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几人都有些面面相觑,最先开口的那个人道。
“咱们不是在事先说定了,那女人才是咱们这次的目标?”
“在那种情况下,肯定是有一个算一个,只要别动咱们的人,其他人都可以动,包括太子妃,要是没了她,太子妃的位置就能腾出来了,将来更方便咱们行事,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个好机会,咱们付出那么多,结果却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此话一出,顿让场上数人都露出懊恼之色。
“也怪我们在事前没商量好,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宫中管控得太过严密,传话极其不便,才会出现这种错漏。”
有人不满的抱怨道,“也怪那些人死脑筋,在那种情况下,都不知道要变通一下。”
反正也是要死,莫说太子妃,哪怕只是顺手捎带上几个勋贵大臣,也算是他们没白忙活一场。
另一人却不赞成的回道,“慎言,那些人根本不知道谁是谁,我们也在当场。”
这话顿时引来其他人的附和,他们是想要别人的命,可不想自己死得不明不白,若真像这位所说得的那样,他们谁都有生命危险,毕竟他们当时所在的位置还挺靠前。
“好了,这次召集大家过来,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问题,关键是扫尾工作,当时抓得有活口,大家都要防着些。”
有人迟疑道,“我们按兵不动还好,就怕一动,反而露出破绽,根据从太子那里打听到的消息看,宫中的调查进度虽然不理想,但仍未放弃调查。”
有人不以为意的回道,“反正是由太子负责这个案子,凭我们对他的了解,不难应付,他对我们更是毫无防备,就算他发现了什么对我们不利的线索,估计还会觉得是有人在载赃嫁祸,主动为我们遮掩过去。”
此话一出,众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都难掩得意之色,原本不甘郁闷的心情都好转了许多。
说完,几人又商量了一番,要如何做,才能收尾,又要如何做,才能成功误导太子的调查方向后,才相继从暗道离开。
当天晚上,宫中就收到了稽查司和皇上的人,分别用闻金和地听探听到的信息,几乎是将那些人的话,都完整的记录了下来。
从那些人的言词中,不难听出他们对自己能将太子拿捏在手掌心的自得,若是原主看到,肯定能被活活气死的那种。
皇上若是直接看到这些内容,肯定也会动怒,柳明月是在提前给对方做好心理建设后,才敢让他看到相关内容。
皇上晃了晃手中的几页记录,气极反笑的说道。
“虽然朕早知道这些人干的事,但是事实证明,朕依旧低估了这些人的无耻程度,准备收网吧,朕会下令秘密调集一批人马过来,再按照这个名单,将他们的老家,有一家围一家,直接坐死他们的罪名。”
柳明月对此当然没有异议,“还要防备这些人家修有暗道和秘室,既然要处置,就要连根拔起,不能给他们留下死灰复燃的机会。”
不管是洪家、曲家,还是江家等人家,他们都以世家大族自诩,其实真要追根究底的话,他们中底蕴最深的也不过一二百年。
都是靠吃前朝重文轻武的红利发家,家家都有数千上万顷良田、土地,代代都是靠着搜刮民脂民膏享尽荣华富贵。
所以柳明月对这些人,也要格外心狠一些,并不只是单纯的记恨他们设局刺杀她。
皇上对此不仅没有异议,还很欣慰,同时第无数次在心中感慨,为何他与皇后这样的父母,竟然生出太子那样不争气的儿子。
柳明月固然有借机考验太子的意思,但她绝对没有因为自己只是对方表面上的生母,就存着想要看他坏事的想法,而是真心希望看到他能有长进,真像他自己所说得那样,可以摆脱那些人对他的影响。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终究还是柳明月和皇上大感失望。
“你想说什么?你亲眼看到那些刺客,是如何目标坚定的要刺杀你的亲娘,结果,你竟然试图给那些人脱罪?”
看到柳明月冷笑着拿在手中的两份口供,看向他的目光冰冷,太子难掩惊慌的跪地辩解道。
“母后,儿臣不是想要为洪师他们开脱,实在是因儿臣认为,这件事不可能是洪师了他们所为,分明这些宵小之徒蓄意诬陷,儿臣怕您与父皇会因此而对洪师他们心生误会,才会……”
柳明月接过话道,“才会擅自隐瞒不报,更改掉对你的老师们不利的证词?甚至还示意牢吏直接将证人处死?”
面对柳明月直接拿他做过的事,这般当面质问他,太子涨红了脸。
柳明月冷冷的看着他,“你倒是说说看,你为什么会在别人供认出对你的老师们不利的线索时,不加调查,直接这么坚定的认为你那些老师,绝对不会做这件事?”
太子鼓起勇气,态度坚定的回道。
“因为儿臣能感觉得到,老师们对儿臣都十分关爱,绝无伤害之心!”
柳明月差点被这个不知该说他天真愚蠢好糊弄,还是该说他没心没肺,心中无父无母,只有他自己的便宜儿子给气乐。
“你觉得,他们对你很关爱,不存在伤害之心,就不会伤害我与你父皇?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就是你自己早被人家给培养成了没有自己的思想,只知听他们的话,受他们摆布的傀儡?还是说,其实你自己也有参与这件事,想要除掉我与你父皇,好方便让你提前坐上皇位?”
太子惊慌失措的连忙磕头道,“儿臣没有,求母后明鉴,儿臣敢对天发誓,儿臣绝对没有起过这等天理不容的居心!”
柳明月直接将一只手拍到桌子上,“没有?既然没有?你为何要坦护一群要刺杀你母亲的人?”
太子抬起头,不顾磕破的额头流下的血。
“儿臣是真的觉得,洪师他们都是学富五车的大儒,为人处世向来仁慈宽和、仗义疏财,不似会做出此等恶行之辈,很可能是别人的陷害。”
柳明月看着这个至今仍不知悔改的便宜儿子,叹息着摇摇头道。
“你可知我为何同意让你负责调查此案?是因本宫与父皇对这桩刺杀案的主谋早有猜测,在我看来,你应该会相信由你亲自调查出的真相才对,以免别人调查出真相后,你质疑调查结果,从而与本宫生嫌隙,没想到……果然,还是你的那些老师们,最了解你这个得意门生。”
说着,柳明月直接拿出那份监听记录。
看到那些对话,太子的脸色一变又变,下意识摇头道。
“不可能、不可能,洪师他们不可能这么对我,他们怎么可能会这么说我?”
柳明月冷笑着站起身道,“都到了这个份上,你还想自欺欺人,你没发现,你的各种反应,完全都被他们料中了吗?你再将近几日这异常顺利的调查过程,对照他们商议的方案回忆一下。”
不过数息的功夫,太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浑身无力的瘫坐在那里。
【作者有话说】
154
第154章
念头
太子这才意识到,为何近几日的调查进度极快,顺利得如有神助般。
原来是宫中这边已经提前掌握了对方的计划,更让太子感到紧张与惶恐的是,他的父皇与母后没有告诉他,而是告诉了本来只是给他打下手的高长庚等人。
这其中透露出的信息,加上他自己曾做过的那些事,太子只觉头晕目眩,浑身都泛起刺骨的凉意。
同时,这也表明了一件事,那些监听记录中所写的内容,都是真的。
那些被他视为恩师,向来敬重有加的老师们,都能信心十足的将他*玩弄于掌中,料定了他的反应。
而他,也确实不负那些人的预料,在关系到刺杀他母亲的大案上,竟然还在下意识维护那些谋划着想着他父母、妻子性命的人。
只因不知从可时起,他总坚定的认为那些人都品性才华极为出众,值得信任和依赖的长辈。
“母后,儿臣信错了人,儿臣绝对没有包庇那些人的想法,儿臣在此前,是真的以为不可能是他们。”
这也是柳明月一再给他机会的原因,本性不坏,也有能力,可他就是耳根子软,容易被人所惑,本身并无坏心,却总做些膈应人的事。
“算了,你先回东宫好好呆着吧,剩下的事,你不必再过问了。”
太子下意识抬头,哀声祈求道。
“母后,儿臣是真的知错了,接下来,儿臣一定再不会犯这样的错,也绝对不会再念念什么旧情,一定会亲自的禀公处理所有涉案之人。”
柳明月目光淡漠的看着这个少年,心情沉重的摇头道。
“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在你一次又一次浪费本宫给你的机会,在你又一次在自己母亲与老师之间,选择你的老师的时候,你就不曾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说到底,你不过是仗持着自己是本宫唯一的儿子,本宫疼爱你,就有恃无恐。”
可惜,她不是原主,做不到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这个或许没那么坏,却一再让人感到失望与心寒的便宜儿子。
听出柳明月话中的冷漠,太子连忙道。
“母后,求母后再原谅儿臣这次,儿臣一定改,儿臣以后一定会听母后的话,再也不会被别人所惑!”
若是以前,听到他说得如此坚定,柳明月或许还想再相信一次,但在经过这次的事情后,她已经彻底放弃了,有些心累的摆摆手道。
“下去吧,仔细想想你自己的所作作为,多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本宫与你父皇,已经尽力了!”
通过这次的事,柳明月也算是对这个便宜儿子有了更深的了解,他一旦偏听偏信起什么人,甚至到了没有原则和底线的地步。
并不是这批东宫属官被清理掉后,他就会自此变好,再不犯这种错误。
只要他身边再出现什么人,可以成功取得他的信任,类似的事件就会再次重演。
何况在这个讲究孝道大过天的时代,在调查刺杀自己母亲的案子上,都能表现得如此让人失望的人,实在很难让人对他再抱有多大期望。
太子被带下去后,柳明月长叹了口气,真正下定决心后,她发现事情也那么难。
考虑到皇上的身体状态,柳明月怕他动怒,特意选了个他不在场的时机,与太子挑破这件事。
不过在将事情彻底说开后,还是要与皇上说一声,毕竟事关重大。
看到柳明月脸色凝重的过来,皇上就已猜到个大概。
“和那孽子说开了?一应证据俱全,他应该不会再试图维护那些人了吧?朕都有些好奇,那些人到底有何手段,才能将堂堂一个太子,给蛊惑至如此地步?”
柳明月当然知道这就是后世所总结出的精神控制,也就是洗脑大法,聪明人早就知道如何利用这种手段达成目的,普通人也会在生活中不经意间用到。
洪少师等人都是有家学传承的,在这方面的手段,更加的炉火纯青,又遇上正吃这套的太子,才能有如此非凡的效果。
“那些蓄意蛊惑太子的人,固然其心可诛,只是臣妾万万没有想到,境文竟然如此让人心寒,还是陛下说得对,咱们以后还是好好培养孙子吧。”
听到柳明月的话,皇上显然十分震惊。
“朕当时,也就那么一说,皇孙肯定要好好培养,只是以朕的身体,怕是撑不了太久,何况只要咱们将那些人都给清理了,让太子彻底不用再受那些人的摆布,依太子的能力,还是可以做个守成之君的。”
这又何尝不是柳明月此前的想法,但在经过这次的事情后,她已经彻底放弃了之前那天真的想法。
“陛下,太子是臣妾唯一的亲生儿子,但凡可以,臣妾当然只会帮他维护和巩固太子之位,可是如今看来,以他这偏听偏信起来,连亲生母亲都能抛之脑后的凉薄心性,怕是要辜负了你我的期望了,为大安江山社稷考虑,臣妾奏请陛下早做决断。”
柳明月满脸伤心绝望,却又透着坚定的跪地说出这番谏言,让皇上颇为震惊,赶紧伸手扶她的同时,一边劝慰道。
“起来、起来,不至如此啊,咱们有话好好说,你也平复一下情绪,别冲动啊,这事要传出去,太子肯定要对你心生嫌隙。”
柳明月就着对方的搀扶之力站起身的同时,语气坚定的回道。
“早在他一再为别人而无视我这个母亲时,我就对他起了嫌隙,又岂会在意他对我这个母亲生嫌隙?这些年来,臣妾自认对他这个儿子仁至义尽,绝对没有不到的地方,他却如此对我,我颗心,算是被他彻底伤透了。”
皇上也不得不承认,皇后身为母亲,对他们的一双儿女,说是倾尽了全部心力也不为过,他正想着要怎么安抚一下情绪激动的柳明月,就听她又继续道。
“臣妾时常把江山社稷和百姓挂在嘴上,也自诩有尽心尽力,可是臣妾终究存在了私心,哪怕早已察觉到太子的性格问题,也总怀着侥幸之心,想着他或许是因年龄小,或许是我们教导得不够到位,还能纠正得过来,或许是他身边人的缘故,如今,臣妾不得不承认,就是他的本性有问题。”
皇上赶紧回道,“太子温良敦厚,性格脾气方面,确实存在一些问题,只要我们在处理完这批人后,再盯紧点,不让他再被那些奸佞小人所惑,应该没皇后说得这么严重。”
皇上是真的没有想到,明明在早前,都是他对太子不满,皇后百般维护太子,为太子说各种好话。
如今却是完全反了过来,皇后自己起了要废太子的念头,反倒是他,不得不百般为太子说好话,希望能打消皇后的念头。
他自己的身体不行,若非有皇后的各种悉心关照,让他不仅不用操心前朝琐事,还尽量让他保持好心态,他现在指不定是个什么情况。
在这种情况下,皇位继承人的人选,绝对只能出在皇后一脉,这不仅仅是他对皇后的回报,同时也是能稳固朝堂的唯一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