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候端下来降静置降温。
这时候玉姐儿越发察觉出叶盏购买塌房的好处了,这里木地板下面就是河流,太方便降温了,屋里的温度天然比旁的地方要凉快许多。
等降好温度,稀奶油也分了层次,上面的澄清油便是黄油。
叶盏寻了干净的纱布,将黄油整齐包进了纱布,再裹得方方正正,放在食盒里,再置于阴凉处便于保存。
等以后有钱了,这古代版冰箱“冰鉴”也得安排上,方便储存各种食物。
玉姐儿眼巴巴看着妹妹将黄油收起来:“这就没了吗?”还咂吧了下嘴。
“当然不是,要做蛋糕。”
蛋糕?玉姐儿立刻来了兴致。她听说过糖糕、蜜糕、糍糕、甑糕、乳糕,却独独没有听过蛋糕。听这名字就知道滋味差不了。
“有蛋吗?鸡蛋做的糕?鸡蛋糕?”激动得她上跳下窜像瓦子里的猴。
糖糕放了糖粉,糍糕是糍粑做的,乳糕放了牛乳,这蛋糕肯定是放了鸡蛋。
“放了鸡蛋。”叶盏笑眯眯打了个鸡蛋,用熟练的手法开始蛋白蛋清分离。
“咦?你把鸡蛋黄捞出来了?居然要捞出来?”玉姐儿瞪圆了眼睛看着叶盏只用蛋壳,左一下右一下就把圆圆的鸡蛋黄从一堆鸡蛋清里捞了出来。
“这对厨娘来说算是基本功?”叶盏笑眯眯解释,当初练童子功时有这一招不用蛋黄分离器分离蛋黄,没想到今天先用上了。
她要做一款万能的海绵蛋糕,有了这个,以后诸多蛋糕都能从海绵蛋糕基础上加以衍生。
分离好的蛋清分批加糖粉放入自制的“水力搅拌器”里搅动,很快就被搅动成牢固的直角,随后加入蛋黄、面粉。
最后加牛乳和植物油乳化后,倒入铁盆。
叶盏没有找到其他的模具,一开始想用木盆但又担心放入烤箱中木头会烧焦,而且为了防止烧焦要在使用前将木盆浸泡进水中,但做烘焙时有不少菜谱需要油水分离,因此果断放弃了木盆选用了铁器。想着以后经济条件好些要换成更好的材质才好。
最后放入提前“预热”的烤箱,合上了炉盖。
玉姐儿眼巴巴看着从未见过的做菜手法:“这就算完事了吗?”
刚才预热烤箱就很让她吃惊:妹妹先加了炭火在炉灶里烧,看着烧得差不多了才拿出了炭火,再将浸泡了水的铁盆放了进去。
“还要打发奶油。”
刚才取出来的一半稀奶油再次倒入“搅拌机”搅拌,还要不断加入糖粉,于是玉姐儿眼睁睁看着稀稀的牛乳变得越来越稠密,就好像是固体一般。
“这是什么道理啊?”她欣喜得小小欢呼一声,“刚才那个鸡蛋能打得起尖角立起来,现在牛乳又能立起来?”
好神奇。
叶盏笑眯眯用简单浅显的话语给她解释其中的道理。
“这个还可以做乳糖。”
玉姐儿重重点头:“我知道乳糖,西川乳糖!”
原来这个时代已经有牛奶糖了?叶盏大为受挫,决定哪天去市场上好好考察一下现在的乳糖是不是后世的奶糖。
等海绵蛋糕烤好拿出来,玉姐儿简直眼睛都不够看了:“面糊变成了……”
变成了什么呢?橙黄色的外皮下面无数蜂窝状的软组织,散发着蜜与奶的香气:“真香啊!”
不愧是鸡蛋做的糕点,比她以前见过的糖糕、蜜糕、糍糕、甑糕、乳糕都好看!
“这还没完事。”
叶盏将蛋糕倒扣晾凉,看着晾得差不多了才拿起定制好的长刀,小心将蛋糕薄薄三等分,惹得玉姐儿又赞叹:“好匀称!切割得好匀称。”
等切好后,再在上面抹一层雪白的奶油,放上厨房里熬好的百果酱,再放上一层奶油、海绵蛋糕、海绵果酱,如此往复。
等装饰完之后又用一层奶油覆盖了蛋糕。
叶盏考虑到中式禁忌,特意在奶油里添加了一点嘉庆子果酱,让整个外铺的奶油变成了淡淡的粉色。
再旋转着盘子,自己抹匀称上面的奶油,使之成为一个平面。
她每动作一下,就惹得玉姐儿“啊”一声,赞叹半天,还要绕着左右上下打量,似乎不相信这是人工能够做出来的,情绪价值给到最大。
等做完后玉姐儿半点都不敢吃了:“这么麻烦的物件,那得卖两贯钱吧?”
里头的牛乳和糖霜、鸡蛋各个都不便宜,奶油更是贵重之贵,那么多牛乳,就提炼出了一点点奶油,也就够一个奶油蛋糕。
再说鸡蛋清和奶油的打发手法,这全靠了叶盏的鬼点子才能让水流做工,否则要是找个工人,只怕这会得让四五个工人抱着手臂嚷嚷着手酸。
这么贵的东西,要留着卖钱,她哪里舍得吃。
别看玉姐儿嘴馋,还是知道心疼银钱的。
叶盏早就预料到了,她笑眯眯拿出了切割蛋糕剩下的毛坯边角料蛋糕,将木桶和滚轴上的边角处的奶油刮下来,又倒了一大勺子果酱。
给自己盛了一碗,又给玉姐儿盛了一碗:“吃这个,滋味一样的。”
“真的?”玉姐儿喜出望外,飞快接过小碗。
“当然。这里面有蛋糕、有奶油、有果酱,而且我们这么混匀的杂拌比那么端端正正一层层吃差不多。说不定还要更香。”叶盏冲她眨眨眼。
姐妹俩一人一个碗,塌房里连凳子都没有,索性出去坐在塌房外面屋檐下,腿吹下去是潺潺流水,吹着晚风美滋滋吃蛋糕。
蛋糕绵软,非常绵软,海绵样的糕体本身就充满了气泡,可以想到在烘烤过程中有无数气泡在里面被加热、逃逸,这让遗留下来的蛋糕体特别蓬松。
用唇珠轻轻一抿,蛋糕就已经碎裂进嘴里了,仔细感受还能感觉到海绵蛋糕似乎有点弹性,也不知道叶盏怎么处理的,糕体湿润,吃一大口一点都不噎,松松软软,带着鸡蛋的香气,还有糖粉的香气,让人似乎置身在金秋阳光下,浑身都光亮亮、暖洋洋。
吃一口这个蛋糕,似乎一下心头阴霾尽失,似乎打马从汴京的秋日潇洒而过,有少年郎爽朗的大笑,有骑马女儿飒爽英姿,还有秋风生渭水的潇洒,落叶满长安的豪爽。
真是好一个秋日。
里面加着的百果酱玉姐儿不算陌生,叶盏没事了就会在家里厨房熬果酱,在做各种果酱和甜饮子时候都会放入,可这次加入了蛋糕夹心,让玉姐儿发掘出了惊喜:这果酱丰富了整道蛋糕的味道层次。
蛋糕本身是绵软甜甜的,但百果酱是酸酸甜甜的,一下就冲淡了蛋糕的甜,当你担心自己吃多了太多甜齁人时,舌尖立刻触碰到一股酸甜,继续刺激你的味蕾,让你嘴巴里分泌更多口水,方便你进军下一块蛋糕。
当然最让玉姐儿惊讶的还是奶油。
这是什么好东西啊!
玉姐儿很遗憾自己活了十五年才见识到这种好东西。
滑滑的,好像没吃过这种东西,口感一开始很猎奇。
但细细抿一口,那玩意儿立刻在嘴里化了。
“嗯?化了?”玉姐儿不信。她咂吧着嘴里的味道,细细回味,但是脑海里空白,只记得很甜,很香,很软,很滑。
明明是很好吃的滋味,怎么没想到慢慢细细品尝?
玉姐儿很遗憾,想起一个汴京城里一句骂人的俗话:山猪吃不来细糠。
难道我真的……是山猪?
玉姐儿不信。
又挖了一勺子尝尝,
这下她刻意控制着吃饭速度——尝到了!
浓郁奶香味,立刻充斥满了口腔,绵绵软软,蓬蓬松松。
“说不定天上的云吃起来就是这个滋味。”
要不是亲眼看着妹妹在自家小塌房灶上做出了这神奇的玩意儿,玉姐儿肯定会以为妹妹有魔法,是采撷了一块天上的云朵:“我从前听小妹说,古代有本讲神仙妖怪的书,理由记载一个杂耍班子,小孩攀登云梯上了天庭,偷了蟠桃给下面围观的群众看,我还不信,现在看来说不定是真的。”
“嗯?”叶盏懵懂,不知道姐姐怎么会忽然面色凝重,冒出这么一大段感悟,“是不好吃吗?”
玉姐儿罕见没搭妹妹的话,满脸世外高人“来不及与凡人解释”的表情,又挖了一勺奶油。
这回她更加进阶一回,挖了一下果酱、一下蛋糕、一下奶油,用勺子挖了三种不同食物,将它们厚厚堆积成一层,才张大嘴“啊”一下满意得送进嘴里。
丝滑的奶油层层萦绕舌尖,下一刻就是松软的蛋糕体,绵绵的,夹杂着奶油的醇厚奶香味,一下就让人的舌尖刺激到了极致。
这时候百果酱顺理成章出现,带着清新的果子味出现,一下就让整个蛋糕的口感变得轻盈,不至于太腻味太甜。
玉姐儿恋恋不舍将小碗放下,拍拍钱袋子,招呼岸边上叫卖的小儿:“要两碗鹿梨浆荔枝膏水。”
吃这么好的蛋糕当然要配糖水,吹着夏日晚风,脚下是汴河清澈流水,耳边是市井叫卖声,嘴巴里吃着绵软的蛋糕。
人生,还有什么遗憾啊?
第49章
一小碗蛋糕废料和白坯就让玉姐儿吃得赞不绝口。
叶盏非但没有任何骄傲,反而认真问她各种建议,会不会太甜,会不会太腻,打算根据当地人的口感适度调整蛋糕的配比。
玉姐儿连连摇头:“好吃,不用再调整了。”
叶盏放下心来,她对自己做蛋糕的能力很有信心,只不过担心大宋的原住民吃不惯这种口味。别小看这口味差异,好比赞美西式点心的词是“好甜”,可中式赞美点心的词是“不会太甜。”,不同文化背景下人们对于甜的耐受度不同。
既然蛋糕不需要再调整,叶盏便决定按照这个配方做蛋糕,做好的这个蛋糕则打算让金哥儿送到杜府。
玉姐儿小声问她:“妹妹,你是不是怕去杜家?”
“?为什么这么问。”叶盏抬头看她。
玉姐儿摇摇头:“那天,说起杜家四少爷,你虽然面上神色不变,可却捏紧了我的手。”叶盏当时仪表控制很好,仍旧微微礼貌含笑,因此外人都没有看出来神色变化。原本她也没瞧出来,可当时两姐妹正好手拉手,因此被玉姐儿察觉出来。
叶盏这才想起当时正好拉着玉姐儿的手,她想了想:“当初在杜家被四少爷罚沾过。所以听见他的名字很是厌倦。”
“罚你?”玉姐儿吓了一跳,又气恼,“这人怎么能这样?”
“不过听杜家人说,这杜家少爷什么待大小丫鬟都很好,是个少有的怜香惜玉的人,原来是衣冠禽兽!”
叶盏就与她说起杜家的情形:“他的确有怜香惜玉的名头,四少爷房里的丫鬟打坏了器皿丢了字画,四少爷都会想办法帮她们遮掩。听说有的脾气大的丫鬟还会跟四少爷顶嘴呢。”
“那怎么……?”玉姐儿不懂。
“到底是主家,也许能一时纵着小丫鬟玩乐,就像养了个猫啊狗的,被挠一下也不会计较。”叶盏回想着,“可到底他们心里尊卑有别,做仆从的始终低人一等。”
四少爷再怎么纵容丫鬟,也没听说过他纵容婆子媳妇子,可见是个看重美色的庸碌之辈。
“再说了,他只是罚我站着反省,又没有打我又没有骂我,还没有克扣我银俸,也没有少我一口饭吃,说出去旁人也不会觉得他过分。”叶盏回忆着当时的情形。
虽然本朝有严格的奴婢保护法律条文,但只要没打死,手心罚几板子不算什么。
就算当时事发,外人眼里,她也只是自己受不了暑热自己晕过去的,跟四少爷没有直接关系。
就算她死了,四少爷连间接杀人、过失杀人的罪名都不会有,因为他毕竟没有接触叶盏,没有打骂她,让失职的仆从罚站又不算很重的责罚,他是一介少爷,怎么能想到酷暑天大太阳下不能站太久呢?外人提起叶盏只会喟叹“只能算她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