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代可是相对思想很保守的七十年代，一个男人把自己的衣服给一个女人披着盖着，其中的意思不明而喻。

　　况且陆效并不是什么轻浮之人，他样貌高大俊美，又履历立战功，前途无量，仰慕他女兵也不在少数，从未见过他对谁假以辞色。

　　现下在这样的场合下，他这样的动作隐约显露出一丝隐晦的占有欲。

　　像是圈住自己领地的雄性，在用自己痕迹来警告其他觊觎少女的人远离。

　　而桑苗是现代来的，也并没有什么恋爱经验，以前在舞团里，师兄师姐的衣服外套也常常借给她穿，在她把陆效当成一个可以成为朋友的好人之后，她对陆效也更没什么防备和界限感，只当是面冷心热的陆效又一个暖心举动。

　　杨诚要是知道她的心中所想估计要狠狠怀疑他们认识的是不是一个陆效了，陆效哪里是什么面冷心热的主儿，面冷心更冷还差不多。

　　不过要说陆效这一行为是刻意也并不准确，只是没找到毯子，就顺手把自己的外套拿了过来，至于心底有没有那点儿隐秘的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杨诚看着桑苗神色自然地结果陆效递过来的外套，只觉得刚觉醒的一刻少男之心一下子碎成了十几瓣，再也拼不回去了。

　　陆效见桑苗结果他的衣服，眼神柔和了一些，随后才对着桑苗介绍旁边几个大男人，“杨诚，李斌，林阳……都是一个团的。”逐一介绍了几人的名字，简单的可怜。

　　又面向杨诚五人，“这是文工团舞蹈队的桑苗。”

　　一听桑苗是舞蹈队的，几人的神色从一开始的惊讶变成了惋惜夹杂着同情，好似误会了什么似的，一下子都沉默下来，有些不敢贸然说话了。

　　桑苗好像看懂了他们想法，眨了眨眼轻笑一声解释道：“只是脚腕受伤了，暂时还不能走太久，原本我也是要在台上表演的，现在只能在台下看了。”

　　她的语调轻松，除了有一丝不能表演的惋惜，并没有什么自怨自艾或是不甘，根本不会让人想到她为这个舞蹈付出了多少，只以为是演了个戏份不多的配角。

　　听了她的解释几人心中都默默松了口气，这样一个漂亮的人物，还好只是脚腕受了点伤，并不是真的瘸了。

　　和桑苗攀谈了几句，几人落了座，台上的演出也要开始了。

　　在演奏队的乐器奏起的前一刻，团长赵卫东领着两位头发有些发白的威严中年男子入了座，他们的军装上赫然占着四颗闪亮的星星，说明他们至少是大校级别的军官。

　　陆效他们六人齐齐站立，敬了个军礼肃声道：“首长好。”

　　两位领导倒是亲和，摆手让他们坐下。

　　桑苗被陆效领到了第一排，离领导们也很近，虽然还不清楚来人的身份，却也认得他们肩膀上的星星。

　　她反应慢了半拍，陆效他们坐下来以后才反应过来敬礼道：“首长好。”

　　两位领导看到桑苗这个小姑娘坐着轮椅，有些疑问，和善的问道：“小姑娘这是怎么了？”

　　也是好奇这么个姑娘怎么坐在这里。

　　桑苗还未开口解释一句，就听到陆效那低沉的声音响起，“报告首长，桑苗是这次文工团舞剧排演的主演，不慎跌了腿，所以没法上台了。”

　　不仅替桑苗介绍了身份，又巧妙地勾起了他们对桑苗的兴趣。

　　听到桑苗原先是这次演出的主演，两位领导对视了一下，顿时来了几分兴趣，他们此行除了代表军委到步兵团巡视，顺带也要看看东部军区文工团的情况，为之后的文艺团国际交流物色苗子。

　　陆效这话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他见过桑苗跳舞，几乎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热爱与天赋。

　　孙达看着桑苗，这姑娘虽坐在轮椅上，依然掩盖不住周身突出的气质，身段纤细修长，就形象气质上确实是十分拔尖的。

　　还是主角，那舞蹈功夫应该是不弱。

　　不过还没见识过，也不能下断言，且先看看一会儿台上的表演吧。

　　倒不是说台上表演的好就能说明桑苗有多厉害，只是因为她之前是主演，台上整个舞蹈队的表现如果很差那桑苗也没什么好期待的了，如果台上表现足够惊艳的话，也能一定程度说明她的水平。

　　毕竟他对桑苗的外形条件还是十分满意的。

　　简单寒暄完以后台上的长号声响起，表演正式开始了。

　　起先两位领导还不怎么在意，随着舞蹈渐渐进入高潮，两人不禁越来越投入，《红色娘子军》这出舞剧他们看过的不说几十遍，也看了有七八遍了，经典的舞剧，哪怕每个团在表演的时候都有在原有基础上的改编，但也乏善可陈。

　　而这场却是一次大胆的创新。尤其是主演的动作，她的每一个转身、每一次跳跃，都仿佛突破了时间的束缚，将台下的观众带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舞蹈中所展现出的独特风格。不拘泥于传统的形式，而是大胆尝试和表现。

　　和传统的舞蹈演出很不一样。

　　这个舞台结束的时候，台下传来了十分热烈的掌声，连绵不断的几乎没有停息。

　　赵薇薇沉浸在这种万众瞩目的舞台当中欣喜若狂，作为主演她每一次的鞠躬都能获得更加热烈的掌声，让她重生以后被桑苗压着的压抑愤恨都消散了。

　　台下两位首长的目光此刻也聚焦在台上的赵薇薇身上，确实很好。

　　孙达是东部军第三师二旅的第三参谋长，但他曾经在部队文工团宣传队呆过，对舞蹈节目的编排也是有一些了解的，想起了什么似的，侧首低声问起桑苗这个舞蹈是谁编排的。

　　桑苗也并不想把舞台上的表现上的功劳全都揽到自己身上，于是便道：“整个舞蹈的编排是我们所有人一起想的，杨老师指导，后面的高潮部分还有陆连长的帮忙，当时要不是他指导我改编了那一段可能效果还不会有那么好。只可惜我彩排的时候受了伤没机会去展现这个舞台。”

　　“哦，陆效还会指导芭蕾舞？”孙达一下子来了兴趣，他对陆效很是熟悉，准确地来说，陆效在整个东部军都出了名，自从上次代表他们军区的比武中拔得头筹以后。

　　桑苗浅笑着道：“陆连长虽然并不会跳舞，但是却有着浓厚的军人特质，这也是我舞蹈中想要呈现的，所以向他请教了许多。”

　　虽然桑苗并不明说自己在舞蹈编排中出的力，但孙达却听出她在其中的付出了，况且她还是彩排的时候才受的伤，心底有了数。

第22章

　　桑苗和两个首长的对话，杨诚他们五个人并没有听见，他们坐在团长的另一边，看完这场舞台表演也是十分惊艳。

　　尤其是饰演主角琼花的那个女舞者，跳的真是太好了，太精彩了。

　　一连长李子莲是个颇有几分文气的男人，头发三七分梳的整整齐齐，听名字都和旁人不一样，带着股文邹邹的味儿，谁都没有他这么讲究，在部队里他也自诩是个肚子里有墨水的读书人。

　　看了赵薇薇的舞，简直惊为天人，把一双手都快拍肿了，这才是艺术啊，他心中惊呼！

　　眼看着赵薇薇带着台上其他舞者下场了，他都顾不上和两位首长打个招呼，就赶紧走到后台去了。

　　“哎，老李干啥去啊？”杨诚怪道，这一排几个大领导都没走，他先跑了。

　　“肯定是他那酸劲儿又犯了，我看他刚刚看着台上舞蹈激动的满脸通红，说不定又要上杆子给人念酸诗去了。”六连长李斌看笑话道。

　　这李子莲当初到他们团是空降，又浑身酸劲儿，没事就喜欢做个诗，还登报剪下来宝贝的跟什么样似的。

　　成天一副文邹邹模样看不上他们这帮大老粗，他根本不耐烦和他这样的玩。

　　加上李子莲之前闹过些烂官司，和一个部队外的小姑娘搞在一起，据说还给人肚子搞大了，闹到了部队，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把事情平下来的，反正李斌是看不上他这道貌岸然的样子。

　　李子莲悄没儿地走到舞台的后台，舞蹈队的众人正在收拾道具物品呢，几个男兵正帮着女兵支起帷帐好换衣服。

　　看到一个眼生的男人进来了，萧红红立马道：“哎哎哎，你谁啊？这是后台还有人要换衣服呢，别进来。”

　　李子莲立马端了端气势，文质彬彬的开口道：“姑娘你好，我是步兵团一连连长李子莲，你们台上表演的太好了，我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赞美和仰慕之情，想来见见主演，还望你多包涵。”

　　萧红红觉得这人说话真是奇怪，她与人说话都是大白话直来直去的，还没怎么遇到过这样的。

　　还是个连长，这个步兵团里的人说话都这么拐弯抹角的？

　　不过人家毕竟是步兵团的领导，这是他们的场子。

　　萧红红说话还是客气了点，“李连长，那你等大家换完衣服再来吧，这里这么多姑娘呢，多不方便。”

　　一旁的赵薇薇从这人刚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穿着军装很高大，面白无须梳着三七分的齐头，打理的干干净净，又听到他竟然是个连长，还是因为仰慕她才到后台来的。

　　赵薇薇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稍微收敛了下面上的得意之色，赵薇薇挂上一副惊讶无措的表情，从萧红红身后走了出来，有些羞涩的越过萧红红，直接和李子莲对上了眼。

　　李子莲一看到她出来了，满脸惊喜的喊道：“琼花，你是台上的琼花的扮演者。”

　　李子莲把萧红红一把挤开来，全然不顾这后台的其他人。

　　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着，李子莲眼中闪过一丝痴迷，跳的实在是太好了，人虽并不多美貌，也是清秀可人，他突然想起来之前在一本外国翻译的小说上的一个新潮词——她是我心中的缪斯，对就是缪斯！

　　赵薇薇柔柔的说：“跳的还有一些不完美的地方，我的编舞也不成熟，留给我编舞的时间只有一个多星期，只能尽力做好了。”

　　李子莲惊讶地问道：“只有一个星期，这个舞不是一个月之前就开始排了吗？”

　　赵薇薇轻蹙眉头：“因为我还是个新人，虽然杨老师很看好我，但是毕竟不能直接让我越过其他人，只演了个小配角。”

　　赵薇薇叹了口气，“只是主演的舞者不小心跌下了舞台，大家都不愿意上，但是为了文工团我只能努力试一试了，还好这次没有让大家失望。”

　　李子莲听了眉头皱紧，眼神中有些鄙夷，这种情况他在部队里见多了，论资排辈，老人压新人，明明有实力的人却没办法出头，刚刚在跳舞的时候他就看出来赵薇薇跳的比其他人都好多了。

　　之前却只能当个小配角，临到演出前出了问题却要让一个新人来顶包，这文工团里的人真是坏到了极点。

　　尤其是那个摔伤腿的主演，肯定仗着在文工团多呆了几年才抢到主演的。

　　他忍不住心里想到了自己，那个陆效要不是比自己早来了几年，团长能总把每次代表团里的，代表军区的比武名额给他嘛，如果让自己上肯定不会比他差。

　　还有这帮兵痞子，就喜欢拉帮结派，那其他五个连都是一口出气的，事事都喜欢针对自己。

　　带入到自己，李子莲忍不住又对赵薇薇这个才华横溢的又命运多舛的坚韧姑娘多了几分怜惜。

　　“你做的太好了，就算那个主演没受伤也不会比你跳的更好的，文工团里也应该庆幸她受伤了，不然我们怎么能看到你这么精彩的表演啊，你没看到，今天台下的两个首长都对你的舞蹈大加赞叹。”

　　随即李子莲又放低了声音，故作神秘道：“这两位首长今天来看节目也是带着秘密任务的，要选人的，要是你能被他们看中了，以后有大好的机会。”

　　台下的两个首长？赵薇薇好像确实在第一排看到两个威严的中年男人，只是离得远并没看出来是什么军衔的。

　　如果真像李子莲所说的，是特意来挑人的，那自己这次岂不是……

　　李子莲没多呆，这会儿平静了一点的心里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也没有跟两个首长打招呼，竟然就这么急匆匆过来了，毕竟在上面大领导面前露脸的机会可不多，自己一直不得张卫东的器重，如果能跳过张卫东，得了这两位领导的看中那以后便再也不用看陆效他们的脸色了。

　　匆忙的和赵薇薇打了声招呼，李子莲赶紧回去了。

　　可等到他回去，台下第一排已经空无一人了。

　　李子莲懊恼的捶了下桌，竟然没有一人等他。

　　此时张卫东正带着陆效五人陪着两位领导回招待所，部队招待所离这儿不远，他们一行人一起步行过去，陆效推着桑苗也一同跟着。

　　张卫东带着几人也是想让他们在领导面前露露脸，

　　他们文工团后面收拾东西还要一阵子顾不上桑苗，陆效不放心把桑苗放在这里，于是便带着桑苗一起了。

　　孙达对桑苗很感兴趣，一路上问了她许多关于这次排演的事，桑苗关于这舞蹈的问题都对答如流，有很多自己的独特见解，问清楚以后孙达更加确信，这次舞蹈的排演桑苗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另一位领导郭藩却有些不以为然，他一向是眼见为实的，今天见到台上主演赵薇薇的表现，心里很是满意，心里也有打算推荐要她。

　　他倒是更关心陆效，陆效现在是张卫东团里的兵，张卫东也是隶属第二师，却不是二旅的，郭藩早就眼馋陆效这个兵很久了。

　　言谈之间暗暗有要拉拢陆效的意思，陆效却回的滴水不漏，让他无从下手。

　　郭藩心中不由得有些不喜，他身居高位，不论到何处旁人总会给几分面子，如今陆效只是个连长，却如此油盐不进，郭藩的脸色有些冷了下来。

　　张卫东也是个人精，郭藩对陆效的态度他看在眼里，见他竟然这幅样子。

　　他原先的几分热乎劲儿也没有了，他张卫东虽然职位没郭藩高，但郭藩也未免太不给他面子，当着面就要撬他的墙角。

　　陆效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师里面都是挂了号的，他的顶头上司也是提携他的老领导三旅旅长也是十分看中陆效的，怎么可能轻易放人。

　　于是将两个领导送到了招待所张卫东也不愿意多呆，带着陆效他们径直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