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衡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嗯。”算是承诺。
没多久,皇上病重的消息被公布了出来,京城之中的局势瞬间就有了变化。
就像是被微波炉打了许久的水一样。其实已经到达了沸点。只需要被拿出来就会沸腾。
如今的京城,两边互不相让。武王抢着要见皇上,八尺大汉哭的情真意切,说着自己不能没有父亲。求容贵妃让他见一见父皇。
而如今这消息已经被公布出来,也就没有什么可以瞒倒的了,容贵妃自然是让武王见到了皇上。
武王一进去就看到了躺在床榻之上的父亲。因为身在病中,皇上瘦了大概得有十几斤。看起来形如枯槁,的确是病了许久的样子。
刚开始武王还有一些惊讶。他印象中的父皇从来都不是这个样子的。他印象中的父皇是威武勇猛,十分严苛的严父,但如今他的父皇躺在床上,仿佛只是一位普通的老人,随时都有可能去了。
随之而来的情绪是心疼,这毕竟是他的父亲,虽然天家亲情淡薄,但是如今的皇上只是少只有六位,成年了的,四十来岁的也只有前四位。
而如今太子已然出局,靖王又先天腿上有疾。剩下的就只有武王和贤王两位皇子,所以皇上对他们两个人的注意力也会天然的多一些。虽然武王并不觉得自己的父亲是一个慈父,但他的确也是有感觉到父亲对他的关注和在意的。
如今这么清静的人躺在病床之上只有呼吸连一句话都说不了,他心中自然也是痛的。可这种心疼的情绪也不过是片刻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武王想到了皇位,想到了,如果父皇真的不在了的话,那他作为父皇的长子,理应承继大宝得登帝位。到时候他就是新君。
按长幼尊卑,没有人可以和他争。他的势力虽然大多在西北,可毕竟也拉拢了那么多的武将,如果贤王真的要动手的话,他也是不怕的。
这个时候什么心痛什么惊讶,全部都被他可能成为天下之主的喜悦冲散了。
武王只要一想想,他就觉得高兴。甚至就连嘴角都有一些压不下去了。只能用衣袖捂着嘴巴大声的嚎啕,仿佛自己真的是一个孝子,看到父亲如今这个样子心痛难忍。
他母亲前段时间做下来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如今他更要恪守礼节,扮演一个孝子,或许名声上还能些许挽回。
他虽然不耻于贤王的那种行径,但是却也已经明白了天底下人就是要看你这一个态度。
随后武王就开始学这贤王的样子,说是要茹素三个月,并且在大相国寺,青云观,以及京城郊外的数十间寺庙道观点灯敬香为皇上祈福。
这消息都不用打听,自然而然的就传到了简若宁的耳朵里,毕竟武王这个时候要做的就是张扬,他要向天下人宣布他是孝顺的。
云知听说他在佛前供的是一百来斤的海灯,要烧整整三个月。
“听说武王最近一直在为皇上进香,祈福沐浴斋戒,只怕这下有几万两银子都撒了出去。”
简若宁想了想,回到:“如果真的能成事的话,几万两银子算什么,这天下都是他的。”
武王面前现在吊着一根胡萝卜,而他就是看着这根胡萝卜的骡子,为了能得到这根胡萝卜,他是什么都愿意做的。
就算是不是为了即将得来的巨大的利益,这个时候武王和贤王也已经是水火不容的态势了。如果不能够获胜的话,等待他的即将是来自兄弟的痛击,虽然武王不一定会失去生命,但是他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到时候不论是爵位,家庭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都不会再有了。如果真的沦落到那般田地的话,其实简若宁觉得还不如直接痛痛快快的杀了武王,那样子的话或许武王还能更清净一些,也更自在一些。
至少武王不用受到折磨。如果真的将一个人身上所有的东西全部都剥去的话,那将是会是一种巨大的痛苦。
身份上的落差就足以毁掉这个人。赌赢和赌输的差距这么大,是个人都会竭尽所能,不惜任何代价,只为了赢。
所以几万两银子算什么呢?虽然听着数额巨大,但和眼前的利益,以及失败的后果比起来,那都不算什么,不值一提。
贤王自然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瞧这武王,做一个孝子。他对这行十分的熟悉。之前就已经因为为太后祈福,让皇上对她好感度上升了许多。如今做起来也是不曾多让。
并且贤王还总能想到一些新法子。他效仿二十四孝,亲自照顾皇上身体,宵衣旰食从不离开。就这样在短短的一个月当中世人就已经皆知,皇上养的两个儿子十分的孝顺,都是大孝子。
而靖王这个时候,自然也不可能花天酒地,他还是进皇宫看望一下自己的父皇,只不过可能是因为靖王从来没有在皇上身上取得过什么关注,且他天生腿上有疾,所以除非两位哥哥都死了,他也不可能得登帝位。
所以他对皇上的态度也不如我和贤王那么热烈。只不过是进宫看望了皇上三五次,不在两位哥哥的对比之下,显得那么不孝顺也就是了。
而就在两位皇子这样子的孝顺和亲自照顾之下,皇上竟然真的好转了,已经可以开始活动了。
这当然是武王不想看到的情况,但是他却也不可能亲自给自己的父亲下毒,让他悄无声息的死去。
不过也有可能是贤王和容贵妃也防范着这一手,皇上好起来自然是对他们的好处最大,起码还有斗的机会,要不然的话,他们母子两个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武王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所以只能看着父亲一天一天的在好转,而他没有任何办法。
听说就在皇上醒来那日,容贵妃亲自去佛堂跪了一天一夜,说是还愿,并且中途因为疲累过度晕倒了,皇上听见这话,再看看瘦了二三十斤的的容贵妃,自然是十分的感动。
再听说几个儿子都十分孝顺,尤其是武王和贤王,武王恨不得住在佛堂和道观,想法设法的为自己祈福,并且广寻天下名医,而贤王更是皇上醒来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见到儿子两眼乌青,瘦了好些,也觉得十分欣慰。
本来皇上康复是一件非常大的喜事,应该普天同庆,甚至大赦天下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就在皇上逐渐康复的这半个月之后。
西南来报,说是有小国在边境作乱,已有一城失守。本来大家对着这件事情都没有太多关注,边境经常会有敌人,骚乱也是正常的。
如今正值秋天,小国地力不足,粮食欠收,抢些粮食也不是什么太过令人惊讶的事情。
但是就在七日后,又一城沦陷了,且前方来报,说是南国集结了十万兵马,进犯大昭疆域。
第158章 有喜
这消息来的突然,简直让人没有喘息的机会,这边才刚刚收到消息,那边就已经攻破了两座城。
本来朝堂上是不拿南国当回事的,边境小国,弹丸之地而已,又能掀起什么大风浪呢?
南国,南国,大昭南方的国家,连名字都起的这么随意,一听就知道大昭从来没有将这种小国家放在眼里。
更何况与大昭接壤的,成了气候的国家起码也十来个了,要是边境线上有点风吹草动就紧张,那大昭百姓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一般情况下,这种仗,是要打,毕竟抢粮食可以,但是抢土地不行,但是也不过派当地的军士去,一般情况下,也不过就是三四个月,等冬天过去了,也就没什么要紧的了。
由于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所以朝堂第一次收到战报的时候,只是按常规,派了离南国最近的将领李元带领西南一万精兵,两万卫兵,共计三万人去镇守。
当然,这还是据说南国出兵十万,人才多了点,要不然连这些人也都是没有的。
刚刚收到消息的时候,简若宁回娘家了一趟,和王清婉聊起此事,她还有些疑问:“听说南国出兵十万,怎么咱们才派三万人去,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少了?”
简若宁还在旁边逗乐乐,王清婉问第一声的时候她没听见,反倒是旁边简若暄媳妇章北舞解释道:
“大嫂,您听他们给你吹,这些小国,总共拿得出手的军队都不一定有十万人,怎么可能这么多人上战场呢?这上战场,最重要的是气势,说十万人听着多有气势啊!指不定真的来的有多少人呢。
我以前在北边,那种草原部落,说起来一个也是几千几万的,可实际上到地方一看,说的是几万,实际上也不过大几千人罢了,真正的有几万人的,那都是大部落了。里边真正能打的,去掉老弱病幼,又能剩几个呢?不过是说着好听,显得有威势一点罢了。”
这时简若宁也抱着乐乐过来了,听她们俩说这事,也说到:“南国的十万人,说不定连伙夫还有后边送补给的民夫都算上了,真正能上战场的,可能比咱们还少呢。”
现在还是封建社会,哪里来的那么多人打仗?简若宁当初一听十万这个数字就知道不对劲,只怕是真正上战场的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十万人哪里是那么好凑起来的呢?不说别的,光是十万人的吃喝,就是天大的问题了。能供养的起十万人,南国也不需要来大昭抢粮食了。好些朝代,军户不上战场的时候也是要自己种地的,就是为了解决最紧要的吃饭问题。
这还只是最简单的一关,更难的还在后边呢,不论是身上的甲胄,还是手里的刺刀,那都是需要技术,需要人手的,不能说穿个布衣,拿个菜刀就让人家上战场吧,那不是打仗,那是送死。
若是南国真的出兵十万人,那南国也不会只是个小国,那就是大昭的大敌,还是一刻都补能马虎的大敌,时时刻刻防着的那种。
听见两个人都在解释,王清婉也终于放心了,笑了下说道:“那就好,这下我就放心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孕,这一听打仗总是心下里不安稳,再一听这人数,当真是吓着了。”
王清婉此刻已经稍稍有些显怀了,只是月份小,有些看不出来。
“倒是难为你们两个在这里陪我说话了。”
章北舞摸了摸王清婉的肚子,笑着说道:“婆母总是说嫂子识大体,懂进退,又操持着一家子的事情不容易,如今还有孕了,叫我多来学学,也帮衬帮衬,咱们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说话乐一乐也挺好的。”
其实除了这个,徐文珺还说了:“除了多学学,你也多沾沾孕气,这暄儿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回家一次,最近这一打仗,又练兵,又是整整一个月没回来了,你这膝下寂寞,去你大嫂子那里帮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了呢。”
章北舞性子豪爽,听见这话,也没害羞,搀着婆母的手,大大方方的就答应了。她知道婆母没恶意,她进门也三四年了,郎君屋子里就她一个,别的莺莺燕燕一概都没有,甚至有那种仗着长辈的身份劝自己给郎君纳个小的,也被婆母赶回去了。
章北舞还记得当时婆母是怎么说的:“你没孩子,不怪你,只怪暄儿不常回来,这两口子不在一起怎么能有孩子呢?就算是给他房里放个小的,能有什么用?还能凭空怀上不成?也就这几年了,过去了,让你大伯替他谋个清闲点的,能常回家的差事就好了,你们小两口也好早日有个后。”
当时章北舞就想,自己当真是嫁对了,起初娘还担心自己来着,说是简家举家回京城,到时候住在侯府,侯府家大业大的,光是简侯爷就有七个孩子,婆媳妯娌一大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处好,如今再看,自己当初嫁过来真是一点错没有。
不过这个话就不用告诉王清婉了,要不然显得有些功利,再加上小姑子也在,简若宁如今可也没孩子呢,最近听说她经常往家里跑,还常常去江家,看起来也是想要个孩子的,只是和自己一样,郎君在外头忙着,所以也没有,为了简若宁不尴尬,她还是不说了。
而此时的王清婉和简若宁已经在聊别的事情了,也不知道章北舞心里的想法。
从娘家回来,简若宁就着这事和卫衡还提了一嘴,顺着两个人就聊到了这场战事上去了。
“这之前皇上病着,贤王出尽了风头,如今战事一起,我倒是瞧着前儿武王妃在舒国公府扬眉吐气了。”
前儿的宴席本来简若宁是不想去的,可舒国公夫人盛情邀请,再加上去了还能看到简若鸢,简若宁就去了,谁知道其中最出风头的是武王妃呢?
虽然瞧着像是收着的,但是就像那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武王肯定是要请旨出征的。只是没过两天,皇上觉得南国不足为惧,只派了李将军,没用的上武王。
卫衡点了点头,武王最近的确有些张狂,大昭子民都盼望着平安,就他一个人盼着李将军战败,他好去彰显一下自己的能力。
简若宁又说道:“这个时候,他这样子的做派,武王府这样子的做派,只怕是皇上会不喜。”
卫衡应到:“所以才派了李将军,没派他。”
事情说不上有多严重,两个人也就聊了两句,就没再提了。
十一月底,大雪初至,简若宁就去给静安公主帮忙。
没有空调没有暖气的冬天,其实是不好熬的,为此,静安特地准备了许多驱寒的汤剂,在京城四处都设有据点,派发给穷苦百姓。
本来简若宁觉得没什么,只是忙了三四天,她总觉得身上不得劲儿,稍微干点什么就有点累。本来她以为是这两天算账,管各处的事务累着了,就给静安告了假,说是过两天再去。
休息了两天,简若宁感觉没什么了,就又去了,在静安那里还碰到了带着女儿的华安郡主。估摸着是简若宁不去,静安公主找来干活的。
越元舒小姑娘扎着小辫子,盘在头上,簪着小小的步摇,看着可爱极了。只是往常都极为热情要简若宁抱抱的小姑娘如今却推着不让简若宁抱。
本来简若宁还以为是小姑娘长大了,知道让人抱着不好了,不过来,也没在意。
等晚上,简若宁觉得算了一天账,头晕眼花的,就赶忙回去了,第二天仍然是腰肢酸软,贪睡不想起床。
本来这在冬天也是常事,可竹筱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一向跟在简若宁身边照顾,细心周到,所以就劝简若宁:“世子妃请个郎中来看看吧,这寒冬腊月的,最易生病了,也是为了安心,就当是请个平安脉?”
简若宁不是不听劝的人,本来她想着,自己如今正年轻,就算是帮了静安几天忙,休息两天也应该好了,不应该虚成这个样子,是有些不对劲,难道是靖王妃下的手?
虽然靖王妃的哥哥已经问斩,孙氏也回了老家,靖王府内理应没有靖王妃得用的人了,但是事情总有个万一,她之前用的就是下毒这等阴毒法子,如今说不定也是,要是自己没防范的住,中了她的招就不好了。
府内现成有郎中,是简若宁新请来的,靖王妃的人被打发出去了之后,就是这位姜郎中在看诊,也已经几个月了。
姜郎中已经六十七了,也不用避讳,他一搭脉,也没说话,倒是让简若宁心里有些打鼓,看郎中表情,他是有些摸不准,难道自己真的中毒身体虚弱了?
想到这里,简若宁就觉得自己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轻敌,靖王妃好歹在王府几十年,自己怎么能在她败了之后就得意放松,给了对方可趁之机呢?
不过就在简若宁懊悔的时候,那位姜郎中终于说话了:“恭喜世子妃!您已经有孕一个月了!”
这话一出,简若宁先愣了,旁边的竹筱倒是反应快,直说道:“真的吗?我们世子妃有喜了?”
姜郎中摸了摸自己长长的胡须,道:“老朽行医几十年,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只是世子妃月份尚浅,还请不要劳累,不要受风,请静修为佳。”
这话一出,竹筱就信了,之前自己家姑娘不舒服不就是因为下着雪还出门去了静安公主府,还累了三四天,这郎中的确是有本事的。
“您看我们世子妃用不用再用点安胎的汤药?不瞒您说,世子妃前些日子劳累了,这才请了人来诊脉,可有大碍?”
姜郎中摇了摇头:“世子妃六脉调和,身体十分康健,或许只是劳累了,不妨事,好好养着就是了,不用吃药,若是不放心,我这里有食补的方子,等会儿交给姑娘。”
“那就再好不过了。”竹筱当即从内室给了姜郎中一个大大的红包:“多谢郎中,这是喜钱,还请郎中务必收着。”然后竹筱就送了姜郎中出门,顺便还从姜郎中那里知道了许多注意事项。
等她回来,就看到简若宁还坐在塌上出神,伸手摇了摇:“我的姑娘,这是高兴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