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宛如有些不走心的附和道,“爹说得是,还是得有您在,咱们才能在这京中拥有一席立足之地。”
说完,杨宛如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爹,您对平国公府的情况可了解?”
想到女儿这次进宫,皇后肯定问过她对与平国公府的这们亲事的态度,杨弘深笑着回道。
“不太了解,爹早年曾见过他,只知道他一直跟在皇上身边,做些跑腿的活,为人低调谨慎,不显山不露水的,不过在皇上登基的前几年,他好像突然变得厉害起来,开始独立带兵,接连打了好几场胜仗,听说因他既有战功,又有皇族宗室身份,皇上却只封他当国公的事,还有不少大臣替他鸣不平,与皇上争了起来。”
不过从后来的结果看,就算有人觉得不平,也没能让皇上改变决定,在杨弘深看来,皇上在封爵方面,属实太过小气了些,不过也正因如此,他竟莫名感到有些平衡。
毕竟若是按照那些前朝开国皇帝的惯例,他这个开国皇帝的嫡亲连襟,大小也该被封个爵位才是。
这本来是件让他感到失落和不满的事,可是当他看到皇上大封功臣与宗室的结果后,除了警告自己一定要低调小心,绝对不能让记仇还小气的皇上惦记起来外,就对爵位再没什么多余的想法了。
对于平国公,他连当年的皇上都没放在眼里,又如何会关注当时跟在皇上身边,跟个随从差不多的人。
“那,平国公夫人呢?”
虽然当时感到有些不屑,认为是这是她那位皇后姨母为针对她,想要阻止这桩亲事,才会那么说平国公夫人,但在确认过皇后没有上辈的记忆后,杨宛如就忍不住在意起皇后的话了。
杨弘深有些不解的看了眼自己的大女儿,想着可能是这次进宫,皇后可能跟她说了些什么,让她感到担忧了,耐心回道。
“进京后,为父也曾跟人打听过,那平国公夫人据说是个出身不高的人,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平国公发迹后,她的地位跟着水涨船高后,就变得对规矩礼仪特别重视,在外人看来,有些不大好相处的样子,不过以你这任谁都挑不出错处的教养,不必忧心这个。”
听到她爹的话,杨宛如就觉踏实多了,看来皇后可能确实没在这件事情上欺骗她。
有个不好相处的婆母,确实是个大问题,不过知道那平国公夫的不好相处之处,她这心里就有底了,同时还有些庆幸。
毕竟她这辈子的规矩礼仪,是上辈子在宫里教养出来的,在哪都能让人挑不出毛病。
其实她那位皇后姨母也是个极为重视规矩礼仪的人,只是她的重视,主要呈现在她自己身上,努力让自己在处处做到尽善尽美。
跟在这样的人身边,哪怕对方没有提出什么要求,自己也会不自觉的跟着好好学、好好做,上辈在后来没什么机会展现,这辈子倒是正好能用得上。
何况根据她上辈子听说的消息看,平国公长子与他父母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怎么好的样子。
据说平国公带人灭掉占据皇宫的叛贼后,曾趁机登上皇位,却在后来被他的长子给赶了下去,坚持要将皇位还给皇室正统嫡脉。
不过她当初一直处于被囚禁的状态,并不清楚外界的事,根据从旁人口中听到的只言片语,拼凑出的内容,很难确定真假。
唯一可能肯定的是,平国公长子绝对是个有情有义,还有勇有谋的人,将终身托付给这样的人,再怎么样也不会差。
想到这些,杨宛如彻底抛开因皇后的几句话,给她带来的那点犹豫和隐忧,再次坚定了一定要嫁给平国公长子的决心。
而宫中的柳明月在见完杨宛如后,正想去与皇上说说这次的谈话结果,就见郭锦昭兴匆匆的拎着一只木桶进来。
“娘娘,您看,我在荷花池里钓到一个好东西!”
看着他那高兴的模样,柳明月配合的往那桶底看去,只看到黑黑的一片。
“这是什么好东西?本宫没有认出来?”
郭锦昭难掩得意的将手伸进桶中,往那黑呼呼东西上敲了敲,看到那东西迅速伸出一个脑袋,往郭锦昭的手上咬去,将柳明月吓了一跳。
好在郭锦昭的反应还算快,没有被咬着,让柳明月放下心的同时,直接给这小子的脑袋来了一巴掌。
“你这小子真是太冒险了,拿东西戳下就行,你直接上手,被这么大的家伙咬个正着,你那手指可就不保了。”
郭锦昭嘿嘿笑着,“昭儿也是看到这家伙很老实的样子,总将头脚都往壳里缩,没想到它还会咬人。”
柳明月哼了一声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这么大的一只乌龟,都不知道它已经活了多少年了,论保命的本事,可比你强得多。”
郭锦昭对此很不服气,指着桶底大盆口大的乌龟道。
“娘娘,这大乌龟可是我亲手钓上来的,它要是像您说的那么有本事,怎么还会被我钓上来呢?我还打算让人把它给炖了,给陛下、娘娘、姐姐夫补身体。”
在柳明月的认知中,像这只活了不知多少年,也算得上是野生的乌龟,是保护动物,哪怕换了个时代,没了动物保护法的说法,但在没有特殊情况,也不愁吃喝的情况下,怎么能把它给炖了呢。
“像这种活一看就知道,已经活了很多年的乌龟,向来是长寿吉祥的象征,炖了太可惜,你把它好好养着,当作今年的年礼送给陛下吧。”
听到皇后的建议,小家伙有些迷茫,下意识挠头道。
“娘娘,这缩头乌龟是用来骂人的话,我却将乌龟当礼物送给陛下,不大好吧?”
柳明月笑着道,“我说可以就可以,它是不是用来骂人的,需要看场合,你送陛下这么一大只长寿的活乌龟,当然是件寓意很好的礼物。”
听得出皇后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很认真的在建议他,郭锦昭郑重其事的应下。
“好,我听娘娘的,回去把它洗干净后,给陛下送去。”
乌龟的身份由食物变成了礼物,郭锦昭对它也更重视了几分,离开时,都没敢再像来时那样不管不顾的跑。
柳明月笑着摇摇头,之后又忍不住叹了口气,皇上身体不好,寿元不多,送只象征着长寿的乌龟,他肯定不会拒绝。
见到皇后,皇上第一时间问道。
“对平国公府的那门亲事,那杨家大姑娘是个什么态度?”
想起之前的见面过程,柳明月有些无奈的摇头道。
“臣妾见她态度坚持,出于好意,好心提醒了她两句,反倒把她给得罪了,事到如今,我们也不必再有什么顾虑了,尊重他们父女的决定吧。”
皇上有些惊讶的挑眉,“哦,那姑娘还真是好大的气性,竟然敢给你脸色?”
柳明月端起手边的茶水,一口喝下大半。
“臣妾之前还真没看出来,她竟是个挺有野心的小姑娘,以后将那平国公府盯紧些吧,我倒要看看,那一家子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竟能让人如此上赶着。”
看得出来,提起这件事,皇后的心情实在不怎么好,皇上端起茶壶,亲手给她添了些茶水。
“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呢,你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就凭她如此不识趣,坚持相中了平国公府,她的将来就有得苦头吃。”
柳明月哼了一声道,“臣妾提醒她,那平国公世子非良配,她说在进京的路上,听人议论,说是乐怡的驸马实非良人,在私下里畜养婢妾。”
皇上闻言,也脸色不佳。
“不管真假,朕都会派人好好调查此事,那张皓若胆敢做出此事,朕绝不轻饶!”
“陛下倒也不必因此动怒,且不说那姑娘说这话,有回敬臣妾之嫌,就算是真的,若是乐怡坚持维护驸马,咱们当父母的,也拿她无可奈何。”
说起这个二女儿,皇上也有些头痛。
“乐怡这丫头,真是被你给宠坏了,当年朕给她挑的人,也就长相略差了点,考得名次稍靠后了些,可那个是个心有成算的,她非要相中这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宠坏二公主,是原主的锅,皇上也没少出力,柳明月可不想背,但她又甩不掉,只能据理力争,减少自己的责任,慢慢改变皇上对原主宠孩子的印象。
“若非陛下将张皓给点为榜眼,又告诉乐怡,您会从新科进士中给她挑选一个驸马,然后她自己上心了,挑了这个张皓,与臣妾何干?”
皇上闻言,不禁有些心虚理亏,因为事实还真就是如此,他点张皓为榜眼,并不是因为看重对方的那辞藻华丽的文章和才名远扬,而是看在他的出身背景上面。
同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虽然他对张皓不算满意,但在二公主说她要挑张皓为驸马时,他只劝了两句,并没有反对。
因为在开国之初,将二公主许给没落了的前朝世家大族出身的张皓,符合朝廷和他自己的利益需要。
反倒是皇后,当时对这门亲事很担心,想要劝他们父女要多考虑一下,却被他们一致拒绝。
“当年想着那张家即便没落了些,那也是有底蕴的世家大族,应该是个有讲究的人家,哪想到……唉,算了,事已至此,再说这些也晚了,我们还是先派人去江城调查一下此事,等到结果出来后,再商量如何处置的事。”
柳明月点头道,“理该如此,就有劳陛下多费心了,臣妾刚代理朝政那会儿,乐怡来信,要求我将二驸马调回京中,我一看就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只斥责了她几句,没有理会她的要求,她后来可能有些生气,就没怎么与臣妾联系了。”
说起这些,柳明月忍不住叹了口气,为她那便宜女儿的无脑表现感到无言以对,竟在相隔这么远的情况下,试图拿捏母爱,真是可笑。
当然,换成吃她这套的原主,肯定早就努力满足对方的要求,写信说软话、送宝物,哄女儿开心了,可是现在换成她,岂会吃她那套?
皇上还以为皇后是在伤感的叹气,对那个二女儿更觉失望。
“皇后看开点吧,孩子大了,这心思也杂了,何况乐怡确实有些不像话,都嫁人了,还这么不懂事,一点都不能体谅我们当父母的不容易,只看到我们是皇帝、皇后,就觉得我们能随心所欲,满足她的一切要求,不对,现在是二驸马张家的一切要求。”
柳明月本就是演给对方看的,当然不至于真为便宜女儿的反应感到伤心难过,此刻得到对方的劝慰,便从善如流的点头应下。
“唉,臣妾也是考虑到这些,才会坚持拒绝她那些不合理的要求,人心向来是欲壑难填,有些口子一定不能开,一旦开了,就会没完没了,臣妾能在前朝立足,靠的就是这份六亲不认的坚持,娘家人不行,女儿女婿同样不行。”
【作者有话说】
85
第85章
改变
集庆府那边的船队终于要正式启航,皇上不便去,柳明月很想亲自去送一送,但她身为皇后,独自出行,还是去那么远的地方,哪怕走水路耗时不那么多,也多有不便。
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们知道后,肯定少不了又要弹劾,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柳明月也只好遗憾作罢。
而战队的大批船只和人员出现在集庆入海口,与船队汇合的消息,也随之被传了出去,随后就有人上奏弹劾皇后在私下时训练私兵一事。
尤其是一些兵部的人,在朝堂上的声音最大,因为在他们看来,皇后此举,这完全是将兵部不放在眼里。
虽然早知道皇后当年为给出海船队准备护航人员,还曾将她招募的数千人都送到御林卫接受训练,但是这次出现在船队中,给出海船队护航的战船多达上百艘,战斗人员更是多达上万。
再加上船队本就有的数千人,这个规模之大,实在是远超所有人预期。
同时也让许多人迅速联想起,活动在大安周边海域的那群据说战无不胜的海盗,再仔细想想,就能发现,时间也能对得上。
只是此前大家都没敢将海盗与高高在上的宫中贵人联系起来,也就从没发现过真相。
何况受以往的观念影响,只要那些海盗不登上大安的陆地抢掠,内陆的人对与自己的生活无关的海上一切,并不怎么关心。
会受到影响的沿海百姓和渔民,算是在战队的庇护下,才得以摆脱从前那提心吊胆的生活,他们当然不会在意那些‘海盗’是打哪来的,只要知道他们是盗亦有道的好人就行。
如今既然发现了那群在海上威名赫赫的海盗的来历,再联想到皇上、皇后突然变得富裕起来的私库,就能知道那些钱是打哪来的了。
敢情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皇上、皇后竟然在私下养着一批海盗,替他们在海上敛财,最让人感到愤慨的是,竟然不带上朝廷,钱都进了私囊!
即便都明知那些钱进了私囊后,又被花在了哪里,仍有人觉得不甘心,揪着问题不放,竟然反复上奏弹劾,且在朝堂上公开抨击此事。
柳明月本来抱着不予理会的态度,结果眼看有些人不依不饶,非要借此机会抨击她,想要落实她豢养私兵、侵占朝廷资产、意图不轨等罪名。
即便有皇上解释,也有不少大臣帮忙分辨,认为那些只是为出海船队训练的海上护卫队,只在训练护卫队成员的作战能力时,去清剿过一些海盗巢穴,那些人依旧抱着‘我不听’‘我不听’的态度。
“即便是豢养私兵,也不过是为本宫与陛下训练一批私卫而已,至于意图不轨?你们是想说本宫欲造反吧,本宫要反谁?反大安,反陛下、反太子、反本宫自己吗?本宫的丈夫是皇帝,儿孙是未来的皇帝,在大安,谁能比我们一家更忠于大安,更想给大安朝廷和百姓谋福祉?”
柳明月指着那些跳得最高的人,当廷怒斥道。
“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总想将朝廷的权利据为己有,打着为公的名义,实则不过是因觉得自己没有捞到好处,就眼红而已,是人皆有私心,本宫本来不欲与你们多计较,只是你们这贪婪的嘴脸,实在让人忍无可忍!”
柳明月忍无可忍的结果,就是她亲自上奏弹劾那些人的各种违法违规的行径。
因为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所以自柳明月代理朝政以来,以她那嫉恶如仇的性格,真的忍了很多的事,也忍了很多的人。
但她愿意忍,并不代表着她会放纵和无视,暗地里的各种针对性的调查取证却没少过,不过是将某些人的把柄都捏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