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建国点点头。
“我当不了主,你回去跟孙艳说,这事还得看你嫂子。”
许建国哦了一声,走出去没多远,又回来。
涨红着脸:“锋哥、锋哥,这我拎走了啊。”
简锋:“……拎走吧。”
那半斤的香油,怎么拿来又怎么拿走。
简锋心里膈应,却也可怜许建国。
他这几个发小,就许建国过的最窝囊,什么都听媳妇的。
孙艳都是有事了才找来,没事就不搭理他们。
许建国被孙艳管的跟孙子一样。
在许建国家里,孙艳说一就是一,许建国连句话都不能说。一说,孙艳就会不顾周围人的眼光,动辄就是要死要活。
“唉。”
简锋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让自己不去想那些,而是好好想想自己该干点什么。
妻子这边热火朝天,他总不能在家里什么都不干吧?眼看着厂子日暮西山,有点嗅觉都知道给自己找后路。
王梦梅也说了,既然小摊子挣到钱了,简锋压力不用那么大,也该好好考虑考虑后面的路怎么走。
简锋绞尽脑汁的想,终于在第二天下定决心。
于是当晚简梨吃晚饭时候,简锋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我打算去考个驾照。”
第22章
这天晚上,简梨正在吃自己的减脂晚餐。
一碗青菜鸡蛋汤,一盘子凉拌菜。
这个暑假她忙里忙外,就冲着每天出的二斤汗,她瘦的三十斤是一点不掺假。
回来之后简梨短暂的放纵了几天,就再次开始了自己的减肥计划。
原先的大白纸上已经划了一个大大的勾,表示着第一阶段减肥的结束。简梨另外又拿出来一张白纸,写下自己第二阶段减肥的计划。
她想要在到年底之前,瘦到一百二十斤。
这次的计划比第一阶段更难执行了,因为马上就要到贴秋膘的时候,简梨每天上学,能运动的时间也有限。
所以她不得不开始控制饮食。
就拿今晚来说,王梦梅做的是面条,她跟简锋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体力,白天忙起来总是吃的不合适,只有晚上才有时间清清静静的吃点合心意的饭菜。
王梦梅对女儿减肥的态度很是矛盾。
一方面她盼着简梨能好好减肥,好好一个小姑娘,长得胖不仅仅是身体问题,更多的是她会担心女儿在学校受人欺负。就跟她上学时候一样,班级上有个小儿麻痹的同学,走路一瘸一拐的,有些嘴坏的人就会老追着人喊瘸子。
上学期简梨在学校也被人喊胖子,回来之后哭了好大一场,然后两三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王梦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也自责自己当初为什么会相信那个吊儿郎当的医生。
可另一方面,简梨真开始减了,王梦梅却总是心疼。
简梨现在早上就是一个鸡蛋,一碗粥,还有一碟子青菜。中午吃饭也只有一小碗,晚上就是汤和素菜。王梦梅眼睁睁看着简梨馋的可怜巴巴,总是忍不住心软,想说要不就不减了。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人家都不会亏着孩子的嘴,但是简梨却连零食都不敢吃。
可简梨自己却很坚定,自己定下的饮食计划执行的很到位。
王梦梅也只能尽量给简梨的减脂餐做的更加可口一点。
简锋在吃完了一大碗面条之后,在饭桌上郑重宣布自己想要去考个驾照。
“这个月厂子的班次又减少了,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学个东西保险点。”
简锋虽然不觉得棉纺厂立刻就要倒,在他的印象里,棉纺厂是国营厂,哪怕一时半刻不尽如人意,未来也不会立刻就一败涂地。
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棉纺厂这么多职工,哪怕之前下岗了不少,这不还有大几千上万人呢。
更别提早年间为了配套棉纺厂生产的各个小厂了。算上纺机厂,砂轮厂,纺机公司,销售公司……
几万人的生计,简锋从不觉得棉纺厂会倒闭。
困难只是暂时的,国家不会不管。
因此他在考虑学个什么手艺的时候,优先考虑的是以后能在工作上用到。
那就学开车。
简梨举双手赞成:“爸,你学开车肯定行的!”
上辈子简锋就是个好司机,把着方向盘,一辈子别说跟人蹭刮了,那是一点意外都没出过。
王梦梅虽然也赞成,但她却有点担心:“考驾照应该不便宜吧?”
家里的钱刚买了个洗衣机,至于王梦兰给的钱,王梦梅直接带着钱苹去办了一张银行卡,把钱全存上去。
现在家里就只有几百块。
“考驾照要多少钱?”
简锋准备考,也去问过,因此很清楚:“大车证报名费要四千,另外中间打点教练啥的,怎么说也要个四千五。”
王梦梅倒吸一口凉气:“这么贵!”
简锋苦笑,可不就是贵?
尤其这几年城里的出租车越来越多,大家都知道出租车挣钱,一个出租车司机随便跑跑,一个月怎么说也能挣个两三千。至于大车司机,挣的就更多了。
跟挣的钱比起来,驾照的费用不值一提。
“要不你再等等?”
王梦梅也知道这个是正事,虽然肉痛,但还是支持丈夫的。
“等两个月。”
再过两个月,家里的钱也就够了。
王梦梅稳妥的性格占了上风,简锋却觉得没有必要再等。
“我找人问过了,说明年开始,驾校的费用要更贵。大车证说是也要收口,以后要考就不太容易了。”
简锋想学,学了之后他就不用总是担心忧虑的睡不着觉。
嘴上再怎么说厂子不会倒,可也有风言风语。现在不少国营厂子虽然没倒,但跟倒了差不多。尤其东北那块,这几个月的坏消息通过厂子里不少人的嘴巴传出来。
棉纺厂本身的底子就是从东北来的,有不少人还有着几门远房亲在那儿,因此消息传的叫人心慌。
工资下不来,油盐酱醋哪个不要钱?人走投无路,说是有个单位也不过只是面上光。
农村人没了活计还能有块地,种点粮食蔬菜的,一年到头总也饿不死。城里人要是没了工作,却要到哪里去找饭辙?
国营厂子很多人就靠着厂子吃饭,厂子万一真的倒了,大多数人连未来都看不见。
简锋不敢往深了想,就想着先给自己的小家在风雨飘摇的时代浪潮里上个保险。
大车司机,总不会失业。
王梦梅忧心的厉害:“你要说几百块,我还能给你想想办法,我大姐那儿转个手,三两个月还给她就行。可几千块……我咋张这个嘴?”
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尤其王梦兰最近先是被那个老乡骗了两千,又给闺女两千,两口子的关系已经很紧张了,王梦梅怎么想也不能拿这个事去叫大姐两口子吵架。
简锋:“我明天去那边一趟。”
王梦梅语气一滞。
简锋:“这你不用管了,我去问问……成了最好,不成的话就等几个月。”
王梦梅哼了一声:“是应该去问问。”
王梦梅心里千言万语想说婆婆的不是,可到底忍了。
简锋那个妈,看着慈眉善目轻声细语,实际上心狠的叫人害怕。
王梦梅虽然没有跟对方在一起生活过,但这么些年下来,早知道婆婆的面甜心苦。
简锋他爸当年是因公去世,厂子里给的待遇很不错,不仅工作和房子都保留,还给了好大一笔抚恤。
这笔抚恤,简锋从头到尾就没见着。
他妈只把这间筒子楼给了他,至于什么抚恤金,以及这些年厂子给的节礼慰问每个月的补贴,统统不提。
简锋基本是光着身子自己回的家属院。
等到简锋接了工作,他妈特意来了一趟家属院,连忽悠带骗的,叫简锋每个月给十块钱养老。嘴上说的好听,这笔钱她给存着,以后简锋结婚生孩子了她给。
可想而知,最后这笔钱也没拿出来。
一直等到有了简梨,王梦梅才把这笔钱给断了。
断是断了,但简锋也不能真的不认她。
名义上,他在那家住了快十年,吃了人家十年的饭,逢年过节仍旧要拎点东西去坐坐。
简锋要张嘴借钱,心里想的不是找亲妈,他妈不会给。
简锋想的是找两个弟弟借。
简锋的亲妈黄桂花当年嫁过去,连着生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在葛家站稳了脚跟。
现在两个弟弟,一个做了大医院的医生,一个下海做生意风生水起。
最小的妹妹在市里重点高中当老师。
简锋对亲妈已经失望,但对着三个弟妹,还有几分感情在。毕竟当年都是他一把屎一把尿,把这几个弟妹拉扯了头几年。
三个弟妹也尊敬他,总是哥长哥短叫个不停。
简锋之前从来没有借过钱,这次他张口,心里是有着一点把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