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修文其实刚刚签到的时候就看出了端倪,有好几个人签到的时候笔迹都有不同,显然不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秦修文含笑受了好意,然后便被领到了最后面的一间房间前面,小吏看到门旁边的号牌的时候脸上表情也变了变,但是转瞬即逝:“秦朗中,这是您处理公文的房间,若无其他事,小的便告退了。”
秦修文摆了摆手,让其退下了,那小吏转身便走,再没了刚刚想和秦修文攀关系的热情。
“到底是哪个缺德的,给这秦朗中安排了这间房间!这真是……哎!咱还是躲远点吧!”
这间房间久不使用,小吏刚刚都快忘了,还是快走到前面的时候才一下午想起来了,没想到现在却分给了新来的秦朗中,这明显就是要整人啊!但是上面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他一个小吏插嘴,他还是明哲保身要紧!
秦修文刚一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推门时候带入的风扬起了里面的灰尘,呛的秦修文咳嗽了几声,等到看清楚里面的环境,秦修文忍不住嘴角扯出了一抹自嘲的笑:果然,到哪里自己都不能省心啊!
第75章
这间房间很是狭小,并且处在最东北方向的角落里,这里一点都晒不到太阳,窗户纸还是宣纸糊上的,加上可能有些年代了,发黄发暗,透光性极差,屋内如果不点蜡烛的话,甚至连书本上的字都看不清楚。
再加上这个房间明显没有人打扫过,屋内一张办公用的桌案,一张椅子,靠墙的位置还有一个空空荡荡的博古架,其余什么东西都没有。
对了,今日秦修文出门的时候看到下雪,家中放置在屋外面的水缸都结了冰,想来今日气温肯定在零下三四度至少了,而这间屋子,别说一个炭盆都没有了,连个火炉子都无。
秦修文简直是要被气笑了,手段这么低级,就这?
在屋内徘徊了一会儿,秦修文径直又回到了刚刚那个点卯的房间,问那个小吏自己办公的房间里缺了许多东西,自己该到哪里去领。
秦修文也不大吵大闹,甚至语气表情还和刚刚进来的时候一样,搞得原本想远离是非的小吏也没法拉下脸不理睬,只好从别处打了一壶水过来,递给了秦修文:“秦郎中,您就别为难小的了,再过一会儿,其他大人就要来了,到时候您问他们去成不?”
秦修文依旧笑眯眯地,然后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直接顺走了一把笤帚、一个青花瓷盆和一块抹布,然后转身就走了。
小吏:这……
秦修文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处,挽起袖子,慢条斯理地开始擦灰扫地,等到他将这个房间打扫得焕然一新的时候,整个户部衙门也热闹了起来。
秦修文听到了隔壁的动静,自己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跟着其他几个户部的官吏一起走到了户部的“正德厅”中。
“正德厅”是户部的议事大厅,自然不是秦修文那个破落小房间比的上的,不仅仅窗子上安装好琉璃,提高透光度,厅内四角也摆上了暖盆,掀开厚帘子进去,一点都感受不到冬日的冷意,让刚刚已经冻的手脚冰凉的秦修文缓了一口气。
“正德厅”内摆放了好几张座位,很多人都按资排辈地熟稔坐下,秦修文只能捡了一张角落处无人的座位默默坐下,端起小吏们上的茶水,刮去上面的茶沫子吹了两口,喝下后只感觉一股暖流从喉间流到了腹中,整个人顿时舒服了一些。
刚刚那屋子,冷的跟冰窖似的,连杯热茶都没有,秦修文看着面上淡淡的,其实心里恼火的很。
有些人时不时地对秦修文投上了好奇的一眼,尤其是因为秦修文容貌出色,很难让人忽略的存在,所以很快大家就知道了这位是新来的秦郎中。
这秦郎中到底什么人?
别人很快就用一句话总结了:他是卫辉府出来的,帮着周邦彦将葛郎中弄走的人。
居然有这层怨结在!这还真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啊!送走了葛郎中,自己又坐上了这个户部郎中的位置。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妙不可言啊!
坐的远些的户部官员窃窃私语,讨论着新来的秦修文,不过坐了片刻,户部尚书宋纁就到了,秦修文只见是一位六十多岁的官员,身量算不上高,但是人精瘦干练,虽然年纪已经挺大了,但是依旧神采奕奕,走路生风,穿着正二品官员的绯色官服走到了上首。
众人纷纷站起身来给顶头上司见礼,宋纁在上首落座,然后叫众人也坐下说话,只是一开口,气氛瞬间就低沉了下来:“诸位同僚,昨日老夫提的几点大家商议出了章程没有?”
昨日什么事情?秦修文昨日还没来,今日一来就受了排挤,根本无人和他提及那些事情,只是他自从要来京城任职后,就对京中的一举一动都格外关注,京中邸报每一期都有手抄版快马加鞭送到他手上,所以秦修文并不缺乏对京中时政的了解。
能让户部为难的,其实也不过就是钱的事情。如今朝廷何处缺钱,秦修文心头细数一下,就大概知道宋尚书在烦什么了。
这其一,年关将至,朝廷是必须要给朝臣发俸禄的。照理来讲,朝廷官员的俸禄是逐月发放没错,但是这是在国库充盈的时候。当年有张居正在的时候,基本上没有什么欠奉的情况,可是这五年来,天灾人祸不断,他们这位皇帝又是一位十分能花钱的,家底越来越薄,户部可不就开始变得捉襟见肘了?到了今年,京官们已经欠奉三个月了,到了年关再不把欠的俸禄发上,到时候可是要人心浮动了!
况且,每年年关,京中官员除了俸禄还有年礼,这也是约定俗成的东西了,大家辛辛苦苦一年了,大领导不表示表示?这不太合乎情理吧?
这其二,其实也和俸禄差不多的意思,那就是各地亲王还有朱氏皇族留下来的皇亲国戚,那些人可都是要领岁禄的,这一笔又是十分庞大的开支,一个亲王的岁禄就要以万旦米粮起步,发展到现在,宗室开支已经是官员俸禄的两倍之多了,这能不让宋尚书头疼么?
这其三,当然是咱们这位不省心又任性的皇上了。
虽然说最近万历总是推脱头疼脑热,不上朝且无限期地停筵、停讲,可是人家在后宫和郑贵妃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了,该要庆祝的日子不能停啊!这不,三皇子朱常洵马上要周岁了,万历正为了国本之争和群臣闹别扭呢,新生儿最容易夭折,而朱常洵如今却顺利要周岁了,万历憋了一口气要给爱子过生辰呢,可不是要大操大办?这一开口,那就是二十万两白银!
当然,这是秦修文根据近期的邸报进行地猜测,不过大明幅员辽阔,每日发生的事情不知凡几,或许近日又有新的大事发生也不一定,所以秦修文坐直了身体,想听一听这具体的情况。
可谁知道,宋尚书话音落了已经挺久的,整个户部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低头不语,没人接这个话茬!
宋纁一下子就有些怒了,直接一拍身边的案几,站起了身来,对着下面的官员就骂了起来:“你们说说,一天天的,朝廷要你们有何用?一群人想了半天居然一个点子都没有,这是猪脑子吗!焦侍郎,你给我说说,宗室的开支到底该怎么处理?”
宋尚书真的看不出来,脾气这么火爆,直接开口就骂了起来,一点情面都不给,而且骂得还特别直白,连点修饰词都没有,这样的上官作风,让秦修文习惯了周邦彦那种迂回擅长做面子情的做事风格后,也算是又一次开了眼界。
被点到了名的焦侍郎立马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行了一礼道:“回禀大人,属下觉得,若不然咱们可以分批次拨付,这样一来,也可以缓解……”
“狗屁不通!别说了,我听着都为你害臊,真不知道当年你这个进士怎么考上的!要是只是分批次拨付,这种简单的办法东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不比你知道的多?蠢材!蠢材!”
宋纁直接略过了焦侍郎,又点了唐侍郎的名字,唐侍郎的年纪也不小了,看着是宋尚书差不多大,一张老脸涨的通红,但是还是顶着压力道:“这宗室的开支是当年太祖定下来的,规矩不可废,这四处紧一紧,预支一下明年的税银应该还是可以的……”
“哐当”一声,茶盏直接被摔的个四分五裂,整个议事大厅都安静极了,几乎每个人的呼吸声都可以听到,唐侍郎拿出手绢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将老腰弯到了最下面:“大人息怒!这祖宗家法的,属下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啊!”
唐侍郎看着紧张的很,可是何尝不也是在和宋尚书在唱对台戏,官位比不上,就用“祖宗家法”来压宋尚书。到底是真怕宋尚书还是装出来的,可有待商榷了。
秦修文冷眼旁观着,宋尚书对这唐侍郎其实已经算是尊重了,没有向刚刚一样破口大骂,可是显然唐侍郎的话十分戳宋尚书的肺管子,让他气的不顾仪态,直接摔了杯子!
宋纁后面又接连点了好几人,基本上和之前两位侍郎说的相差无几,宋纁一点都不满意,扫视整个“正德厅”的时候,猛然间看到了秦修文,张口问道:“你是哪个司的?怎么没见过你?”
秦修文见战火烧到了自己身上了,连忙站起身来,不卑不亢道:“回禀大人,下官是新赴任的郎中,目前还未分配,请大人示下。”
户部分为十三司,分管全国各地的财政土地和户籍,秦修文的官职是五品郎中,但是还没划分部门,要等最大的领导宋纁指定。
宋纁眉头一皱,想了起来对方是从卫辉府调入京城的那个六品通判,沾了周邦彦的光,走了狗屎运飞升到了他们户部当郎中,但是自己最想要过来做侍郎的周邦彦却没能如自己的愿,被调任到了刑部。
当时他知道这个调令的时候,心里不畅快了许久,他知道定然是申时行那个老匹夫捣的鬼,但是调任的命令都已经发出去了,他就是再怎么气急都没法子了,只能干瞪眼。
至于要调过来一个秦郎中,他是没怎么放在心上的,官位低、年纪又轻,如今一看又长了一副相当好的样貌,看着就是不能做实事的样子,能干成什么大事?
他要的是周邦彦那样有手腕、有魄力之人,帮他排忧解难啊!若是此刻是周邦彦在,说不得还能给他出个一二好主意,而不是对着底下这群庸蠹生气。
宋纁没把秦修文放在眼里,想了一下广西清吏司最近好像走了一个郎中,直接摆了摆手:“那你就去广西清吏司吧”
秦修文应“喏”后,宋纁也没心思和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讨论什么,让他坐了回去,然后看着众人,语气强硬道:“宗室今年上报的开支需要800万两,你们自己也清楚,今年一整年的税入不过两千六百万两白银,若是宗室这边就直接拨出去八百万两的话,军响如何处置?可短的了将士的吗?同僚们的俸银如何处置?可短的了同僚的吗?不怕他们指着咱们的鼻子骂么?还有三皇子的周岁宴,诸位觉得可以不办?都一个个的好好想想吧!再给你们三天时间,若是想不出好对策,到时候别管老夫拿你们祭天!”
宋纁撂下狠话就气冲冲地走了,根本不看底下脸色变成了猪肝色的一众下属。
等顶头上司走了,其余人等也没有直接在议事厅里交谈起来,而是纷纷沉着脸色往外走。
秦修文可不想回自己的那个跟冰窖似的办公室,跟在广西清吏司的人后面,溜溜达达地走了过去。
广西清吏司不算是个好去处,毕竟广西那边比较穷苦,对应的每年的税收也是倒挂,只要不问朝廷哭穷要钱,都算是谢天谢地了,故而广西清吏司自然也就没那么受人待见。
如今广西清吏司这边,设五品朗中两人,从五品员外郎两人,正六品主事两人,还有数名典史并无品级,做一些杂事,算是编外人员。
秦修文被分配到这里,是没什么意见的,当然就算有意见,也不见得有人会理会。
刚刚那间办公的房间等于是秦修文的私人办公室,一般安排给正五品以上的官员使用,广西清吏司那边有另外独立的办公场所,秦修文一走进去,看了一下环境,虽然比不上刚刚的“正德厅”,但是炭盆暖炉一应俱全,也有人端茶送水,至少是满足“生存所需”了。
广西清吏司这边还有一个和秦修文平级的徐郎中,年纪大约四十出头,看着挺面善,说话慢条斯理,一看就是个好脾性的人。
秦修文问了自己应该坐哪里后,徐郎中将他带到了一个空位处:“秦郎中,这是以前陈郎中的位置,如今他已经致仕了,以后您坐这里就成了。”
这里类似一个大开间办公场所,秦修文和徐郎中的办公位在里面,用一座山水屏风做阻断,私密性要强一点,外面则还有七八张公案,现在只坐了四个人,应该还有半数人没到,联想到早上看到的点卯簿子,很明显这几个也是代签到的人。
他们这些官职高一点的,要被顶头上司宋尚书叫过去开部门会议要解决方案,不敢迟到,而底下官职低的人,反而可以浑水摸鱼,迟到早退,小日子过的颇为惬意。
只能说,嗯,这位徐郎中心态应该不错。
一上午,徐郎中也没去自己的那个独立的办公室,悠哉悠哉地在各个清吏司衙门里转了一圈,从浙江清吏司到云南清吏司,打招呼,喝茶,闲聊了一圈,等再次回到自家衙门的时候,都已经到晌午了。
中午的饭食大家可以选择在衙门免费吃一顿工作餐,也可以选择回去吃,秦修文初来乍到,而且和轿夫约好是下衙的时间再回去,外面天寒地冻的也不想再折腾,直接选择在衙门吃饭食。
像这种天气下,和秦修文同样做法的人不少,徐郎中悠闲地回到了自己的私人办公室,让杂役将食盒送过去,今日是两菜一汤,一小碟红烧肉,一小碟清炒豆芽,还有一碗羊肉汤,奶白色的汤面上放了一小把香菜,里面切了几片极薄的羊肉片,散发着霸道的香气,徐郎中眯着眼喝了一口,顿时浑身都是暖洋洋的,快活似神仙啊!
只可惜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秦修文将食盒打开的时候,却发现菜还是那几样菜,只是全部都冷掉了,在这么天寒地冻的时候,这冻住的菜可是难以下咽的,尤其是这个时候做菜都是用荤油,一冻住后汤面上都是凝固的油脂,白花花的一片,看了就让人难以下箸。
那杂役一看里面的食物都冻住了,顿时也吓坏了,连忙跪下来辩解道:“秦大人,小的刚刚从厨房拿到食盒就送过来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这,这……”
秦修文本来就没到自己的办公室用膳,此刻广西清吏司的人除了徐郎中基本上都到了,也正准备用午膳,七八个人听到了动静纷纷往秦修文的方向看去,想透过屏风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今日第一日入职,秦修文不欲惹出事来,让底下的人侧目。
秦修文摆了摆手,让杂役站起来,使了银子让他给自己再送一份过来,谁知道等了许久,对方只送来一碟糕点,说厨房那边已经下工了,实在是没吃的了,这碟糕点还是他花了大功夫弄来的。
秦修文面上云淡风轻说“无碍”,只是一个中午只灌了个水饱,下午挨到快下衙的时候,一个典史抱着厚厚一叠账册疾步走了过来:“秦郎中,这是历年广西清吏司的账册,焦大人这几天需要您这边再次核算一遍,看看有什么错漏之处,好等到年末做个查验,这是去年和前年的,还有一些账册我明天再给您送来,请务必五天之后就将整理好的账册给焦大人送去。”
那典史生怕吃瓜落或是被呵斥,,一说完就告退离开了,那叫跑的一个飞快,仿佛身后有老虎追赶他似的。
秦修文含笑接了。
藏头露尾一整天了,还以为对方能多沉的住气呢!
焦侍郎吗?看来得好好会会这位了。
第76章
季方和从来没见过秦修文晚膳用这么多过。
不管原身还是后来穿越过来的秦修文,都信奉养身那一套模式,晚膳一般都用的不多,就算是今日的菜色很合他的口味,那也最多多吃两口菜,饭是绝对不会添第二碗的,毕竟晚上吃多了不消化,有时候伏案工作到很晚,为了补充点体力,喝一盏燕窝是有的,其余荤腥糕点一律不会动用。
这人就是自律到可怕,不管是读书也好还是生活习惯也好,很少见他有松懈下来的时候。
可是今天晚上,秦修文不仅仅吃了不少菜,还用了两碗饭,这可把季方和惊着了,连连追问是不是户部不给饭吃,怎么就饿成了这样。
秦修文吃饱喝足之后,将今日的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气得季方和咬牙切齿道:“这个焦侍郎,凭什么这么对你!咱们又没得罪过他!”
秦修文给自己和季方和各倒了一杯茶,俊秀的脸庞上微微露出了一个轻嘲的表情:“倒不是没得罪过,你想想那个被贬官的葛郎中。”
季方和双目圆睁,脑子里过了一遍才反应过来:“你说是葛郎中是他的人?可是他不是没被卷进风波里吗?况且大家都觉得这事主要是周大人干的,怎么就把矛头指向我们了?”
虽然有些对不起周邦彦做了背锅侠,可是好处人家不也占了么?如今成了刑部的三品侍郎。有得必有失,这谁也逃不过啊。
秦修文叹道:“都是连锁反应罢了!葛郎中一案,常侍郎被连带了责任,焦侍郎虽然被摘了出来,可是定然也是损了利益,后面来的唐侍郎就不是他们一系的了,再加上户部尚书之后也易位了,成了如今的宋尚书,焦侍郎可不是处处受制肘,日子过得不痛快了,如今我一个从卫辉府升上来的,虽然可能在焦侍郎眼里不算什么,可是要刁难刁难我,那更是张张嘴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有些人想要刁难一个人,并不需要一个特别伟光正的理由,有时候就是单纯的看你不顺眼而已。
秦修文这里还是有些缘由在的,而有时候讨厌一个人,甚至都不需要理由,这里面还不乏很多恩将仇报的典型事件,秦修文上辈子在现代职场可是领教过不少。
季方和咂摸出了味来,等听到焦侍郎刁难秦修文的方式,是让他将所有广西清吏司往年的账册核对一遍的时候,季方和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近五年所有的账册?这恐怕得用车拉吧?”
秦修文点点头:“今天已经送了一部分过来,明天还说要送过来。”
季方和此时也忍不住嗤笑了出来,他家元瑾什么本事他还不知道吗?就那异于常人的计算能力,连算盘都不用打的,直接就能报出数字来,看就看吧,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抓他们几处纰漏出来!
第二日,秦修文照常去点卯上衙,自己那间独立的办公室是没法去的,依旧直接去了清吏司办公,果然他刚到没多久,又有一堆账册被送了过来,秦修文的桌上瞬间被堆的跟个小山一样高,将他整个人都埋没在了一堆账册里面。
整个清吏司的人都惊呆了,好些人探头探脑地张望,却不敢主动现身,生怕秦修文叫他们一起来看账册,装作一副很忙碌的样子,其实个个耳朵都竖起来,心里都打好腹稿了,想着万一秦郎中要他们帮忙的话,推托之辞怎么说才好听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