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家里既然这么安排,肯定有其道理,你所想的那些,本就是件需要慢慢筹谋的事,急不得啊,何况前朝近段时间忙着春闱的事,皇上连后宫都很少来。”
常贵妃冷哼一声道,“就算来后宫了又如何,本宫现在可不比从前,不仅皇上不愿来,连家里对我的态度,也越来越怠慢了。”
“娘娘说得这是什么话?不仅家里,连那些亲戚,都盼着您呢,谁敢有半点怠慢?不过是宫里被管束得太过严苛了些,家里暂时也没办法,您再耐心等等吧,等陛下和皇后娘娘忙完这阵子,肯定会有办法改变这种现状的。”
常贵妃不满的抱怨,“我们想找个与宫外通信的机会都难,她倒好,还能为自己的私事随意出宫,真是让人想想都觉得不公。”
虽然后宫经过整顿后,很难在私下里动手脚了,但是想要打听一些不那么机密的消息,还是不难的。
所以她也曾听说过皇后为给她的私产招管事,在宫外折腾的动静不小,甚至连皇后本人都悄悄出宫过几次的消息。
可是她们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关键,以及未来可能产生的影响,以及皇上完全将自己与皇后做利益绑定,毫不掩饰的维护态度。
常家人对这件事的了解不算详细,只是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重要到连两位丞相都亲自出面,结果却不了了之,旁人再怎么好奇,也不敢再明目张胆的打听。
而那些知情人,都在暗自观望,等待着可以在第一时间出手的机会,当然也不会主动对外扩散相关细节。
柳明月做的这些事,没有瞒着徐境文,她还将自己会做相关决定的初衷与考量,都会一一分析给对方听。
徐境文钦佩的看着自家母亲,“母后,您懂的好多,儿臣也是在观政这么久后,才察觉到朝廷现在的处境,知道我们大安还充满内忧外患,远不像表面上那么太平。”
柳明月以理所应当的态度淡然回道,“只要胸怀足够宽阔,不是只将视野局限于个人的那点得失,就不难发现这些。”
徐境文早已不再是之前那个只知跟着大儒们学习,没什么见识的小太子,临朝观政半年多,让他增长见识之余,也接触过各形各色的人。
“母后觉得不难,是因您生来聪慧,又有见识,还心怀百姓,可是现实也像您说得那样,人们只重视自己与自己家族的得失,根本不管其他人如何,甚至也没那么在意朝廷。”
说起这个,徐境文的心中就充满愤怒、不满、厌恶等情绪,可他不仅只能将此深埋心中,不能在人前表现出来,还需对那些人保持敬重。
柳明月当然清楚这小子在当前所面临的那些挑战,但她没有就此多说什么,只是给出一个建议。
“在御林卫接受训练的这批人,将会是海上作战队与船队的核心人员,他们都曾通过我的考核,称得上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你若感兴趣,也可加入进去,亲自体验一下,顺便跟着学他们正在学的那些,多些经历,多增加一些学识,肯定不会错。”
徐境文有些心动,又有些犹豫。
“儿臣也曾关注过那些人,会试前,儿臣曾隐瞒身份与其中两位结交过。”
柳明月有些好奇的问道,“你说的那两人,分别叫什么名字?”
“一个名叫魏长延,才华极好,儿臣对他的印象深刻,可惜他这次因病落榜,另一个名吴尚青,是重阳书院吴家的后辈,才华也很不错。”
柳明月对这两人的印象也挺深刻,都是她很看重的种子选手。
“我知道他们,你的眼光还不错,这两人各有特点,都很不错。”
那两人之所以能给她留下最为深刻的印象,皆因从他们的答卷中,可以看出他们可能已经推测出她大费周折招人的用意。
“依我看,他们可能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君子之交贵以诚,若他们因此而选择疏远你,就当你们有缘无份便是,若他们巴结讨好你,你就要好好思量一下,自己该用怎样的态度应对,若他们不卑不亢,你可对他们多些尊重。”
那两人的年龄都在二十左右,在自身才华极佳,有望考取进士的情况下,选择参加她的招募,这份心机与魄力,实属少见。
在柳明月看来,只要这二位能以坚定的信念、坚持的心态、努力的行动,一直坚持下去,将来不出意外,都能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物。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她虽然重视他们,但也不曾给过两人任何的特殊关照。
徐境文在某些方面,还算得上是个愿意听劝的孩子,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便在完成每天的固定行程后,将剩下时间都用耗费在御林卫的校场上。
延明宫后院的那块地,仍然由他在照顾,柳明月没有因此而让他放弃,只是让他合理规则一下该如何做,才能在不耽误那些活的前提下,尽量节省时间。
转眼就到了阳春三月底,御书园中百花盛放,又到了柳明月需要履行皇后之责的时候,推无可推的那种。
人多场合,最容易出差错,往往还是那种无可挽回的大错。
所以对于宫中将要举行的赏花会,柳明月可以说是抱着高度重视的态度,所有细节都要求相应的负责人进行再三核查,负责在各处场合的宫人内侍,也要进行严格培训。
柳明月既不爱出风头,也不觉得被人各种恭维是种享受,之所以要举行这种赏花会,当然是出政治目的,也就是配合皇上在前朝的某些需求。
她之前的那两年,不仅春天有赏花会,还有夏天的赏荷会,秋天的赏菊会,冬日的赏梅会。
既为方便皇上按照自己的想法,给朝中的各方势力赐婚,也方便某些势力将备好的美人儿送入后宫。
原主对此习以为常,当然是尽心心力的将每场花会都办得十分热闹。
因宾主皆对花会主题心知肚明,不管心里怎么想,总体上还算配合,也了意料之外的差错,也只能尽量弥补。
柳明月来后,还没亲自举办过这种花会,皆因去年将要按例举行赏荷会时,出了思婕妤的事,也就没心思办。
后来的赏菊会和赏梅会,皇上没提,她就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就这么混了过去。
今年的这场春季赏花会,则是皇上在殿试出来不久,就令她要开始筹备的。
随着今年的三百位新科进士入朝,成为各方势力的拉拢对象,最好用的联姻,就成了最直接的拉拢手段。
皇上当然不愿看着自己想要好好培养的这批天子门生,被那些本就让他很头疼的势力给拉拢过去。
从柳明月的个人观点来讲,她当然不愿去干涉别人的婚姻自由,即便是由家长包办婚姻的自由,在这个时代,她也只会尊重。
可是皇上有他的考量,且是从他所认为的大局出发,考虑要如何按排,才能分化朝堂上各个势力之间的结盟关系,从而减少自身所需承受的压力。
所以柳明月也只好尽力配合,为了将工作做得更仔细些,她还在请示过皇上后,派人打听了一下京中,乃至那些封疆大吏家的公子与千金的信息。
“太子今年十五了,他的亲事,我们也该好好考虑了,皇后最好借此机会观望一下。”
十五?柳明月想了下,她习惯算周岁,这个年代的人却习惯算虚岁,有的虚一年,赶上年头出生的,甚至还要虚两岁。
太子现年十四周岁,按照现行的计岁方式,确实是十五岁,十五岁议亲,对一位太子而言,不仅不早,甚至还有些晚,原主当初就为皇上迟迟不提此事而焦虑不已。
不管是出于维持人设考虑,还是出于现实考量,太子的亲事,的确有必要提上日程了。
“太子的亲事?臣妾最多只能借助有限的条件,观察一下那些千金贵女的礼规修养,无法知晓她与她的家人们的真实品性,而太子的岳家,牵扯较大,若是那等长辈心性贪婪、品性不端、心胸狭隘,或是家风不正的家庭,怕是也教养不出什么好孩子,恐怕还要请皇上多费些心。”
听到皇后说这么多,充分表达出她对为太子说亲的担忧和谨慎,却在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他。
这让徐庆业感到很受用,矜持的微笑着点头。
“皇后放心,我们太子性性宽厚,做事勤勉上进,十分优秀,堪配这世上最优秀的千金贵女,你只管将看着还算合眼缘的名单列出来,朕一定会从中为太子选个最合适,不会给他拖后腿的好岳家。”
在这件事情上,柳明月是不想相信,也只能相信这位,至少可以肯定的是,此时的皇上对太子还算满意,愿意真心为他考虑。
这样就行了,至于说要尊重太子的个人喜好,让他选个自己喜欢的女子,那无异于是天方夜谭。
按照当下这约束森严的礼规,即便是太子,也不会被允许他与那些大族贵女私下相见,除非是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算计与攀附。
所以柳明月会在初来乍到之际,一收到原主大姐家的两个女儿住进上阳伯府的消息,便立刻阻止太子去上阳伯府,且提醒他要防着别人想通过私相授受的方式,从而赖上他的不端行径。
在这种大环境下,柳明月自身再怎么开明,也不便做什么,最多只能是结合太子的脾性,为他选个相对合适,或者说是他可能会喜欢的女子当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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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第26章
脑补
随着宫中传出要在这次的赏花会上给太子选太子妃的消息,京城内外的那些世家大族,迅速停下正在给自家适龄姑娘相看联络亲事的活动。
要知道在之前的两年,皇上可是不顾他们的意愿,指示皇后给他们这些人家赐了不少不符合意的亲事。
因去岁没有举行夏、秋、冬三场赏花会,本有些大意人家,在收到宫里要如期举办这次的赏花会的消息后,都想着要争取在赏花会前,先给自家适龄的孩子定下亲事,就算一时挑不到合适的,也要先有个意向,好方便到时候拒绝让宫中赐婚。
可是听说宫要为太子赐婚,这京中的风向立马都变了,有女儿的人家,忙着挑选最好的料子,请最好的绣娘缝制最美的衣裳,选购或是订制最漂亮的首饰。
这一年来,皇后可谓是出了好多次风头,朝野上下的人也都看得出来,皇后深受皇上的信重和维护。
皇后地位稳固,太子的地位当然也是稳的,更何况皇上不仅给了太子临朝观政的权力,还曾不止一次的公开表达自己对太子的满意。
在这种情况下,且不说那些早就盯着太子妃位置的人家,就是那些明知自家希望不大的人家,也想借即将举行的赏花会争取一下。
太子将要选妃的消息,当然不是柳明月放出去的,她在听说这事后,只能感慨,一个人的能力,果然与学历无关,有些本事,人家是天生的。
瞧瞧这善于抓住且合理利用一切机会,为自己增加筹码的能力,实在是令人不得不钦佩,柳明月当然是只有配合的份。
身为当事者,太子反倒是在消息被传得沸沸扬扬后,才最后一个知道,毕竟他身边的人也不敢议论他的私事,还以为这是皇上皇后与他商量过的,就没想过要禀报。
他还是在御林卫那边参加训练时,被吴尚青他们打趣,才知道他爹娘已有给他选太子妃的打算,还有意将消息放了出去。
毕竟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说起自己的终身大事,难免有些羞赧。
“母后,这……这选妃的事,是不是太突然了?”
柳明月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从身高体重到气质,都变化不小的少年,笑着反问道。
“怎么突然了?你大皇姐和二皇姐,在你这个年龄,已经开始备嫁了,你连人选都没定下,已经算晚的了,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说起连原主亲女儿在内的两位公主的亲事,柳明月也想叹气,两人出嫁时说是十七八岁,实则才十六七岁而已,都还没有成年。
大公主嫁的是皇上打天下时的得力兄弟的儿子,二公主嫁的是承天元年那届恩科的榜眼。
虽然两位驸马的个人素质以这个时代的眼光看,都属难得的年轻英才,但是这两桩亲事的背后,绝对是政治意义远高于个人意愿。
徐境文是在当前的大环境中出生并成长起来的人,对此早就视为理所应当,当然不是想反对什么。
“儿臣……儿臣就是觉得,这件事太突然了些,有劳父皇与母后为儿臣费心了。”
柳明月不知道这便宜儿有没有看出他爹的操作,不过不管怎样,她都不打算点破。
“这是我与你父皇的责任,你坦然接受便是,母后对你的最大期望,就是不管你父皇为你选定了哪位贵女,只要你没有提出反对,你就要与她好好过日子,打心里关心爱护她,给她身为你的妻子应有的一切尊重和维护,夫妻恩爱和睦。”
听得出他母亲殷切希望,徐境文郑重其事的应下。
“母后请放心,儿臣一定会牢记您的嘱咐,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徐境文早年曾从侍候他的老人口中,隐约听说过一些他母亲与他父皇之间的过往,知道他父皇当年另有心上人,却求娶不成,便娶了他母亲后。
但是没过几年,他父皇又与曾经的心上人纠缠上了,也是从那时起,他父皇与母后之间就有了嫌隙,关系越发生疏淡漠。
他算是父母关系不和的受害者,可是以他的身份,根本没有立场去干涉什么。
所以在之前的那些年,他一直用书中的那些大道理劝说母亲,试图让母亲放下心结。
如今看来,应当还是很有效果的,只是他母亲与父皇之间的关系虽然得以缓和,但是那些过往给他母亲带来的伤害依旧在,才会这般提前叮嘱他。
柳明月不知道她出于自身的三观立场,提前给儿子做思想工作的行为,竟然让其脑补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