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夜有淡淡的星光,不时有烟花炸亮在夜幕中,与点点星子交相辉映。
魏子骞顶着深沉的寒夜与漫天热闹的灯火,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馆。
医馆的门板紧闭,敲了半天也无人应答。
他转了条街道,去了第二家。
在外站了一会儿,同样无人出来开门。
魏子骞只好穿过两条街道,来到主街道一家较大的医馆。
这次终于是有人应声了。
大夫一家人在后院吃年夜饭,门一开能听见后院的欢声笑语传出来。
出了比平日多出三倍的出诊费才让大夫背着药箱跟着他走一趟。
回到魏家,叶惜儿还焉巴巴地躺在床上。
大夫把了脉,留了药就急匆匆地走了。
心里不满地直泛嘀咕,团圆夜非要让他出诊,还以为多大的疾病呢。
魏子骞送走大夫,回屋走到床边宽慰道:“大夫说了并无大碍,喝两日药就好了。”
“嗯,就是刺疼,总是想去抓。”叶惜儿知道这次不算严重,心里也放心了些。
“那你忍着些,抓了恐会留疤。”
“我去煎药,你困了就眯一会儿。”
魏子骞拿着药去了厨房熬,魏香巧在厨房收拾剩菜,见她哥拿了药进来就道:“哥,你放那吧,我来熬。”
“不用,你收好了就去歇着。”
魏子骞走到角落拿了一个药罐子出来,清洗干净,打开药包,把药倒了进去。
用陶瓷碗印了三碗水倒进去,放在炉子上熬着。
他则坐在小杌子上,拿着蒲扇扇了扇炉子里的火。
魏香巧看他哥要在这里守着药,忙说道:“哥,你去陪陪嫂子吧,我在这儿看着就行。”
“你也忙一天了,歇着吧。”魏子骞抬眸看了她一眼,就不再说话了。
魏香巧见他微微低着头,眯眸看着炉子里跳跃出来的火,融融火光印的他侧脸神情认真。
她转过身偷偷抿唇笑了笑,不由想起娘说过的话。
男人不管性子再烈再混,遇到喜欢的女人,都得软了骨头、低了头颅。
她哥现下可不是正印证了这句话?
叶惜儿意识浑浑沌沌时,鼻尖闻到了一股子苦涩药味。
半睁开眼睛一瞧,一碗黑乎乎的药就端到了她面前。
“起来喝药吧。”
她皱巴着脸,一脸不情愿。
大过年的还要喝药,谁有她倒霉?
不会接下来这一年都要走霉运吧?
魏子骞可不管她愿不愿意,他都已经放到不烫了才端过来的。
再拖下去,药都快凉了。
“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两人对视几秒,男人好似极有耐心,不急不躁。
叶惜儿挪开虚浮无力的眼睛,放弃挣扎。
接过药碗就往嘴里送。
仰着脖子一气儿喝下去,灌得太急,差点没把她噎死。
她捏着喉咙,苦着一张小脸,吐着舌头散苦味时,嘴里突然被塞了一颗樱桃脯。
酸甜清香味驱散了口腔里的苦涩,桃花眼顿时睁圆了半分,显得有几分娇憨。
她仔细嚼了嚼,惊喜地转头问他:“你哪儿来的?还有吗?”
叶惜儿伸出手去,嫩白的手掌摊开,眼里尽是期待的亮光,宛如一个要糖果的小孩。
“总共就一小包,你若是吃完了,明日喝药就没了。”
“那我吃一半,留一半喝药再吃。”
她仰头看着他,卷翘长睫忽闪,漂亮的眼睛盯着他看,摊开的掌心也未收回。
魏子骞停顿了几秒,还是转身去把那小小的一包蜜饯拿了过来。
叶惜儿拿着纸包,喜滋滋的拿起一颗放进嘴里,心里总算是有了点慰藉。
这个除夕夜,因着叶惜儿出了这事,她也没守岁,买回来的烟火也没放。
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没什么精神的睡下了。
刚迷迷糊糊睡着了,在凌晨时分又被左邻右舍接连不断的鞭炮声给吵醒了。
她听见魏子骞也出去在院门外放了一挂鞭炮,噼里啪啦地响彻小院,震得叶惜儿以为是贴在自己耳边放的。
身体又困又难受,一把将被子盖过脑袋。
就算过年喜庆的氛围再使人亢奋,她此时也焉儿巴的蹦跶不起来了。
不然按照以往的操作,她高低得甩着冲天炮、窜天猴疯玩到半夜,再举着仙女棒摆着各种姿势,逼着叶尘飞给她拍一百张照片。
那小子一定又会是一边臭着一张脸,一边吐槽她的动作太做作。
眼角不知何时湿润了一片,积聚了一滴晶莹,划过鬓角,落到了枕头上,悄无声息。
她是个心思大条的,很少有伤感矫情的时候,此刻却止不住的想爸妈,想她家老太太,想那条金黄色的大狗。
呜呜呜......
再次痛恨老天!
她的巨额压岁钱啊!呜呜呜......
她不在,不会让那个臭小子全拿走了吧!
她所有的小金库不会都让那小子继承了吧!
她的那些首饰包包的他也不能戴啊!可千万别被霍霍了!
呜呜呜......
这里还会有人给她发压岁钱吗?
叶惜儿痛心疾首,感觉天暗了心碎了,今年的压岁钱打水漂了。
魏子骞进屋叫她出去吃饺子,走到床边,没看见人,倒看见床上一团小鼓.包。
他叫了两声没人应,掀开被子,就撞上水色弥漫的一双眼睛,泪水沾湿了眼睫,湿漉漉的,鼻尖红彤彤的,好不可怜。
他心下一紧,出声问道:“怎么了?”
“魏子骞,我今年没有压岁钱了,你会给我发压岁钱吗?”
叶惜儿眼巴巴地望着他,抽抽搭搭。
虽然肯定没有往年的那么丰厚,但只要有一份,她也能勉强接受。
魏子骞闻言,眼角清晰地跳了两下,这就是她在被窝里伤心得不能自已的缘由?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能消停些?!
他魏子骞是个什么很有耐性的人吗?
一把将手上的被角掀了回去,重新盖住了女人的整颗脑袋。
也盖住了那双惯会蛊惑人心、招摇撞骗的眼睛。
叶惜儿被柔软的被褥砸了个满头满脸,视线陡然陷入一片黑暗。
“唔......”
该死的狗男人!
——
正月初一。
叶惜儿没能到睡懒觉,一大早就被薅起来吃早饭。
她抱着被子顶着一脸的起床气,怒发冲冠地瞪向始作俑者。
还未待她发作,那人忽然抛过来一个红纸包着的东西。
里面还发出叮当的声响。
叶惜儿横眉冷对的眼睛倏地一亮。
是铜钱的碰撞之声!
她快速地伸手一捞,把落到被褥上的红色东西拿了起来。
打开一看——
笑容一裂,晶亮的眸子又窜出了两道火苗。
上扬的唇角寸寸落了下来,木着脸看着手掌心里孤零零的两枚铜板。
喜色一扫而空,像是无法确认般的把两枚铜钱看了又看,还不死心的把红包捏了捏,确定里面再没有其他。
叶惜儿压不下心头的火焰,抬头看向男人。
魏子骞接收到那像是要吃人的目光,非但没有一丝害怕,反而笑得险些直不起腰。
方才他站在一边,就那么看着她这一系列的动作和不断变幻的神情,早就止不住喉间的笑意了。
男人笑得毫不遮掩,眉间舒朗,狭长漂亮的眼睛半弯了起来,眼眸如月,点点星光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