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不止一次的提点过,再加上当前的局面,只要对方自己有心,理该知道自己到底向谁学,学什么才对。
纵然她不好直接下令安排对方跟在自己身边学习,但他若像太子妃那般,主动跟着,她这个名义上的亲妈,还能赶他走不成?
就算是别人看了,也没有立场说什么,儿子跟在母亲身边伺候,乃是孝行,天经地义。
可惜这位显然是一点都没意识到,每次来见她,重点都放在按规矩完成请安上,相当于是点卯和签到,丝毫不知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等着他把握。
毕竟皇上是位靠着自己的双手,亲自打下江山的强者,他在满朝文武官和百姓们的心中,都是积威甚重的存在。
而她却不同,不仅是个在前朝备受排斥的女子,而且从前没有接触过这些,在很多方面,都需现学现卖,力争不出差错,不留把柄,还要人前的撑出对所有事情都胸有成竹的样子。
因此,皇上的某些经验,对太子而言,基本不具备参考意义,倒是她一直在做的,才是最适合太子学习的,可他显然丝毫不曾察觉到这一点。
当了三年的母子,柳明月当然知道这里边的原因,受其老师和大环境的影响,他对女子也存在主观上的偏见。
哪怕是面对他的亲生母亲,也是下意识打心里不愿相信她真有能力把握前朝,或者说是看不上她的能力。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这些,毕竟作为一个孝顺的好孩子,怎能不相信、不敬重自己的母亲呢?
原主可能到死也不会发现这个真相,可是柳明月不同,以她的立场与视角,不难发现这点。
这也是三年来,太子明明在她面前表现得很乖巧、很孝顺,总体上还算听话,又时常见面,她却无法与对方建立起深厚感情的根本原因。
再怎么了解和理解当下的时代环境,柳明月也无法与这么一个骨子里对女性存在偏见的人,交付自己的真诚关爱。
太子离开,高长庚等人进来后,柳明月直接下令道。
“东宫有人不知存何居心,居然暗自揣测皇上没有如期返京,是因出了什么意外,还诱导太子前来问本宫,真是可恶,高大监,你且吩咐下去,令各方面的人手都要打起精神,严防某些有心人企图利用这种无稽之谈,在京中乃至地方拨弄是非,扰乱民心。”
到底是不是无稽之谈,高长庚的心里也有数,但他绝对维护皇后的命令,皇后说是就是。
“娘娘放心,微臣一定会派人看严了。”
两人当然清楚,将会被看严的重点将会是哪里,将会有哪些目标不。
柳明月不容别人破坏她苦心营造出的大好局面,高长庚则是不容别人觊觎皇上的位置,同时也有他的位置。
谁都知道一代江山一代人,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若太子上位,他们这些旧臣的位置,可就不一定能保得住了。
而东宫属官作为太子的班底,相当于是下一届朝堂的权臣预备役,他们中的许多人,即便嘴上不敢说,心中却是早在盼着皇上能尽快让位,好给太子腾位置。
太子固然年少没经验,可他们有啊,谁不想让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这位好掌控的少年,能够早日上位呢。
不动声色的怂恿太子来找她,就有提醒她这个太子生母的意思,可是他们都错估了她这个皇后。
且不说她柳明月,绝对能分得清轻重,自己都不会想着要贪恋权位,又怎么可能会急着给便宜儿子争大位。
就算是原主,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盼着她的丈夫早点给儿子腾位置,因为她首先是位真正以夫为天的贤妻,其次才是视儿女如命的良母。
所以他们的如意算盘,注定打不响,在柳明月看来,如今的大安朝廷,更需要的是威望足够高的皇上,而不是一个被人算计了,还毫无所觉,即便已临朝近三年,依旧少不更事的太子。
她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一不图钱,二不图权,只想尽好本分,而她身为皇后的本分,当然是要力保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让那些满心满眼都只有自身利益,连当前的形势都看不清,还自负才华超然出众,无人能比的人上位,绝非国家之福、百姓之幸。
【作者有话说】
65
第65章
侥幸
苍茫的大海上,甲板上的几人一边聊天,有两个人正拿着做工有些粗糙的双筒望远境,往四周观看。
“娘娘令人制作出来的这个瞭望镜,真是太好用了,听说作坊那边还想制作出可以看得更远,更清晰的瞭望镜,哈哈,那样的话,我们战队肯定能举世无敌!”
“是啊,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在这大海上,太……你们快看,西南方向,那边是不是正在打架。”
其他人也纷纷往那个方向看去,又用手中的罗盘确认了一下方位,难掩激动得高声大喊道。
“兄弟们,快出来看,来活了啊,大活!”
“快去通知大队长,西南方向的一座岛上正在打架,人很多的样子,我们赶紧改向过去!”
两年过去,海上作战队早已成为经验丰富的一只成熟作战队伍,全部人员也从最初的五千,发展成现在的两万余人。
因这支庞大的队伍时常在大安周围的海域出没,曾被无数海盗视为肥肉,谁都想在此咬上一大口的大安海域,早已成为令海盗们闻风丧胆,宁愿绕路也不敢轻易靠近的存在。
这也就使得他们在近一年内,很难在大安海域周围有收获,为此,他们只能走得更远,探索外海环境的同时,尽量收集外海的海图,打听外海的消息。
若能打听到外海的一些海盗驻点,他们就能目标明确的直接扑过去,比较省事,打听不到,他们就只能在海上碰运气。
运气这件事,实在太玄乎,好的时候顺风顺水大丰收,不好的时候可能赔上一两条船不说,还一无所获,只因大海本身就是一处大战场,置身其中,让人祸福难料的那种。
好在因皇后娘娘从最初起,就制定了以人为本的原则,他们战队的各种装备都很齐全,遇上风险时,只要懂得做取舍,战队成员的人身安全损失极小。
这趟出来数日,眼看又要空手而归,战队成员们正觉遗憾,突然听说遇上大活了,都迅速激动起来。
魏长延来到舷边,也用瞭望境看了会儿,确认消息无误后,立刻做出指示,随即就有船员赶紧打出信号,通知所有船只停下调向。
同样收到消息的吴尚青也来到甲板上,看了看西南方向,虽能通过瞭望境看得到,却有些模糊不清,可见他们的战队与那座岛之间的距离还很远。
海上环境形势瞬息万变,他与魏长延作为正副指挥,一旦出海,都是分别坐镇在两艘核心大船上,以备不测之需。
听到来活了,船上的水手们也都格外有劲,这些船平日里都是靠风力和水流助力自然行驶,只在有需要时,才需他们手动划行。
所以在收到全力航行的通知后,迅速用力划动船桨,赶往西南方向的那座海岛。
已经根据当前的环境条件,迅速调整好船队阵形的一大只船队,一起加速的场景,可谓是十分的壮观。
哪怕距离甚远,等到他们赶到那座海岛附近时,也能通过瞭望镜看到岛上的战斗尙未结束。
“大队长,有一方大多都是我们炎黄人。”
之所以说是炎黄人,是那些人的身高长相特征,与他们大安人相似,不直接说是大安人,是因这些炎黄人流落海外,与他们大安人同种不同国,也属正常。
在海外遇到与自己同种族的人,总能让人下意识多瞅两眼,甚至还能生出亲近感,不过在当前的这种情况下,他们很有可能对上,当然也就不存在什么亲近感。
魏长延当然也有注意到,不过他皱着眉道。
“看上去,应该是有几伙异族海盗联手攻击炎黄人那方,我们也出手,先帮那炎黄人将对手拿下,至于要不要对那伙炎黄人出手,等到了解过情况后再说。”
魏长延的这番指示,迅速被传了下去,本来已经逐渐缓下速度的船,再次全力前进。
有人难掩兴奋得的说道,“大队长,看来这出来,又要赚次大的了啊!”
根据前方的形势判断,应该是多伙海盗组团攻打岛上的那伙人,且不说岛上那股势力的成分,只要他们能将那攻岛的那些海盗都给拿下,就能审问出他们的窝点,收获绝对不小。
看着眼前的蒋清言,这位也曾是位文质彬彬的举人,如今却变得连他自己都不认识自己的家伙,魏长延只觉麻木。
“还是得谨慎行事,让兄弟们千万不可轻敌,尽量将他们中的头目留活口。”
头目知道的*消息肯定更多,直接给打死了可惜,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就是在战斗中容易上头,一不小就给忘了,所以他才要重点强调一下。
远远看到又有规模庞大的一支船队过来时,沿海正在交战的双方,都已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下意识暂缓当下的战斗,防备新来的那一方。
看到那支来历不明的船队放弃观望,直冲岛上而来,看上去来势汹汹的样子,本就已经心生防备的双方,迅速选择彻底弃战,只剩岛内的交战仍在继续。
船队到了近前,见岸边的交战已停下,魏长延等人正觉不好切入,就见停靠在岸边的船上,有人拿着火铳一边叽里咕噜的喊话,一边还朝他们的船射了几下。
这完全相当于是磕睡来了,对方正好给递枕头,就冲对方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就知道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打杀了起来不用手软。
先锋战船上随即就有人拿着个扩音喇叭喊话,“大胆,竟敢袭击我大安船队,是尔等挑衅在先,聪明点赶紧投降请罪,否则后果自负。”
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流程走完后,立刻就有全副武装的战斗人员一手拿着特制盾牌,一手拿着火器,直接朝对方发起射击。
对方那艘船上的人,瞬间死伤一片,同样是火铳,明显是大安火铳的威力更强,射程更远,甚至还能连射。
随着船只前进到一定地步后,每条船上都露出一看就知威力不俗的大炮,之前还敢威胁驱逐他们的异族海盗,看到这一幕,都有些傻眼。
之前责问他们的人再次大声问道,“投不投降,再不投降,全部歼毙!”
这下谁都知道,他们这是遇到硬茬了,可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打哪来的势力?为何会如此强大,竟能配备着如此厉害的火器?
没有海盗会认为这是他们的同行,因为同为海盗,他们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早去抢占陆地称王称霸了,如何愿意留在海上拿命抢钱?
双方一交手,就知有没有,战队完全是以绝对实力单方面打杀对方,即便听不懂大安话,也已明白了大安战队的意思,纷纷放弃抵抗。
与此同时,岛上那方的人也一副如临大敌的反应,他们听得懂大安话。
“老大,我们也主动投降吧,这……这根本没法打啊,咱们这才离开大安几年啊,大安怎么突然有了这么强大的一批海上势力?”
左子兴的心情也很复杂,“看来这就是最近这年多,让人闻风丧胆的那支海盗清剿队吧,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大安人。”
“海盗清剿队?这么说,他们跟我们既是同行,又是同乡啊,看来这事还有商量余地。”
大安战队出手,绝对是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将对手彻底拿下,所有试图负隅抵抗者,都被直接灭杀,俘虏了大半,除了被误伤的,大多数头目都能有幸被活捉。
战场都被打扫得差不多,又听手下汇报了一下战斗情况后,魏长延才带着下船。
看到站在那里的左子兴,他只需一眼就能确认,对方绝对是炎黄人。
“在下魏长延,忝为大安海上战队大队长,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左子兴也拱手施了一礼道,“在下左子兴,祖籍平阳府,遇乱世,被迫带着兄弟们流亡海外,驻扎在此岛数年,以打劫过路海盗为生,犯了众怒,方才遭遇此番围观,幸有诸位施以援手,否则,我与诸位兄弟定当在劫难逃。”
魏长延等人也没想到,这次竟在这外海遇到个同行,而且双方还是老乡。
“幸会幸会,原来左兄不仅是大安同乡,还出身于我们大安的龙兴之地。”
见左子兴等人听到他将平阳府称为‘龙兴之地’时,没什么异常反应,魏长延就知道,对方来海外的时间可能不算太久,很可能是在大安开朝立国之后。
左子兴笑着回道,“今天实属上天庇佑,才能侥幸遇上来自故乡的诸位救命恩人,还请诸位赏脸,容我等做东,略备薄席,聊表谢意。”
还有连另一艘核心大船大内的一半船和人手,都没来得及出手,战斗就已结束,吴尚青等人也没下船。
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料想这些人不敢对他们心怀不轨,加上魏长延也有心想要探探对方的底,就没有拒绝对方的邀请,爽朗的应下后,就随对方前往其驻地。
两年来,魏长延登过许多座岛,其中被直接占下,被打造成他们船队供给点的岛屿,都有好几座。
不过在魏长延看来,眼前的这座岛,是最有炎黄风格的岛屿,这种风格,不仅表现在岛上建筑风格上面,主要还表现在岛上那些被开垦出来后,种上各种农作物的田地上。
由此可见,某些东西,还真是刻在骨子里的,无论身在何处,也改变不了。
能在海外见到这么处极具故乡氛围的环境,魏长延的心情很好,在与左子兴等人交谈时,也多了些真诚,少了些试探。
宾主尽欢的一场宴席下来,他对这些人的情况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如今大安得遇明主,局势已定,如左兄这般因乱世而被迫流亡海外的同乡,完全可以重返故土,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听到这话,除左子兴身边的几人神情有些复杂外,在他们下首的那些炎黄人都难掩兴奋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