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莳别过脸去。
沈缇哼了一声。
他与旁人不一样,旁人是脸红,他是脖子红,还会热。
刚才殷莳特意看了一眼他的脖子,被他发现了。
殷莳转回头,正色道:“你家里家外,像两个不一样的人。”
那么多女子在笑,以为他会脖子红,结果看了一眼,并没有。
沈缇说:“你若出仕,也不会把家里的模样用在外面。”
殷莳道:“也是。”
车子里安静了片刻。
沈缇终究还是恨恨说:“不是谁都能让我脖子热的。”
殷莳嘴角勾起。
她觉得那样很好,说明他还年轻。年轻是多么令人羡慕。
可不能这么说,他就不爱听她说他年轻。
她假装看车外,车子驶出了江家,走在了坊内的街道上。
手却忽然被捉住。
她回头看去,沈缇把她的手捏在掌心里,轻轻摩挲:“今天怎么样。”
他的确信守誓言,在床帏中从未碰过她。
但在外面的时候,殷莳也从未拒绝过他。
有些默契是不需要说出来的。
此时,虽空间狭小,但的确是在外面。
本来这样狭小又昏暗的空间里,他也从来都是很君子地不去侵犯她。
但今天她惹了他。
沈缇便捉住了她的手。
殷莳道:“挺好的。沈夫人还来露面了。听说沈夫人和吴夫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闺中好友,后来各自嫁了,沈夫人求了吴夫人的女儿做了儿媳,十分宠爱,大家都羡慕。”
沈缇说:“娘也宠你。你不必羡慕她。”
倒的确是。
殷莳道:“这样的相处,让人看了便十分舒心。最怕那一地鸡毛的人家。”
沈缇很肯定:“咱家不会,别担心。”
殷莳一笑:“正是。”
两个人如常地对着话。
可殷莳的手一直还捉在沈缇的手中。
我原也不会这样,谁叫她总想欺负我,沈缇对自己说。
他觉得他这也不算欺负殷莳,本来在外头,殷莳就许他牵她的手的。
当两个人不再说话,车厢里就安静了下来。
虽然外面是阳光正好的下午时分,但车窗的帘子放下,车厢里就昏暗。
殷莳把手肘支在窗框上,撑着下巴。
透窗的光给她的侧脸描了明亮的边,向着他的这面却昏暗,朦胧且美好。
沈缇眼睛望着她,手里缓缓地细细地摩挲着那只纤巧的柔荑。
滑腻的手背,细软的掌心,纤长的手指,从指根到指尖。
轻轻地摩挲指腹。
她的神情毫无变化。
沈缇卡住手腕那凹陷一圈,又感受凸起的骨头。
虽没用眼去看,也知道形状美好。
握住了,没忍住,向上挪了挪,拇指触到了袖中的小臂。
殷莳转头看他。
四目相对。
沈缇的手便又滑下来,在界限以下,重又握住她的手。
打开,试着与她十指相扣。
她又转回头去享受窗缝里吹进来的风,倾听车外的烟火人声,眉眼宁静淡定。
她如何能做到如此呢?
明明是个处子。
第116章
与她十指相扣的手忍不住用力。
殷莳转过头来,皱眉:“疼。”
沈缇松开劲,抬起她手到唇边,轻轻吹了吹。
殷莳只看着他,待他吹完,抬眼看她,她把他的手扯过来。
两只手还十指相扣着。
殷莳扯到眼前,垂眸细看。
挺好看的手,虽然是男子,皮肤也细致,手指修长,骨节有力好看。
殷莳抬起眼,嘴角扯扯。
“若绷不住了,就说一声。”
脖子,一点点地热起来。
“你……”沈缇张开手指,抽回了自己的手。
“你了解我啊。”殷莳含笑。不是说是最了解她的人嘛。
是了解她,可总还是低估她。
“你这不过是激将之法,想将我架起来罢了。”沈缇怫然道。他已经完全看透了。
什么时候看透的呢?
当她说“不做夫妻”是她真实的心意时,他便明白了。她那些称赞、夸奖、示弱、耍赖种种……其实全是话术和手段。
殷莳问:“那你吃不吃我这激将之法呢?”
她一双眼睛眨眨,仿佛真诚无辜。
沈缇恨恨别开脸去。
回到沈家,时间尚早,殷莳道:“我去母亲那里回禀一声。”
沈缇负手:“我陪你。”
两个人一同去了。
沈夫人没想到到他们两个一起回来。
沈缇一身官服。他身体修长挺拔,革带束得一把劲腰,精神极了。
殷莳今天也打扮得漂亮又不过度,很有分寸地不抢寿星的风头。
两个人一起走进来,屋子仿佛都亮了。
沈夫人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和沈大人。
“怎么一起回来了?”她问。
殷莳回答:“他们翰林院几个人一起过去接各自的夫人。”
果然,猜对了。沈夫人掩口笑。
当年,沈知非也是怕她受欺负,特特去人家家里接她。
别人也是说:“真般配。”
她和沈知非做夫妻,便生下来了沈缇这样又聪明又漂亮的孩子。
莳娘和跻云若生下孩子,不知道该有多好看!
沈夫人想想都向往得不得了。恨不得叫他们立刻把孩子生出来。
“江家怎么样?”沈夫人关心地问。
殷莳便与她讲,江夫人怎样,客人们都有谁,她又新认识了谁谁谁是上次没见过的。
沈夫人听得津津有味。
沈缇啜口茶,忽然打断:“马上是莳娘的生辰了,不如也请这些人过府一聚。梁思远的大伯父刚迁去了吏部,王贺的祖父今年必是要进政事堂了。”
沈夫人立刻道:“正是,江山人才一代代,如今我们家也有媳妇了。莳娘,你正该与这些人多走动走动。等你生辰,咱们也办起来。就这么定了。”
婢女进来禀报:“大人回来了。”
沈缇和殷莳都起身。
很快沈大人进来了,见到儿子媳妇都在,有点意外。
沈缇道:“今日莳娘去了江家,见到了江夫人,正与母亲说呢。”
殷莳给公公福身,笑道:“已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