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牙切齿道:“一两银子是吧?好事是吧?我让你去牢里花,好好享受享受这一两银子的福!”
说罢,狠狠瞪了一眼面前犹如狗屎的男人,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一大早耗费心力地找过来,结果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得到,怎能不恼恨?
屋外,破旧窗户边,一个身影闪身避到了拐角处。
第045章 五两谢媒银
有时候, 打草惊蛇未必是件坏事。
昨日若不是惊了那林姑娘,今日又怎能顺藤摸瓜摸到这里来?
陆今安想着方才屋里两人的对话,眸色微沉, 蹙着眉深思了起来。
在阴影处站了好一会儿,感觉到身上传来的湿寒和潮气。
低头一瞧, 这才发觉在林府后门处等了大半宿的他已然被霜露浸湿了衣衫。
余光瞥见屋里的男子紧跟着锁上门也匆忙离开了,他动了动冻得麻木的手指和僵硬的脚, 跟上了前方快要消失在胡同口的背影。
虽说幕后之人的线索看似到此处就断了,但想要找到突破口, 还得在此人身上费功夫。
——
叶惜儿就这样在家里躺了几日, 身体基本已经大好。
魏子骞养了几日后就去了码头上工。
全家人都拦着, 尤其是叶惜儿头一个不支持。
这人生了一场病,还没好彻底,哪能再去干苦力活。
魏子骞却说年底了,活多工钱多,是最好赚银子的时候。
且若是请假太久, 估计管事的不会再让人回去。
叶惜儿听了这个理由,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先前还对魏子骞在码头扛大包没什么特殊之感, 现下却觉得这活计不好。
通过卖力气来维持生计,伤身体还赚不到钱,的确不是长久之计。
叶惜儿眼看着魏子骞都出去干活了,她也躺不住了。
今日穿戴整齐,准备出门。
想趁着过年之前,把那几家的婚事收收尾, 也能拿些谢媒银回来买些年货。
叶惜儿穿了件细绵的海棠紫对襟袄子, 袖口和领口都绣着妖娆的水仙,纯白的花瓣, 如纱如绢,淡黄的花蕾,小巧又有神韵。
裹得厚厚实实,在落崖之后,第一次踏出了家门。
她先是去了卢小蝶家,她要把自己这几日躺在床上吭哧瘪肚好不容易算出来的吉日送过去。
这几天养病,除了吃喝睡觉,她也没闲着。
把媒婆手册里的算命簿拿出来学习,顺便磕磕巴巴地把陶康安和卢小蝶成婚的吉日给算了出来。
有了吉日才能给谢媒钱,这一般都是男方来支付。但这次,叶惜儿准备让那个可恶的卢母来支付。
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了卢家门前。
叶惜儿敲门,开门的还是卢家的七姑娘卢小红。
“我找你娘和五姐。”
“我五姐嫁人了!”
叶惜儿瞪大了眼睛,声音由于太过惊诧都提高了些:“啥?嫁人了?!”
她脑子一时有些懵,这吉日还没送,流程都没走完就嫁人了?
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惜儿第一反应就是肯定又是那该死的卢婆子搞得鬼。
“你姐啥时候出嫁的?嫁给谁了?”
“前几日啊,嫁给那个病秧子死鬼了,娘让五姐背了个包袱就去了。”
“什么病秧子死鬼?谁教你这么没礼貌的?”
叶惜儿眼睛一眯,看着这个邋遢鬼小萝卜头,冷着脸威胁道:“再这样不尊重你五姐夫,我就把你丢到码头运货的商船上,送你去那蓝眼睛红头发的蛮夷子那,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卢小红惊恐地哇了一声,哭唧唧地跑进了屋里。
叶惜儿也不管她,径直走进了卢家,站在院子中央,气沉丹田喝道:“卢婆子,你给我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就倒腾着腿跑了出来:“哎哟,姑奶奶哟!不知道您来了,这多有怠慢......”
叶惜儿星眸含霜,直勾勾盯着卢母:“说吧,卢小蝶呢?我说的话你是不是当耳边风?以为我心地良善,仁慈好说话是吧?”
敢在她说得媒上做文章,这老婆子真当她不发火?
卢母心里有气,却不得不赔着笑脸:“五妮子嫁人了,就嫁的你说的那户人家。我可没收一文钱,这陶家算是白捡个媳妇了。”
“卢五姑娘出嫁了,我这个媒人却不知情,你把我放在哪个方位上呢?”
“这....这不是,我寻思着怎么出嫁不是嫁?这直接过去还省了不少麻烦事。”
“再说了,这陶公子病成那样子,五妮子早些过去也好照顾着些。”
叶惜儿被这不讲理的死婆子都快气笑了:“卢五姑娘自己愿意吗?跟陶家商量了吗?”
“你这般不知礼数,作践女儿,就不怕你女儿嫁过去被陶家看轻吗?”
“该有的礼节不走,婚礼流程没有,你这样像是嫁女吗?”
“哎哟,小叶媒婆,你消消气儿。这小蝶也是愿意的,就陶家这样,陶公子那副下不了床的样子,哪还能拜堂啊!”卢母大喊冤枉。
叶惜儿不想再这里跟她浪费口舌,她得赶紧去陶家看看。
“我的谢媒钱呢?这你省不了吧?”她眼尾上挑,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见卢婆子东看西看就是不说话,叶惜儿柳眉一竖,冷笑一声:“怎么?不想给?”
面对这种滚刀肉,她也不动气。
这才养好的身子,她可不想为了这种人气出个好歹来。
“行,我去找卢家的当家人拿这谢媒钱。若是这卢老爷不给我就去丽安巷找吕公子拿。”
“怎么说这卢五姑娘也算是他的半个晚辈吧,他出了这个谢媒钱也说得过去。”
“若是这个吕公子不给,我就让卢老爷亲自去找他拿,或者他们两人一人出一半也未尝不是个办法。”
叶惜儿的话音刚落,卢母的脸色就绿了。
对着眼前的女子怒目而视,却不敢出声骂一个字,憋的一张脸红红紫紫。
“谢媒银要多少?”卢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几个字。
叶惜儿见她识趣,笑眯眯伸出一个手掌,比划一下:“五两。”
“啥?!五两!你怎么不去抢啊!我女儿嫁了一个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病秧子,还有脸收五两的说煤钱!”卢母立时就嚎了起来。
叶惜儿不接话,就那样看着卢母干嚎。
等她嚎完了,慢悠悠地往屋子里喊道:“卢七姑娘,去把你爹叫回来,就说家里有急事。”
“唉唉,我出,我出!”卢母一下子急了,从荷包里掏出一个五两的银锭,跟抢了她钱似的,一脸肉痛。
不甘不愿的好一阵才递给了叶惜儿。
叶惜儿丝毫不客气地立即就收下了。
收到了谢媒银,不想再与这人纠缠,转身就出了卢家的大门。
一刻不停地赶往了长石巷陶家,她得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状况。
到了陶家,敲开了陶家的院门。
让人意外的是这次开门的不是陶婶子,而是卢小蝶。
卢小蝶也没想到会是小叶媒婆,她惊喜道:“叶姑娘,你来了!”
叶惜儿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对面的姑娘。
穿着虽朴素,脸上的气色却不错,精气神也比在卢家的时候看着要好很多。
“卢姑娘,你怎么能听了你娘的话就这样背着个包袱就进门了?我这成亲吉日都没送过来呢,堂也没拜,喜酒也没摆,这哪是嫁人呀?”
卢小蝶听着这番话却笑了:“叶姑娘,我知道你为我好。我也不是听我娘的,这次是我自愿的,我跟康安都同意了的。”
叶惜儿还想说些什么,屋内却传来声音:“小蝶,是谁来了?”
卢小蝶立即回道:“娘,是小叶媒婆。”
“哟,小叶媒婆,你可算是来了,快进屋.....”陶婶子笑着从屋里出来,一个劲地请叶惜儿进屋坐,又是拍凳子,又是招呼卢小蝶去泡茶的。
“婶子,别了,我不喝茶,我就是......”
话还没说完,陶婶子又拉着叶惜儿往里屋去,嘴上还带着喜色说道:“叶姑娘,你可得来看看我家康安。这娶了娘子,精神头都好了一点,腰都有些劲了,昨儿还起来坐了一刻钟。”
“前儿还多喝了半碗汤,气色都没那么吓人了。”
叶惜儿见陶婶子这高兴劲儿,没说什么,跟着进了陶康安的卧房。
这个卧房她来过,上次来只觉得死气沉沉和压抑。
这次进来却感觉有些细微的变化。
虽然药味还是弥漫着整个房间,但视觉上这个屋子比之前亮堂许多。
叶惜儿瞄了一眼窗户边挂着的柳绿色窗帘,嘴角抽了抽,这颜色在这屋子里太跳脱了,确实鲜活亮眼,适合病人看着换个心情。
目光转向床榻上的陶公子,叶惜儿眼睛一亮。
这人短短时日变化还真是肉眼可见!
虽仍旧双颊凹陷,瘦的脱相,但之前那种只剩一口气的灰败之气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