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的马鞍和这时代的马鞍有些变化。
殷莳遇到了真正专业的人,便虚心起来了,听从建议,调整自己的骑姿。
同时感受到了胯下那匹马可真好。跟从骡马市买回来的马是不一样的。是古代真正的宝马。
上哪里能买到这样的好马呢。
赵禁城一直控马,落后殷莳半个马身,好看她姿势。
待差不多,他提马追上,和她并辔而行。
“这马想飞。”殷莳说。
赵禁城笑道:“出城之后跑了一段,它还没跑够。”
这会殷莳速度不算快,可也不算慢了,这马居然嫌不够。
殷莳道心疼,道:“那我们跑起来?”
赵禁城说:“可以。”
这趟路是与官道是反向的,殷莳已经跑熟了。
速度提起来,身周都是马蹄声,有人始终伴在身侧,真是御风一样的感觉。
待到了日常跑马的终点,一条小河边,大家停下来,纷纷下马,放马喝水吃草休息。
赵禁城打量四周景色,问:“你平日里往这边跑?”
“是。”殷莳道,“官道人多。我家里的小马还未长成,日常里我只能带一个人跑。怕遇到什么地痞,人单力薄容易吃亏。”
赵禁城称赞:“你做事,十分谨慎。”
“我毕竟是女子。”殷莳道,“不像你们男子,有官职或者有武力。我就这么几个护院,全指着他们呢。”
赵禁城赞道:“他们几个还不错。”
不必过手,看下盘就知道,底盘稳,便是扎马步下过苦功的。
殷莳问:“你女儿多大了?”
赵禁城道:“她今年十六了。”
但去年诸王夺嫡,他随着信王应该是五六月份已经在京城了。
殷莳问:“她什么时候成的亲?”
“去年年初。”赵禁城道。
二月里先帝殡天,宁王谋篡,诸王讨逆。
殷莳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但赵禁城明白她的意思。
一年时间,天翻地覆了。藩王府的侍卫统领,如今统领羽林卫五军,六千人。
但凡晚一年,他女儿都能嫁到不一样的人家。
“都是命。”赵禁城无所谓道,“我家丫头让我惯坏了,若嫁到京城富贵人家她也扛不住好命,现在这样也挺好,我给她招赘了个女婿,愿意哄着她。”
倒不是汲汲营营,被富贵迷了眼的人。
“正是。婚姻之事,如人饮水,自己觉得好才是真的好。”殷莳道。
赵禁城和冯翊一样属于新贵。但冯翊前有生擒伪帝之功,后有封侯之势,且论出身,又是书香之家出身,他兄长还是进士。虽然现在冯家人丁也不旺,那也比赵禁城强多了。
赵禁城甚至没有儿子。他女儿也做不了官。
他现在是皇帝的贴身之人,但他的富贵很可能只有这一代。
殷莳问:“尊夫人去世多久了?”
赵禁城算算,竟有些茫然,道:“一下子竟十年了?”
“那么久了吗?”殷莳惊讶。
他没妻子,她以为他夫人去世时间不长,一时还没续弦而已。
赵禁城叹道:“是啊。一晃眼,这么快。”
殷莳问:“后来就没续弦吗?”
“没有。”赵禁城道,“那时候丫头小。她母亲跟着我没享过福,尽只吃苦了。我恐后娘错待她,便一直没续弦。”
殷莳温声道:“尊夫人泉下有知,必然十分欣慰。”
赵禁城的目光凝在她的面孔上。
殷莳并不躲避视线,迎着他的目光,微微扬起脸。
春光明媚,她的眉眼更明媚,毫无幽怨之色。
单看她这个人,谁会想得到仅仅半年之前,她被逼着下堂,失去了一桩极好的婚姻呢。
赵禁城道:“在禁中,也常看到令姑丈,还有……嗯……”
“表弟。”殷莳一笑,“沈学士比我小,他是我姑表弟。”
赵禁城道:“令表弟,简在帝心,实在人中龙凤。”
“是啊。”殷莳欣然道,“他学问很好的。以后一定大有所为,能进名臣列传的。”
“我姑父也很好,很会做官做人。”
“他们两个,我希望他们仕途都顺利,官阶越高越好。”
“这样,我有亲人关照,过日子也踏实。不怕人欺负。”
坦坦荡荡。
赵禁城喜欢她说话的风格,不似许多高门大户的女眷,弯弯绕绕,沟通起来困难。
常把他女儿弄得烦躁。
问得差不多了,殷莳道:“回去吧。”
大家又上马,飞骑回去。
大早上骑这一大圈,真是神清气爽。
宅子外面的空地上已经立好了箭靶。
家里的四个人里只有何米堆和刘可瘦能拉弓。
但没关系,六娘虽然只有一条胳膊但他会教。殷莳跑马回来,六娘正在教葵儿。
何猪子和刘可瘦都在一旁笑吟吟看着,不插手。关伯坐在门口台阶上晒太阳打盹。
王保贵坐在竹椅上看着。
箭殷莳回来,大家都起身,唤:“娘子。”
“娘子回来了。”
明明家里就她一口人,却给人一种热火朝天的感觉。
赵禁城下了马,微笑赞道:“你这小日子过的不错。”
“人无非就是那么点追求。”殷莳伸手挡住阳光看看天,“吃吃喝喝,打发时光。”
赵禁城莞尔。
王保贵让出小桌。葵儿把弓塞给六娘,跑去伺候茶水点心。
饮子是天亮就开始煮的,晾得微凉,这会儿喝正好。
赵禁城的几个随人咕咚咚地灌,解渴,凉爽。
赵禁城那边跟何米堆说话。
说完走过来,殷莳推给他一杯饮子,问:“跟米堆说什么?”
赵禁城道:“让他把你的马和我的马先栓一块,熟悉了,就不容易受惊了。”
坐下喝了饮子,稍微休息片刻,道:“其实还是乡下舒服。城里人太多。”
“买东西略有不便。”殷莳道,“每隔些日子我们进城采购一趟,每次买一车东西。别的都还好,主要是景色好。”
远处有山,近处有柳。
视野开阔。
殷莳道:“在这种地方住久了,很放松。”
赵禁城颇向往,道:“正是。待我老了,也想过这种日子。”
他将杯子中的饮子一饮而尽,放下杯子,问:“累不累?”
“不累。”殷莳闲在地道,“只要天气好,我每天都要跑一跑,习惯了。”
她问:“你是做过骑兵吗?”
“也不算骑兵。”赵禁城给她答疑,“我是以良家子入选王府侍卫的,按制,亲王府有五百卫兵。入了王府之后,有教习教我们,刀枪、拳脚,也有马术师傅。”
“我功夫好,十几岁便选到了陛下身边,算是贴身的人。”
“那时候陛下从不懈怠,天天要跑马的。不像现在,出来一趟得悄悄的。”
殷莳微笑:“不一样了。”
赵禁城也道:“不一样了。”
他站起来:“走,我教你弓箭。”
赵禁城拿起最轻的弓,拉了拉,递给殷莳。
刚才葵儿用的也是这一张。另两张她们都拉不动。
赵禁城讲了基本的要领,殷莳试着射了一箭,歪歪斜斜的。
第二箭就好些了。
第三箭差一点擦到箭靶。
赵禁城问:“你是不是学过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