十岁的时候,突然开始生病。
先是小病,看了大夫吃了药就好了。
后来却一直断断续续的不停生病,随着年龄越大,病越来越重,花得药钱也越贵。
陶父为了医药钱,去采石场挖石,不幸意外殒命。
在儿子病重时,陶父丧命,给了这个家沉重的一击。
这些年,都是陶婶子咬牙在苦苦支撑着给儿子吊着一口气。
周围雪花似的闲言碎语如当初她生不出孩子那般再次席卷而来。
陶家去不得了,他家风水不好!
陶家上辈子是不是做了什么恶,这辈子才这样受罚!
叶惜儿自从有了这个媒婆系统,能看见别人的命格信息时,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多花样百出的不幸。
苦难并不公平,不会均匀的分摊到谁家。
陶婶子松弛耷拉的眼皮听完这几句话,忽地抬了抬。
“命格之术?”干瘦的身体从椅子上坐直了些,直直地看向叶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