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巧月微微点头:“哦,真巧啊。怎么也住院,生病了吗?”
不待林思危回答,小护士已经积极科普起来:“是部队送来的,执行任务时中弹了,差点丢了性命,是我们主任抢救回来的呢。听说顾同志以前就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立过好多功的。”
果然姓顾。
胡巧月心中已经明了,赞许道:“顾家的孩子果然是好汉啊。”
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啊,中弹?抢救?她迅速望向林思危,果然林思危脸上略有担忧之色。
嗨,这丫头有心事了。
林思危没跟顾洽本人多打听,不代表她不想知道顾洽的病情。既然眼下小护士自己说了这么多,倒不如索性坦然地问上一问。
接着奶奶的话,林思危道:“是啊,我先前听说他执行任务,没想到是这么危险的任务,顾伯伯家里肯定担心坏了。”
然后转身问护士:“对了,他病情怎么样啊,乐观吗?”
小护士顿时一脸忧色:“虽然吧,我也不太了解,毕竟我不是四楼病区的人。但我还真问过,听楼上的人说,他这个伤情,不好说。也不是没恢复的可能,但也不能说一定能恢复。反正以后能不能走路,一半看自己,夹地看天意。”
林思危正色:“他意志非常顽强的,只要有一点点希望,他肯定会特别特别地努力康复。”
小护士拼命点头:“对对,楼上她们就是这么说的,说他都不要部队派人来照顾,说他不需要人照顾的,要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对了,前几天顾同志的哥哥姐姐都在的,现在他们走了,就剩顾同志一个人。”
虽然小护士说得乱七八糟,但林思危的脑海里却已经出现了画面。
她能想象,如顾洽这般要强的人,一定是用着百般的努力去尝试。而康复是非常艰难的,他定然也不愿与人知道。
心中一恸,眼神终究有点落寞起来。
这落寞她藏得很好,从不在顾洽跟前展露。
林思危眨眨眼,努力地打起精神,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睛时,却正正地对上了胡巧月的视线。
胡巧月温柔地望着她,眼神中是无声的安慰。
她感觉自己被奶奶看透了。
等小护士离开了,胡巧月笑道:“我想在屋子里走走。”
林思危上前,小心翼翼将胡巧月扶到床边,替她穿好鞋。胡巧月柱起双拐,稳稳地站住。
“奶奶是不是恢复得很不错?”
“是的。主任都说手术非常成功,奶奶您也勤于锻炼。”
胡巧月使拐已算熟练,踱到窗边,又踱回床边:“瞧,我都可以一个人走路了。”
医生说过,按胡巧月的恢复情况,再过一周就可以单拐走路,再过半个月就可以完全脱拐,自己练习康复了。
“奶奶好棒!奶奶加油!”林思危给她鼓着掌。
胡巧月转过身,望着林思危:“奶奶没大碍了,上午最多就挂个水的事,不需要你在我跟前晃来晃去,烦人。”
“嗯?”林思危一怔,觉得奶奶这话突然。
“上楼看看顾家小子,他没人照顾。”
林思危突然明白了奶奶的意思,脸腾地红了:“不用啊,今天说好陪奶奶的,我哪儿都不去。”
胡巧月笑道:“瞧你,又不是去多远的地方,上个楼的事,待会儿再下来陪我呗。快去快去,别在我眼里招烦。”
真是善解人意的奶奶啊。林思危是真想去。
“那……我上去看看?我真去了啊?”
胡巧月差点把拐杖都挥起来了:“去吧去吧。哎,等等……”她又把林思危喊回来,“你给我买的苹果,带两个上去。他一个人住这儿,肯定没水果吃。”
“嗯嗯好的。”林思危打开床头柜,哐哐掏出两苹果,迅速窜了出去。
胡巧月笑得咯咯的:“这丫头,跑得比兔子还快。”
说着,她又柱起拐杖,自言自语:“我也要非常顽强,我要快点恢复,我哥要回来喽。”
第100章 人质
“来了来了, 就是她。”
“听说他们是邻居。”
“我懂了,青梅竹马那种对吧?”
林思危脚步轻盈地向顾洽的病房走去,护士们的窃窃私语不时飘过她耳边。林思危不由漾起嘴角, 甩了甩头, 将心中萦绕的那些愁绪甩开。
想到顾洽就在那里等着她,她就感觉自己的心仿佛都被太阳映照到。
受伤又怎样, 顾洽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家中的“死不了”都透了新芽,她林总都能穿越重生, 顾洽未必不能“重生”。
“小洽哥!”她推开病房门,语气轻快。却见顾洽正在窗边收他的——大裤衩子。
这可是“功勋”大裤衩子,没有它, 林思危还不会和顾洽重逢呢。
见林思危进来, 顾洽老脸一红, 迅速将收下来的裤衩子扔到床上, 又将背心也扔床上, 完美盖住裤衩子。
场面终于恢复唯美。
白天大大方方的见面, 与昨晚的久别重逢又有不同, 气氛越发轻松愉快。顾洽虽是阳光开朗的性格,受伤后也难免患得患失,林思危的松弛给了他最好的治愈。
二人叙述着分别后各自的境遇。这里一场“不公平”的叙述, 顾洽早就从顾淮顾澜那里听说了不少林思危的近况, 林思危却是全然不知。于是他们争相说着,各自问着,充满了“我早就知道”、“我为什么不知道”、“那我现在就告诉你”、“哼你都没有告诉我”之类的对话, 旁人听着无趣,他们却孜孜不倦、乐此不疲。
林思危带上楼的两只苹果亦被赋予“平平安安”的深刻内涵, 由顾洽“操刀”削了一只,然后分了两半,一人一半啃着。
初春明媚的阳光涌进窗户,整个病房都温暖清新。
很多话未曾说破,但那一人一半的苹果,又似乎将未尽的话都续上了、嚼碎了,入心了。
好几次病房门口都有人影晃动,是又不甘心又八卦的小护士们故意经过,期望能偷听到一星半句,即便那对话不如自己的意,能出去散播散播也是好的。
顾洽余光早已瞄到。在这里康复期间,护士小姐姐们的殷勤他当然心中有数,只因心里有一道光,便不会再分予他人一点点位置。此刻这道光就在眼前,他突然起了一点点顽皮的心思。
又一位护士小姐姐打完针经过他病房门口时故意放慢了脚步。
顾洽轻叹一声:“薇薇啊,你怎么才十八岁啊?”
“嗯?”林思危莫名,手里的苹果核都顿了一下。
“我算算,咱们还有多久……”顾洽掐起手指,眼珠子向天上翻着,念念有词。
林思危摸不着头脑,“还有多久”干嘛?
那边护士小姐姐以为自己听到了不得的信息,已经惊喜地捂住了嘴。顾洽不经意间朝她一瞥,把她吓得当即拔腿就跑。
顾洽心中暗笑,幽幽道:“算算咱们还有多久可以退休。”
“神经病啊。”林思危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我才工作,我才不要退休!”
而那位护士已经一路跑到护士办公室,气喘吁吁:“大新闻,顾洽的大新闻!”
其他护士顿时围了过来。
“那姑娘就是他对象,不过才十八岁。”
“你怎么知道?”
“我听见的啊,顾洽在算她年纪呢,急着要结婚!”
四周一阵惊呼,羡慕妒忌的那种。
“十八岁也不能结婚啊。”
“可以先订婚。要我对象是战斗英雄,我今天就订婚。”
倒是有位冷静些,没那么上头:“确定一个坐轮椅的战斗英雄你也要?”
刚说完立即被人批评教育:“看你的觉悟就不行。主任也说了,顾同志还是有希望康复的。你看人家对象也没嫌弃,一大早就送苹果来呢。”
“说得也对。战斗英雄已经不好找了,这么帅气的战斗英雄更是万里挑一。”
“要我就好好照顾他,给他做康复,感动他,让他对我死心塌地。”
“醒醒!人家有对象了。”
“哈哈哈哈——”
护士们正笑得开心,突然外面一阵嘈杂,胡乱的脚步夹杂着男人的咒骂声、女人的辩解声。
“出什么事了?”
众人对望一眼,都冲了出去。却发现一个中年男人头发蓬乱,双目赤红,正向护士长吼:“叫他出来!MD,把我妈治死了想躲起来,门都没有!”
护士长一边向同事使眼色,示意她们去喊保卫,一边试图稳定男人的情绪:“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你到底找谁?你总得告诉我你要找谁对吧?”
“MD别废话,你知道我找谁!告诉你我耐心有限,我数到五,叫那狗日的出来!”
护士长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起码你得告诉我名……啊——”
那男人一伸手拽住护士长的衣领,护士长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挣扎,脖子上已经触到了一阵冰凉。
所有人都惊叫起来。
抵住护士长脖子的是一把尖刀。
“叫姓朱的王八蛋出来!”男人吼。
“没有……没有姓朱的。”护士长慌乱地回答。
“还想骗我!王八蛋,缩头乌龟,让女人出来送死!”尖刀刺入些许,护士长的脖子上沁出鲜血。
她疼得哭了。
男人莫名兴奋起来:“知道痛了是吧。你们这些狗东西在手术台上划我妈的时候怎么就没数呢?现在让你们也尝尝滋味。”
好几个护士都一起哭了,稍勇敢些的大声解释:“真没有姓朱的,同志你搞错了,我们科没有姓朱的医生。”
已经闻声跑来的几个男医生想冲上前,却见男人的尖刀在护士长脖子上越划越深,怕激怒到他,也不敢妄动,焦急地跺着脚。
可怜康复科素来安静,也没有什么紧急病例,这些医护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而且这里也的确没有姓朱的医生,又不能给他变一个出来。
男人见僵持住,更生气了,大喊道:“一帮孬种,让女人送死是吧!那就先弄死一个让你们瞧瞧!”
他手指一用劲,又要将刀往里送,胆小的护士已经哭着捂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