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条王保贵在托李校尉寻人的时候就交待过。因为殷莳特别看重这个。
李校尉已经考量过,也交待过。
几个人都肃然正色道:“娘子说的是。”
“我们几个没有好赌的。”
“娘子放一百个心。”
殷莳点点头。
李校尉把他师父都塞进来了,指望着她给他师父养老,必然不会坑她。
“二门以内没有召唤不得擅入。”
大家应道:“是。”
殷莳道:“也不必紧张,时间久了就知道了。我在这里是想好好过日子的,想来你们也是。大家互相关照着,各司其职就行了。今天先这样,明日里裁缝会过来量个尺寸,给大家裁衣裳。”
报酬里还包含了四季衣裳。
在几个人看来,待遇很好了。
他们本来是职业士兵,都是在这次夺嫡之乱中负伤残疾的,乍然失去了饭碗,一个个正愁呢。
忽然李校尉给他们寻了新的饭碗,待遇还颇不错,大家都十分上心。
这四个人里年纪最大的才三十多岁。最年轻的就是陈六娘,才十八,比殷莳还小。断了条手臂,真是可惜。
李校尉的师父是个老头子,姓关。看着挺老的,可走路腰板正板正的。瞧着下盘就稳。
老关是签了身契的,他工钱比另几个人都低,但他在这里有房住,有饭吃,主家管衣裳。他的工作就是看门,也很轻省。
他年纪这么大了,完全是看在李校尉的面子上才签的他。
关系户。
只这样的大宅子殷莳自称“小门小户”,令几个人都额上生汗。
可又一想,她是从大官家里出来的。可能在人家眼里就是小门小户吧。
也都进过城,京城里经常一整条街都是长长的墙,只有一个大门的。真正的深宅大院。
殷莳又问:“都会骑马、赶车?”
几个人点头:“都会,都会。”
只有一条手臂的陈六娘更道:“我单手也能控马。”
殷莳问:“咱们这里,女子骑马方便不方便?”
众人:“?”
殷莳一笑:“其实我会骑马。只在城里的时候,碍于长辈管教,不大方便。如今我出来单过了,这里人烟比比城里稀少得多,景色也好。如今家里只有一架车和两匹拉车的驽马。我想着要是女子骑马不是大事的话,买几匹骑乘的马回来,闷的时候一起出去骑骑马,那多痛快。”
穿越十来年了,一直在深宅大院里过日子。
如今终于从重重围墙里走出来了,殷莳怀念起前世的日子来了。
可以开车独自旅行,也可以在俱乐部里骑马驰骋。
人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
几个汉子眼睛都亮了,包括一只眼的。
因为驽马是用来拉车的,虽然也不是不能骑,但那不一样。
真正用来骑的马是不一样的。
他们齐声道:“不妨事!不妨事的!想骑就骑!”
只有陈六娘年纪小,人老实,道:“不知道啊,妇人们都不骑马。”
殷莳微微一顿。
陈六娘道:“她们出门都是骑驴、骑骡子的。”
气得独眼人赶紧踩住他的脚。
殷莳莞尔。
作者有话说:
注:陈六娘,一个历史上真实的古代士兵的名字。此处借用。
第160章
只是如今已经九月底,马上十月,天已经冷起来。殷莳便在考虑是现在就买,还是等开春了再买。
跛脚那个建议道:“买马驹子,便宜,养到明年正好能骑,还能养得熟。”
大家都道:“米堆最懂马。”
跛脚的这个叫作何米堆,他道:“马驹子便宜,虽要多养些时日,但吃的也少,其实是划算的。”
殷莳便问他养一匹马大约所需的饲料量,也都答的上来。
“何米堆。”殷莳开始派工作了,“你把马驹和成年马的饲养成本给我算出来,算一年的花销。还有其他需要的配套。家里是有马厩的,其他诸如马鞍、马蹄养护这些,养一匹马一年下来到底需要花多少钱,你给我捋出来。我看看,再决定买什么,买几匹。”
何米堆傻眼了。
原想着来了之后第一个活计可能是劈柴可能是担水,只万没想到是要他算账。在军里这也是文书才干的工作。
“我、我不识字啊。”何米堆急得直挠头,“我就只认识我自己的名儿。何米堆三个字拆开了,我也认不出来了。”
大家都笑了。
其实都是这样,不识字才是老百姓的常态。
“没关系。葵儿。”
葵儿应了一声,上前一步。
殷莳道:“这是我的丫头葵儿,她识字。你只管口述,把数目都告诉她,她来录。录下来我们算一下哪个划算。”
一个大姑娘居然识字还能写会算,几个糙汉子都肃然起敬:“葵儿姑娘。”
葵儿笑着摆手:“叫我葵儿就行。”
葵儿在沈家待了这么久,做璟荣院的大丫头,不光手底下十来个婢女听她指派,大丫头们还要协助殷莳理家,常跟管事娘子们打交道。葵儿如今说话做事都大气起来了。
看她说话气度,汉子们心想,无怪乎都说宁娶大家婢。
这个活儿便派给了何米堆和葵儿。
余下人暂没有被派什么具体的活计,但大家都是勤快人。
先是把车马院打扫干净了,车子擦洗过,各处卯榫都检查,该敲打的地方用裹了厚布的锤子敲打,车厢动起来的吱呀声就小了。
又轮着劈柴,打水。
葵儿汇报说:“灶下的刘娘子直呼够用了。他们几个说,不如趁现在暖和,把一冬天的柴都劈出来,胜过冬日里冻着手再劈。咱反正房子多,我叫他们专门收拾出一间院来放柴火,吓,堆得可整齐呢。”
“又挪了个水缸过去,放在柴房外头灌满水,说防火。”
“很能干呢。”
“就是干活干累了,脱了衣服光膀子干,有点吓人。我赶紧回来了。”
宅子小,不像沈家那样内院外院各有厨房。这里就一处厨房在外院。
“六娘就剩一条胳膊了,别人都光膀子,他不光,说怕吓着我们。唉,真惨,就他还没娶呢,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娶得上。”
葵儿叹道:“那时候虽然知道外头打仗,可咱们在宅子里粮食也不缺,真没什么感觉。见到他们,才好像知道,哦,真的打过仗了。那身上刀伤痕迹吓死个人。”
“娘子,以后还会打仗吗?”
殷莳道:“可能性比较小。”
沈缇和沈大人言谈中都透露过,新帝是个励精图治的,脑子也清醒。所以至少能安稳个二三十年吧。
葵儿高兴起来:“那就好。”
生活便安稳了下来。
新衣裳也才好了,发下去,连老关头都有。
簇新簇新的,料子也好。几个男人有点舍不得穿。王保贵道:“主家得有体面,穿上穿上。”
也是,以往见过大户豪奴,许多都是统一着装的,特别有气派。他们也不能给东家丢脸。
想一想,这相当于是军袄、军服了。在营里也是得穿得统一的。
便穿上了,小心点,做活的时候脱了就行。
何米堆和葵儿把养马的成本算出来了。
何米堆口述,葵儿执笔。
葵儿因为能写会算,几个汉子对她毕恭毕敬的,一口一个“姑娘”地叫。
乐得葵儿见牙不见眼。
葵儿和何米堆一起拿着工作成果给殷莳过目。
殷莳看了看,养马其实比养车便宜些。许多低级官员家就是只有马没有车,日常骑马上下班。
但殷莳都养得起。
她问:“马要到哪里去买呢?”
何米堆道:“得进城,城里有骡马市,专卖骡马的。”
殷莳便让人把王保贵也叫来:“找个时间去趟骡马市,买两匹成马,四匹马驹。马驹要养到明年就能骑的那种,也不能太小。”
王保贵问:“要养那么多吗?”
王保贵职责所在,肯定要考虑成本问题。他原以为买个一匹两匹殷莳骑着玩就行了。
殷莳道:“正是。以后我想骑马呢,总不能我一个人窜出去了,别人不见影了,我自己遇到坏人怎么办?”
王保贵傻眼:“要骑快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