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可能呢,我二姨家的媳妇儿结婚好几年没孩子,去了瞎婆家几次就怀上了……”
“听说瞎婆家有个收养的儿子,只要给的钱多,就把那怀不上孩子的媳妇子和那儿子一起关一晚上,这就能怀上了……”
说着说着,好些婶子都意味深长的相互对视了一眼,都知道里面有什么猫腻,用这种法子怀上的孩子,媳妇子吃了亏,也不敢回去和家里人瞎嚷嚷,怀上孩子也就生了,没怀上的,有些知道廉耻的女人,也就不去第二次了,要是实在是家里男人不行,怀不上的,去第二次第三次的,也不是没有。
最近地里不忙,女社员们就在家忙活家里的事,手里的活计不停,针线在鞋底布料之间翻飞,做鞋的、做衣服的,补衣服破烂的,都聚在一起,一边说着从其他人嘴里听到的八卦,又一边听着其他人说。
孟笙笙带了半篮子花生,坐在晒谷场剥花生。这还是昨天邮递员专门给带到村里来的包裹,是家里人给寄来的,除了半斤花生,还给她带了三瓶水果罐头和两尺布。
到了这里之后她就没吃过水果,见到瓶子里的桃子,馋的她当场就开了一瓶桃子罐头,剩下两瓶罐头是怎么也舍不得马上就吃了。
瞎婆的事还没个结论呢,村里广播就播放了公社播音员念的上头下发的文件、会议决定啥的,孟笙笙听了一耳朵,大概就是坚持跟党走,要解放思想,反对封建迷信,还把瞎婆这事当了个典型播了出来,这下,女人们说这事的兴头更足了。
不过这播音员带着浓重的乡土音,断句也没断明白,有好些词句她根本听不懂。
这播音员水平不行啊。
李大婶子就说道,“诶,孟知青,怎么多天了,怎么不见那公安来看看你呢。”
纳鞋底的婶子听到了,接嘴道,“孟知青,我可和你说,你还年轻,可得长点心,你那对象长得好,工作也好,要防着点。男人就是再正派,也得防着野女人勾搭啊,这么久不来看你,别是看上县里哪个狐狸精了吧。”
孟笙笙觉得,幸亏她和对方没啥关系,要真是有什么,听了这些,心里可不得不舒服。
陈露在旁边悄悄戳戳孟笙笙的腰,“……别听她们胡说,都是嘴上没把门的,有些人就是见不得你好,我看那公安人挺好,肯定没啥歪心思,人家不来,你多去县里看看去,没准是公安局事多,脱不开身呢。”
她没事多去公安局干什么,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孟笙笙眼看着有几个人对关于自己这话题感兴趣,就提着花生篮子着急,“哎呀,我出门的时候好像忘关门了,上次去河里抓的鱼还放在家里灶台上呢,别给猫儿叼走了,我得回去看看去。”
“那得回去看看!快回去吧。”
村子里治安不错,附近都是熟人,就算不关门也不担心有人进门偷东西,但是时不时还是得防着野物进屋叼走粮食。
找了个借口溜了的孟笙笙,回去的路上看到提着篮子正从山上下来的周丽慧。
自从分家之后,周丽慧一家四口就从水井旁的周家老宅里搬了出来,村子里的人最近都闲着,帮着给周丽慧家盖了三间土屋。
据说周家家底不错,去帮忙盖房的几个年轻人,还得了好几块钱呢,一些嫌麻烦没去帮忙的,后面想去挣这几块钱,没想到周家不要人了,把他们后悔的够呛,在背后说了周家不少闲话。
周丽慧笑着和旁边的钱美美说着话,看起来心情很好。
看到孟笙笙,还高兴的和她打了个招呼,“孟知青,这是忙着呢。”
孟笙笙笑着点头,正准备离开呢,周丽慧看到孟笙笙穿的一点没补丁的衣服,头发也是扎的造型漂亮的橡皮筋,裤子也不是村里人常穿的大裆裤,而是县里那些女工人穿的那种整齐合身的深蓝色裤子。
整个人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看起来不像是下乡插队,更像是下乡来旅游的城里人。
“孟知青,等等,咱们说说话。”
周丽慧和其他人告别之后,三步跨作两步,追上了孟笙笙。
“孟知青,这是我刚摘的蘑菇,水嫩的很,回家过个水,再放点油在锅里一翻炒,能香飘十里。”
“不用不用,你留着自己吃吧,我从小到大都不喜欢吃蘑菇。”
周丽慧苦笑,“孟知青是不喜欢我吗?我发现我好几次想和你说说话,你都躲着我。”
孟笙笙:不躲着你还送上去给你当垫脚石吗?
孟笙笙惊讶,“没有啊,你怎么会那么想?我是真不喜欢吃蘑菇,不喜欢闻这个味道,我小时候吃蘑菇中过毒,所以现在看到蘑菇就有些不敢吃。”
“原来是这样,看来真是我误会了……那我们是朋友了吧。”
孟笙笙:怎么办,不是很想承认:(
但是还是给面子的微微点了点头。
沉默了一会儿,周丽慧一连叹了好几次气,见这个木讷知青不递话茬,想到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心里暗骂了几句脏话,只得自己主动出招。
“孟知青,既然我们是朋友了,我也不瞒着你了。”
说着说着,周丽慧眼眶突然红了,“因为上次我舅妈的事,后来我舅舅一家人来我们家闹事的事你一定知道。”
孟笙笙:不,我不知道,我去县里买东西逛了一天,回来倒头就睡,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我妈被我舅妈砸伤了,我爸也摔了一下,一直嚷着脑袋疼,加上最近家里建了新房子,我想带着我爸妈去看病,都没有钱去,是我不孝,没本事,我爸妈养我这么大,我连给我爸妈看病的钱都拿不出来……”
……这是找她借钱来了?
啧,她本子上不是记着周丽慧找她借钱的时候,是帮她赶走骚扰她的流氓之后吗?流氓还没来呢,就来借钱了?怎么不按剧情出牌呢。
孟笙笙还是一副不知道怎么办的样子,闷着不说话。
周丽慧都快哭不下去了,差点憋出内伤,“……孟知青,我知道你家里条件好,对象条件也好,能不能……”
孟笙笙还不等对方把话说完,眼泪就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比周丽慧那干打雷不下雨的样子看起来真情实感多了,“……你说的不错,是我不孝,我都这么大了,还让家里人操心,刚刚家里给我寄信,因为我插队的事,我爸妈都急得生病了,嫂子也快生孩子了,可我连回家看看都不行,我还不懂事,因为买块表,我把钱都花完了,连回去的车票都买不起,我……我对不起我爸妈,呜呜呜……”
周丽慧:“……”
这还让她怎么说下去?
别不是因为看出来自己要向她借钱,演的吧。
仔细看看,眼睛都哭红了,鼻涕都快哭的流出来了,也不像啊……
周丽慧最后只得干巴巴的安慰几句,提着篮子愁容满面的走了。
孟笙笙挑眉一笑,哭穷嘛,谁不会啊,想找她借钱,可以啊,但是得还吧。她笔记本上可写了,这女人,前期用找孟笙笙和村里其他人借的钱当本金搞起了倒卖,赚钱了,在手里攥着大把钞票的时候,死活不还钱,说她手里暂时没钱。最后等到改革开放了,二三十年都过去了,钱不值钱了,才想起来还钱了,来把那一百块钱还了。
也不想想,那时候一百多,和这时候的一百多,价值能一样吗?
王川泽靠在墙上,意味深长的看着孟笙笙对着周丽慧离开的方向翻白眼,泪珠都还在脸上挂着呢,木讷的人突然就变得灵动起来了。
突然觉得,这姑娘好像还挺可爱。
孟笙笙刚转过弯,就看到一个男人靠在墙角堵在路上,给她吓了一激灵。
再一看,这还是个熟人,想到自己胡言乱语说的那些话就是为了不借给对方钱,应该都被对方听去了,顿时觉得有些羞耻,耳朵尖都红了。
孟笙笙把脸颊上的泪珠抹了,眼神飘忽,“……呃,公安同志,你来我们村子是有事吧,家里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你办案子了,再见。”
王川泽一句话还没说,就见这姑娘叽里咕噜自己说完话跑了,跑的还挺快,好像身后有狗在追似的。
他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到远处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家里出来之后又出村了,脸上的笑容才收回去。
好不容易才查到一点苗头,打听到任务目标今天有事要去丈母娘家一趟,他专门等在这里,确定看到对方出门了,算算时间,对方今天回不来。
他压了压帽沿,准备去山里等着,天黑之后再摸进对方家里查看情况。
第18章 第18章
孟笙笙跑回家后,用冷水抹了把脸,脸上的温度才慢慢降下来。
狗男人,乱我道心!
到了乡下几个月了,她干活也渐渐利索起来。
把洗干净的已经磨破的衣服用相同颜色的布料和线缝起来,不适合的地方改了改,把衣服袖子的长短和裤子的长短都改了,穿上身,合适之后,她才看着家里寄来的布料发愁。
她自己不会做衣服,村里人自己做的衣服差不多都是大胯子和大裆裤,不怎么好看,但是简单易上手。
她把这块布拿到身上比划了几下,又放下了,最后决定用这些布料给自己做几套内衣。因为摸着这些布料要比村里买的劳动布要绵软很多,原本她身上穿的内衣也并不合身,不舒服不说,久了很有可能影响身体发育。
先用麻绳给自己量了量尺寸,简单记录一下就画图。尝试了大半晚上,没有海绵就多加几层布料,浪费了一小块布,才做出了四套勉强能换洗。
才睡下没一会儿,就感觉屋里好像有什么声音,但是她困的厉害,眼睛像被胶水黏上一样睁不开,没多久就又睡死了。
王川泽站在她桌前,身后就是躺在床上的孟笙笙,听到她咕噜噜的说了几句含糊不清的话,呼吸就平缓了。
悄悄摸进门的时候,他就皱紧了眉,这锁也太不结实了,门也破破烂烂的,这门、这锁……都得重新做。
一个姑娘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警惕性怎么这么差,还不知道养条狗看门……
而且熬到半夜还不睡,这丫头平时生活习惯也不好。
眉头越皱越紧,才受伤没多久,这姑娘怎么就没生出些心眼,防着点人?
屋子很小,里面的东西也一览无余,桌上大咧咧的摆着一个笔记本,四套刚做好的女士内衣,桌角还有一个蜡烛、一个煤油灯……
他的视线从白色的小衣服上滑过,表情有了一瞬间的不自然,接着看了一眼孟笙笙的笔记本,再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姑娘,从屋子里退了出去,把门给她关结实了。
月华如水,照在他没有表情的脸上,显出白天看不出的冷漠无情来。
今天在那男人家里,发现一个菜窖,把堆积如山的土豆扒拉开,找到了一个电台,底下还有半本泛黄又有烂土豆味儿的密码本,腌咸菜的坛子里,还用荷叶包着三根金条一串金链子。
一个农村种地的男人家里找到这些东西,对方还能是什么身份?
几个月前,他循着线索,找到了八一三厂里的一个潜伏敌/特,对方藏的很深,不知道厂子里的秘密有没有被传出去,也不知道对方还有没有同伙,好不容易跟着信号追踪到大河村附近,发现了一个地上躺着的满脑袋是血的女人,还没等他有动作,村里就有人发现了她,他也就顺势离开了。
后来上头安排他借调到了南河县的公安局,他又查了很久,中途还因为孟笙笙,绕了很大一个弯子,多浪费了些时间,才找到人。
今天原本他还想再去探探她的底,但是事到临头,他又放弃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
已经确定孟笙笙确实是她本人,父母背景清白没问题,她也没问题,遇到他也是意外,就连她当初受的伤,都有可能和他们任务有关,报告也已经打上去了,为了对方安全着想,也就不再去打扰她了。
孟笙笙睡了个好觉,醒来之后,窗户外面的太阳都已经挂的比树杈子高了。看看手表,十点。不早了,过会儿直接做午饭。
照例先去周家门前挑水,还没走远,就听到门口林小丫扯着嗓子叫喊到,“光浩,光浩,死崽子在干嘛呢,把家里的水缸填满。”
“月月,把家里打扫一遍,你那屋子要好好扫一遍,没准人要进去瞅瞅的,屋子里的蜘蛛网都还有,弄个棍子搅和搅和。”
“当家的,去山里砍两捆柴火回来,后天要烧灶的。”
“浩子,水挑满了就给村长说一声,去河里多摸几条鱼回来,咱们后天要待客。”
“……孟知青挑水呢,后天有空没,上我家来吃喜糖。”
孟笙笙挑挑眉,“林婶子家是有喜事啊,月月姐要定亲了?”
林小丫就等着这句话呢,她这两天那是说了千八百遍也不腻,就是要把自己家未来姑爷夸的天上有地上无,让别人羡慕去吧。
“月月运道来了,是钢厂司机班的司机,小谢,小伙子人勤快,工作也好,年纪轻轻已经是正式工了,工资补贴也高,现在住的是厂里的宿舍,吃的食堂,厂里说结婚了就能分到房,我心里寻思着小两口早一点结婚也就能早点分房自己开火。”
孟笙笙心说,屁,她从小在厂子里长大,她在爸同样在钢厂,还是重体力工,妈也在钢厂,虽然不是啥重要职位,怎么着也能算是个双职工家庭,这样的家庭在钢厂里多如牛毛,分房也不见得就能分到这些人手里,一个司机结婚就能分到房?除非对方背景实在够硬,或者做了什么突出贡献,否则这是在想屁吃呢。
但是她也没那么缺心眼明说出来,“正式工啊,还是司机,这亲事不错啊。”
这话瘙到了林小丫的痒处,更是心花怒放,“月月也满意,现在不都说自由恋爱嘛,两个年轻人都觉得不错,我也就不掺和了,后天办酒,孟知青来喝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