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行乐。
鹿盈的人生信念。
某种程度上,鹿盈对待末世不甚在乎的态度,影响了别墅里的其他人。
霍至昭头一次进她的房间,很谨慎,并不敢多看房间内部。
他不看房间,就只能看鹿盈。
这个决定很糟糕。
因为,这同样让他拘束。
最后,霍至昭
只能盯着鹿盈暴露在外的、细长、雪白的指尖。遮光帘将窗外雪光结结实实地挡住,避免了自然光线对视力的损害。室内开了一盏睡眠灯,浅黄色的灯光柔和暧昧,将她饱满、浅粉的指甲衬得晶莹美丽。
鹿盈注意到他的视线所在之处。
她笑了笑。
旋后,开口:“坐。”
“你不是说要聊聊吗?”
鹿盈毫不露怯,她用那双晶莹眸子瞧他。霍至昭忍住胸膛里急速跳动的咚咚声,“我想和你聊聊霍弋。”
她托着腮,很轻地哼了一声。
“扫兴。”
霍至昭不敢看她的脸,他的视线跟着她放在膝前的手指挪动。漂亮的、柔软的女性手指,有频率地、轻柔地、虚无地点动。
一、二、三。
一、二、三。
好像一曲自创的旋律。
霍至昭不由失神,他的专注力被她的指尖夺走,于是,说出口的话,关于霍弋的话题,便显得没那么真心。
“你还会和……和霍弋复合吗?”
话音刚落。
霍至昭的膝盖被指尖轻轻地敲了一下。
他来时穿了西装,非常正式、体面的搭配,是为了和鹿女士谈生意。极寒末世来临后,他临时换下并不保暖的西装,穿了程盛易找来的男士衣物。
互联网上被年轻人嗤之以鼻的“棉毛裤”“保暖内衣裤”,都穿上了。
根据防寒经验,鹿盈在衣物上的选择搭配非常简单,争取做到保暖加有型——保暖羊毛内衣、抓绒型保暖层,再加防风冲锋衣——这样的搭配不会出错,目前,室内的气温足够这群男人生机勃勃地走动,没有冻死的风险。
鹿盈挑眉。她的指尖滑过冲锋裤的布料。
她心情不错。尤其是看到霍至昭穿着她买来的衣服,皮肤冷白,眼神澄然,内心升腾起得意与傲然。
漂亮男人是她在看。
她当然要让他们打扮得英俊、靓丽。
嗯,也得保暖。
活着的男人才有用。
鹿盈心不在焉地想,她的指甲养得长了,刮过冲锋衣物的布料,发出轻微的噪声。
霍至昭与她面对面。
她的卧室里,化妆台旁的两条懒人沙发,一个放着软乎乎的抱枕,一个腾出空位让他坐着。
过分绵软的坐垫,让男人的姿势下陷。
鹿盈和他说话前,挪动了化妆台的独立座位,坐在他的正对面。
碍于姿势,霍至昭几乎没有挪动的空间。
逼仄。
明明连肌肤都没有碰到,霍至昭的后颈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他的骨头开始颤栗,耳边是手指摩擦过布料的轻柔响动,悉悉索索,非常暧昧,黏稠如蜂蜜,淋漓不尽地涌进他的耳道。
“……鹿女士。”
霍至昭咽了咽喉咙。
他小声地,无能为力地呼出一口气。
“嗯?”鹿盈仿若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她歉然地收起手,笑眯眯地、安抚着拍了拍他的膝盖,“不好意思,想事情,有点走神。”
她坦然承认。
“我心不在焉时,手指总爱乱动。”
霍至昭无话可说。
他努力想要将话题拨回正道。
鹿盈看着他,眼眸弯弯,她冷不丁地问:“霍先生,你知道你堂弟是什么脾性吧?”
整个对话的主动权,重回到她的手里。
或者,换个说法。从一开始,从他踏入她的房间起,霍至昭便默认放弃了自己的权利,他只能悉听尊便。
霍至昭替霍弋觉得丢脸。
他抿紧嘴唇,沉默地听鹿盈说了下去。
于是,鹿盈说:“他花心、滥情,我不会是他的最后一任。”
“他还吃我的住我的——”
“现在还想着拿我的房子,养他的前任?”
富有魅力的女人危险地眯起眼,她说他,像是在说垃圾。
霍至昭清楚。
她不会和他复合了。
念头掠过,他莫名其妙开始庆幸,庆幸之余,心生茫然与古怪:如果能够复合,无疑是较好的选择之一,他不需要费心费力地替霍弋收拾烂摊子,担心鹿盈看他不顺眼,找借口将他赶出去。
情侣俩的事情,床尾吵架床头和。
他居然为鹿盈不可能和霍弋复合……感到高兴?
霍至昭沉默下来。
他低下头,视线落在被鹿盈指尖触过,略有褶皱的冲锋裤布料上。
他伸出手,本能地用掌心将那块褶皱抚平。
鹿盈看他的动作。
她饶有趣味地挑起嘴唇。
“我相信,撇去霍弋不谈,你们都不是如他那样糟糕的人。”
霍至昭:“我不是。”
他下意识为自己陈言:“我没有谈过恋爱。”
话说出口,又后悔。
霍至昭:“……”
他的掌心压在冲锋裤上,将褶皱捋平整。他尝试着将自己的形象变得端正、体面,一如初见时,未曾借着霍弋与她的关系,喊更亲近的称谓那般。
他低低声,“鹿女士……”
“你是在替他求情吗?”
鹿盈并不意外霍至昭会为霍弋说话。
她邀请他来别墅聚餐,为的就是他的道德感,家族给他的责任,外界诸加的名誉。这一切,令他束手束脚。
更别说,另一个弟弟,兰逍。
他的精神状况岌岌可危。
霍至昭不想再有另一个亲人出错。
哪怕那个亲人确实糟糕,烂得彻底,是个贱人。
她理解,并利用了霍至昭的弱点。
“是的。”霍至昭恳求地说,“我并不赞同他的做法,将前女友邀请进这栋别墅……他是蠢货。”
“他的人品糟糕,”霍至昭眼神明净,说得诚挚,“你和他分手,作为局外人,我很高兴。”
鹿盈弯了嘴角。
她静静地听。眼前这个能言善辩的英俊商人,用她喜爱的、柔和的人际交往方式,款款而谈。
“我知道,现在我没有资格说能付出什么代价。”
不久前,鹿盈说得清楚直白。
她需要他们让她高兴。
这就是住在这里、生存下去的代价。
霍弋那个蠢货,已经将她惹生气了。
现在,霍至昭要来给他收拾烂摊子。
霍至昭闭了闭眼,他组织语言,现在,他确定鹿盈和霍弋不会复合。
那么,他可以不做“局外人”。
只有成为关系中的“当事人”,才能更好地哄她高兴。
霍至昭为此努力。
他的背脊挺得很直。
出身优渥的公子哥,被很好地教养长大,他奇异地没有染上霍弋的那些坏习惯。霍清羚像他。这对亲兄弟年纪差10岁,出淤泥而不染,并不肖似霍弋那个贱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