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秀场的收益远大于她的估量,公司账上顿时有钱了,她当机立断,决定趁此机会彻底扩建好办公楼与裁缝店。
将这两栋房子扒掉重建,修成一整栋大楼,最终确定六层高,在霍德华裁缝店里那些房间的配置上,做了许多的增加。
一楼是门店经营区与员工生活区。
二楼是仓储区域。
三楼四楼,是裁缝助手和学徒们工作的地方,很宽敞,在设计之后,足以容纳三四十个人同时工作。
五楼,是工厂样品打版和存档室。
六楼,留给行政各部门的人员,以及老板和经理办公室。
建筑商给埃洛伊斯的时间,是三个月,这三个月期间,她们临时办公的地方在工厂区,是安东尼那里帮公司新租的大仓库。
试营的百货商场开业,一楼卖场里人满为患,埃洛伊斯天蒙亮就来讲话剪彩过,数百名顾客排队,正在依次进门。
这些人大多是居住在附近时髦的家庭主妇和有职业的年轻姑娘,她们看了报纸上开业前五百名顾客打折满减的预告,便一早就来排队了。
开放的面积并不大,只有二百来平米,为了保证购物体验和店员的接应力,门口设了几名侍者,确保里面正在逛的客人不超过五十名。
故而,等到那些要找埃洛伊斯的同行和闲杂人等来到公司百货门外,只见那狭长的队伍,在雪天里也沿着街道排成长龙。
与此同时,百货的后门,进进出出的建筑工正在抬东西上二楼,三楼,准备装潢新的区域。
卖场的每一件商品,实际上都卖给了一直以来关注着埃洛伊斯专栏的读者。
这些女士们,总是在报纸上看见埃洛伊斯的名字,知道她是一位备受争议,但又炙手可热的裁缝师。
她们通常只是每周都追读她专栏的穿戴建议,见评论家描述她秀场里的浩大声势,时髦新颖的设计,昂贵的拍卖价格。
没想到,她的百货商场开业,商品价格却并没有那样难以接受,都是些俭省些就能买得起的价位。
像是茜奥,她为这好邻居能成功感到高兴,早就关注了许久。
她趁着去年的奖金结了下来,一早就来排队,进入卖场,打算买一件春季用的上的薄披肩。
走入大门,侍者替她将大衣挂好,领取手牌,卖场内有暖管装置,十分舒适。
她顺着四处看去,每租货柜前都围着三四个顾客,手里拿着册子,正在售货员面前观看讲解商品,没走两步,又有人给她递来册子。
上面是这些货柜的商品示意图,她要买的丝巾披肩摆在哪里一目了然。
走到对应的柜台前,其中一个售货员正神采奕奕地在给客人介绍最新款式的披肩。
说用的是棉羊毛混纺,黑白菱形格纹款式,有纽扣和流苏,可以双面使用,有三种佩戴方式,内里还有纹样特别版本的品牌标签。
茜奥跟着听了听,忍不住就想下手,这衣服的款式很独特,以前从没见过,但却大方优雅,一看就很合适用来面试。
最近晨间生活报的新主编珍妮在招募一批打字员,她从报纸版块独立了出来,往后要负责一款新刊物,也就是概念同样很新的服装杂志。
茜奥看那里条件还不错,一周能有十五六美元的薪水,她打算试试。
然而,这服装杂志,必然也得是擅长穿着打扮的人才能做好,她没有犹豫,立刻就叫售货员打包。
印花纸盒装着衣服,赠送了衣架和同色系的头巾,她带着商品来到结账台开票据,花六美元七十美分的价格拿下,又在结账台的柜员那里拿到了一张七折优惠券,本季度内都有效。
这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平常的一天。
直到傍晚,源源不断的客人仍旧排着队,在侍者散出去一堆打折券后,百货商场到点关门。
安东尼在餐区召集所有的员工,将她们今天的营业额告知,卖场开业第一天,除去成本,总利润三千美元。
公司的意思,是要把这天收入的一半,作为新年本季度的奖金分给每个领班和员工,希望她们再接再厉,互相监督。
夜晚,埃洛伊斯与建筑商协调完毕,又在安东尼这里听了财报。
照这个速度,这个月百货试营业区域就能创造数十万美元的流水账,几万美元的利润,也是轻松。
她松了一口气,为公司的未来彻底放心,于是点卯下班。
…
第144章
温馨精致的小寓所, 所有家具都很齐全,设施完备,却有一股陈旧木料散发出的敦实感, 暖调色彩的墙布, 也让人感觉完全的放松。
夜晚乘车回到这新住处,埃洛伊斯在尚挂着圣诞装饰的玄关口脱下外套, 放下公文包。
她看见仆人抱着叠放整齐的物什, 朝厨房、浴室鱼贯而入,不多时,仆人们便将这里收拾好, 擦身离开。
她往前走瞥见温斯顿在客厅一角的胡桃木书桌边上看信件,他似乎对环境没什么要求, 在哪都能专注做自己的事。
对他来说, 似乎在哪都一样。
只不过,在外面是整套的长尾晨礼服,回家就换成塔士多服, 柔软的棉羊绒具有一定保暖性,他这身衣服穿的很久了,还是从伦敦带过来的, 埃洛伊丝脱了鞋子光脚踩在格纹织的地毯上走过去, 手指从领口开始,触摸走线与领口松弛的弧度。
她将这些面料的成分含量倒背如流, 甚至能说得出用的是哪一款纺织机,又问他是在伦敦哪个裁缝师定制的。
赖以生存的东西,了如指掌的领域, 几乎没有任何错误。
细碎的触摸若有似无,温斯顿丢下书本回过头, 仰望着她。
刚从外面回来,头发湿的,他抬手牵着她的手指带动,稳稳地抱住,从口袋里抽出手帕,仿佛待小孩一样轻轻擦拭。
与此同时他一一回答她的问题。
“看来我的眼睛和手还是那么准确。”埃洛伊斯按住他的手,目光炯炯的望着他,又道:“不愧是我。”
他将浸湿的手帕叠到一旁,垂眸,唇线轻微的浮起来。
“今天长岛送信来,叫我们回去,说乔约翰打算提前完成婚礼去欧洲度蜜月。”
他的腿踮了踮,埃洛伊斯往前滑动,她“噢”了一声,可惜的感叹:“可惜我们不能出去,生意忙不过来。”
温斯顿也有点惋惜,父亲死了,身上关系移交给他,他再也不能自由的出行,走到哪都需要特勤藏在周围,包括未来如果有了继承人,出行时甚至不能乘坐同一艘船,同一列火车。
“那现在就当是弥补。”他说着,算了算,二人还能躲在这小寓所里四五天。
埃洛伊斯伸出手指掰给他看,报备行程:“…明天我要去送范妮,后天家里那块地要开始动工了,又要准备下个季度的秀,还有百货那里跟人合作的事,好喽,现在又要去一趟长岛,我都怀疑这地球没了我是不是会炸掉?”
“起初我努力,只是为了未来,能安稳富足的过日子,吃香的喝辣的,但这日子过着过着,好像一点也不受我的控制了。”
她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这都没有关系,只要有问题产生,就天生是要被解决的,只要专心的做好每一件事,我想我总能有退休的那天吧?”
“如果未来能有时间,我们就住长岛吧,那里的空气很好,可以养一些狗。”
温斯顿点头,他罕见的有些心猿意马,不断的缩紧手臂:“还有什么?”
埃洛伊斯思来想去,终于提起他意有所指的:“…我们还都需要一个继承人。”
她上辈子就思考过这个问题,如果不能让自己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成为大厦的主人,那么干脆就不要,所以上辈子漂泊奋斗多年,恋爱她谈过,可也没有正经地要考虑跟谁结婚。
当每个前男友开始提这些老婆孩子热炕头,埃洛伊斯就知道,自己是时候该提分手了。
可现在她坐怀而乱,竟然也开始想着要丈夫孩子热炕头,即将跨入婚姻了,或许,也是认同自己处于一个安稳的环境。
埃洛伊斯从来不认同那句话,说什么正确的人就一定站在未来里。
对她而言,只要她看上谁,此人的未来里就一定只剩下她,她会像一片阴云一样蔓延,直到能够笼罩着对方人生,就像有瘾的禁品,一旦沾上这辈子就完蛋了。
回过神来,对上温斯顿的目光,烛火摇曳,灯下看美人,埃洛伊斯能感受到他在尽量克制着侵略性,她饶有兴趣抬手解开白色领结,指尖触到脖颈上凸起,微微滑动的喉结。
“你想好名字了吗?”她问。
迟迟不闻话音,却陡然失去重心,她下意识地攀着可以支撑的地方,灯影下融到一起的两个人影没进了走廊的深处。
…
温斯顿将她带进黑暗里,唯独这个时候,他没有那么听话,不回答她的问题。
透过窗外洒进来的灯影,雪光,指腹还揉在她的嘴唇上,脑袋陷入鹅绒的枕头里,让人失去了处理一切的能力。
埃洛伊斯缺氧,脱了气,恨不得立马把他生吞了,又有心无力的喘气,唯恨自己往常缺乏锻炼,肺活量不够。
整个世界,只剩下呼吸。
跳动的脉搏重叠,黑暗中的影子。
她睁眼,斑驳昏暗的光线有些温度,对方轮廓十分清晰,几乎占据整个视线可以触及到的地方。
温热酥麻的触感遍布,仔细磨着意志。
失神之中抓住一只手臂,衬衣面料娇嫩,很容易有褶皱,被攥成一团。
温斯顿自上而下睨着她的种种神色,逐一探索,仔细研究,专心致志的程度,仿佛哥伦布第一天来到他们落脚的这块美洲大陆。
到一半,他起身将人捞进浴室。
温暖的水淹没到下巴,浮浮沉沉,她有些懒惰,只顾享受,分毫力气也不愿意出。
许久,直到人都快泡发了,又被小心的捞起来,裹进绒毯,塞回被子里。
木门斜着,透着一扇光线,他站在那儿穿干净衬衫,宽阔的肩膀遮蔽出大片阴影,手指往下挪,掠过她的一叠柔软衣物时顿了顿,从里面抽出两件。
“这个?”
裹成一团的白色被子露出一条缝隙,随后晃了晃。
他失笑走进来,打开包裹,抖起包裹里的人,将这些零零碎碎的布料重新系到上去。
她怵怵地重新睡下,指挥他去厨房端一盘仆人送来的司康来补充体力。
一般情况下,住在这样房子里的,大多都是一些中产,男人做经理,女人做主妇,他们不够富有,负担不起上流社会那些昂贵的规则,例如分房睡,养一大帮仆人。
却又保留着很多的创造力,尽可能让小家精美,处处透露着人之常情的心思。
埃洛伊斯十分不讲究地在被子上啃完了食物,打个饱嗝,这才勉强起身来套衬衣裙,重新漱口。
消磨了半夜的时间,温斯顿把没看完的信件拿进卧室一侧来看,就着一盏灯,埃洛伊斯磨磨蹭蹭的去拿了戒指的模板,打算开始重新推进度。
“婚礼呢,就在长岛的教堂办吧,比较近,我想节省时间。”她在抚摸他手臂上青的血管,思索后,又解释:“不是想委屈你,只不过…”
“我确实很委屈。”他意有所指,一副高高在上,不好哄的模样,埃洛伊斯一噎,忽然不知道什么说,她的脸有点酡红。
“习惯习惯就好了。”
他看她几眼,慢慢点头:“好,那些事情,我都听你的安排。”
一副任君摆弄的样。
信纸拆完了,没什么需要特意回复的,扔在一边,他将戒指的模板拿来,花五秒钟就选择了合她心意的同一个,然后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