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等会儿让你再吃一记。
林正清还在脸红脖子粗地辩解:“玉秀,你不要激动,真的只有一个,就苏红梅一个……”
“一个我也不能接受!”
刘玉秀梗着脖子又要撞过来,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式。
林思危一看不好,立刻挺身而出,解救渣爹。
“阿姨,你错怪我爸了!”林思危冲上前去,“苏红霞是我小姨。我妈叫苏红梅,我小姨叫苏红霞,都是十分好听的名字。”
“我管你小姨大姨,既然你有地方去就快走,不要以为我们在城里就可以来讹钱。”刘玉秀尖叫出海豚音。
啧啧,果然和渣爹天生一对。
渣爹也开口了。
“刘阿姨气头上,但这个话说得对,你有小姨就该去找小姨,你来找我们做什么。我和你妈早就办了离婚,了断得干干净净。”
还当林思危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小村姑呢。
要还是原身,的确可能被他家这番闹腾给吓到,被他这番说辞给唬到,但现在的林思危可不一样了,她分得清好歹,也拎得清是非。
小姨苏红霞嫁给隔壁县的木匠贾士兵,常年接济苏红梅母女。苏家盖房子,贾士兵拎着刨子二话不说就上门帮忙。苏红梅生病那两年,也是苏红霞夫妻两带着四处看病,往里垫了不少钱。
人家两个小孩,生活也很拮据,人家真不欠谁的。
反而是林正清一个嫡嫡亲的亲爹,亲生女儿都不抚养,竟然还说出这种话,还能算是个人吗?
林思危忍住恶心,继续装傻:“小姨才不收留我呢。她家只有两间瓦房,她和姨夫睡半间,妹妹和弟弟睡半间,公公还跟猪圈在一间呢,睡不下我啦。”
林正清抚着脸上的手指印,看着林思危,似乎也没道理将她赶出家门,只得可怜巴巴地望向刘玉秀:“要不今晚先让她对付一夜?”
刘玉秀大吼:“想都别想,这房子是我爸帮忙搞的,不是你林正清的。你想在这个家做主,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自己造的孽,自己想办法解决。你要想留她,我明天就跟你离婚!”
林正清望向林思危,一百八十个心眼子开始活动,琢磨着如何将这麻烦给哄走。
林思危才不给他这个机会。
她嘻嘻笑:“爸,既然阿姨要跟你离婚,不如你就遂了阿姨的心愿吧……“
第003章 家丑
刘玉秀和林正清齐齐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盯着林思危。
真是乡下小孩不知天高地厚,张嘴就叫长辈离婚,说得跟买个白菜一样轻松。是她自己娘离婚了,就觉得离婚很容易?
林正清第一个啐她:“小孩子别胡说。”
林思危却很认真地劝离:“爸,你是怕离婚了没人照顾你吗?放一百个心,有我呢。
“还记得你留下的那本《唐诗三百首》吗?我妈都教我了。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所以我知道爸爸一定很想我。以前我还小,只会是爸爸的累赘,现在我长大了,我可以给你尽孝。你就放心地离婚吧,我会照顾你,我会给你养老送终。”(注1)
呸呸呸,林正清真是大写的尴尬。
就眼前这个衣服遮不住肚脐眼、鞋子露出半只脚的小村姑?
就这还尽孝?
别闹了,怎么看都是来讨债的。
林正清脸色很难看,他并不需要小村姑尽孝:“你刘阿姨说的是气话。好好的夫妻怎么能说离婚就离婚……”
“爸说得对,我妈也这样说,好好的夫妻怎么能说离婚就离婚,你和她离婚是有原因的,是为了让你顺利回城。”
反正三句话不离“我妈”,时刻提醒林正清苏红梅的存在。
刘玉秀的脸色又变得铁青:“好你个林正清,两头骗!”
林正清晕头转向,恨不得捂住林思危的嘴:“思危你别说了。你妈比你懂事,她就知道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不要再有瓜葛,所以你……”
下一句就是要赶她走。
林思危立即打断他,调动起浑身演技,深情地:“是的,我妈真正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女人。我妈说,她等了一辈子,盼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可仍然感激上苍,让她有这个可等、可盼、可怨、可恨之人,否则生命就像一口枯井,了无生趣。”(注2)
就完,林思危就像紫薇盯住乾隆皇帝那样,用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盯住林正清。
屋子里一片寂静,连刘玉秀都被林思危的演技震惊了。这段话说得情真意切,绝对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林正清身子微微一颤,当场被感动。
尤其林思危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活脱脱就是苏红梅的模样,林正清恍惚了。
“你妈……真这样说?”他声音颤抖。
林思危郑重地点点头。内心却在暗笑。
就知道琼瑶奶奶的台词对你们这些老男人最有用了。
当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就是这样成为乾隆皇帝的“回忆刺客”,你林正清也逃不过。
毕竟你们这些老男人都觉得自己没有皇帝命,也该有皇帝运,没有三宫六院的现实基础,也敢做三妻四妾的黄梁美梦。
还是刘玉秀清醒,她猛地回过神来,捧着脑袋尖叫一声:“啊——你们恶不恶心!”
她推搡着林正清,像疯了一样喊:“不是给过五百块了吗!苏红梅这贱人为什么非要把野种生下来!做出这种臭不要脸的深情样子给谁看!滚啊,都滚,你们都滚——”
林思危顿时挑起眉。
如果说之前对刘玉秀还抱有一丝同情,这又是“贱人”又是“野种”彻彻底底让林思危清醒。
刘玉秀竟然知道那了断的五百块。
或者,以当时林正清的窘迫,这五百块甚至有可能就是刘玉秀给的。
她知道林正清有前情,她要林正清去了断。她只是不知道林正清早就和别人正经结婚,甚至还生过一个孩子。
既然你也不清白的,就别怪我心冷。
“阿姨——”林思危突然大声道,“你说得不对——”
然后又去掏麻袋。
麻袋里别的没有,证多啊。
结婚证,离婚证,出生证……一样一样掏了出来。
“我可不是野种。我爸和我妈是自由恋爱结婚领证的,是正式夫妻。阿姨你看这是结婚证,村长证的婚,点上的知青都来闹洞房的,阿姨你不信去问……”
林正清急了:“你别说了……”
一边阻止林思危说话,一边还想过来抢证。
林思危却像收扑克牌一样,突然又摞起:“爸,你别着急。我跟阿姨解释清楚。虽然村上人都说爸爸在城里有了第三者,说阿姨是爸爸的小老婆……“
“我是第三者?我是小老婆?林正清你怎么不去死啊!”啪——又是一声脆响,林正清另一边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好棒棒,第二记巴掌终于落地了。
林思危一本正经地劝架:“刘阿姨不要激动。虽然大家都这么说,但我知道阿姨你不是第三者,不是小老婆。我爸和我妈正经结婚,也正经离婚,阿姨你看,这是离婚证。不过我爸说,等他在城里落实了工作,就把我和妈接进城,办复婚,唉……”
她深深地叹一口气,望向林正清:“可惜造化弄人。虽然我爸后来没回大明村接我们,但他一定是有苦衷的。阿姨你看,这是出生证。他要是不想承认我,出生证上根本不会写他的名字。所以我不是野种。我是林思危,是苏红梅和林正清的女儿。阿姨你也不是小老婆,你是我的后妈,对不对?”
林正清目瞪口呆,一时搞不清林思危到底是好意还是恶意。
刘玉秀却是看清楚了,这丫头不管是真傻还是假傻,想留在这个家的心却是真真切切。她绝不松口,绝不同意。
“别一口一个阿姨,我也不要看你那些狗屁证。林正清认不认你是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父女俩滚出这个家,现在就给我滚!”
刘玉秀冲到门口,哗地打开院门——
扑愣愣滚进来五六个人。
好家伙,竟然还有刚刚摇蒲扇的婆婆。
五六个人在地上滚作一堆,哎哟哟喊疼,门外还乌泱泱一大堆人。
所有人都一脸兴奋。
“这丫头真是林校长的亲丫头?”
“真看不出,林校长竟然是这种人。”
“嫡亲丫头不作兴赶出去,不养孩子天打雷劈。”
“林校长肯定为人师表,肯定认账。”
林正清顿时一凛,尴尬地笑着:“不好意思,家务事,家务事。”
说着赶紧扶起摔一地的婆婆大爷,半推半扶地将他们送出门,然后匆匆关上院门,拉住刘玉秀:“玉秀,咱进屋说。”
刘玉秀甩开他:“不进!这家有我没你,有你没……”
话没说完,刘玉秀的嘴被林正清强势捂上。
只听林正清低声道:“明天局里找谈话,我就要升大校长,这节骨眼,你想闹啥样?想明天传到局里,说我林正清不养亲女儿?咱们现在不是要闹,是要想办法解决她!”
林正清朝林思危努了努嘴。
林思危笑眯眯地望着他,刘玉秀却惊出一身冷汗。
…
回到屋里,刘玉秀恨恨地盯着林思危。
好歹也曾是市领导的女儿,她见过世面,很能权衡利弊。刚刚是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打击到了,再冷静的女人,也不可能一下子接受这种事。但林正清一提升迁,刘玉秀就清醒了。
29岁当上教导主任,31岁提拔副校长,34岁调任晋陵市立中学副校长,今年38岁,即将升任晋陵市立中学大校长。
林正清将是整个晋陵教育系统最年轻的中学大校长。
而且市立中学排名全省第三,全市第一,这个大校长的份量格外重。就冲这个升迁速度,不久的将来成为教育局局长也是顺理成章。
而刘玉秀自己呢?
当年她父亲的确是市里的领导,但那十年耀武扬威的坏事没少干,也坑了不少人,后来就被清算了。
幸好林正清很争气,没有被老丈人的倒台影响,在教育系统混得风生水起。
不止刘玉秀,整个刘家还能不能扬眉吐气,全系在林正清身上。
这节骨眼,绝对不能出事。
“林正清,别以为我会放过你!”她咬牙,又问林思危,“你对外边那些三姑六婆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