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若宁顿时来了好奇,吃瓜的心一下就起来了:“怎么说?”
“因为我那继母的偏爱,卫徛骄横、霸道,想要什么都要得到,可除了这个,起先他不过是一普通的纨绔,在京城诸多纨绔中,都算是排不上号的,可自从他去年有了职务,就十分不满,竟然开始赌了,不只是赌钱,什么都赌,只为了取乐。
赌,博需要钱,他没钱,就伙同那些酒肉朋友一起放利子钱,让我说,他还不如就只是在家里待着,好歹在眼皮子底下,我那继母为了他的前途,起码会说两句,虽然卫徛不改,她也只会纵容,可家里到底比外头清净,也没有那些污糟东西,要学坏也慢一点。”
简若宁没怎么关注过卫徛,听见卫衡这么说,心里只剩感叹:“惜子如杀子,靖王妃不懂这一点,以前就没有对他严加管教,如今更是放任,卫徛如今,恐怕大半也是靖王妃的问题。”
“谁说不是呢?爱子不教,犹饥而食之以毒,适所以害之也。我那继母看着是为了卫徛着想,实际上,却是大包大揽,将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揽到自己手里,一手替他包办,看着是爱他,实际上却是害了他。
就比如之前卫徛好不容易有了个名次,虽然前边还有好几百人,可到底是凭借自己的本事挣来的,如果我那继母狠心,就让卫徛自己出去闯一闯,对于他来说也是磨砺。
大昭边区虽然有敌,但内里却并无叛乱,至多是贼寇,让卫徛吃些苦头,说不定还能长进些,三年后娶妻生子,总有自己的担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想要什么,都是母亲帮他去做。”
“你打算答应她吗?”
卫衡摇了摇头:“这不是我答不答应的问题,去自然是可以的,几万人的大军,一个位置还是不难的,可路上这苦,我只怕卫徛受不来,到时候还没走几天,就嚷嚷着要回京城,那他今后的仕途,可就要断了。”
军士们才不和你讲奈尔有的没的,你有能力,能带着他们吃香的喝辣的,保住他们的命,顺便再打个胜仗,那就行了,别的什么出身,家室,都是虚的。就这一次失败,他们就不会再将自己的命交到卫徛手里了,这对他以后带兵,可是巨大的不利。
“我那四弟,自从去岁武举之后,已经胖了得有十来斤了,也没听说他有刻苦训练,去西南路途遥远,那可是要走过去的,就光是骑马,大腿都要磨破几层皮的,在路上可没有车轿给他坐,也没有下人随时服侍着,若是真去了,又中途放弃,对他的前程才是不好的。”
简若宁:是啊,从京城去西南,骑马都得一个月,走路更是不一定,这么多人,就算是急行军,两月工夫也得是有的,这一路的辛苦,卫徛还真的不一定受得了。
“只怕过两天王妃就会找你了。”
“是啊,礼都送来了,不能白送啊。”
简若宁和卫衡都以为靖王妃起码会稍微避一点,不会说的将送礼让卫衡办事弄的那么直白,结果就在当天晚上,靖王妃就以为卫衡践行的借口,将卫衡叫到了正院。
卫衡:“她还真是急切啊。”
简若宁也没想到:“她还真是的一点也不遮掩啊,你去吧,早去早结束,晚上我等你下棋。”
卫衡到了正院之后,一进门就看见靖王妃以一种很别扭的表情面对着他,不过这种表情也只是一瞬间,之后就是微微有些讨好的笑。
靖王妃先是问了下简若宁:“宁儿这孩子来的不巧,你正要出去,也没法陪她,你放心,我一定会照看好她的。”
卫衡实在是想不出靖王妃究竟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在说这句话,他知道靖王妃给简若宁下毒的事情,靖王妃也知道他知道,可她却一定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因为只有这样,两个人还能坐在一起说话,靖王妃才有了说话的理由。
其实卫衡今天来,是想着要拒绝靖王妃的,卫徛的事情,他其实并不是很想管,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弟弟,卫衡也不想害他,靖王妃是靖王妃,卫徛是卫徛,母子二人不一定是一起的。
但是靖王妃这开口第一句话,让他想起了不愉快的事情,卫衡又变得有些动摇。
“徛儿那孩子前些天还说呢,要去瞧瞧小侄子,也算是他这个做叔叔的一点心意了,他听说你去西南,可担心的很呢。听说西南山高路远,你去可得当心了。”
靖王妃看卫衡不说话,心里有些烦躁,觉得卫衡油盐不进,家里边的事情,糊涂着过就行了,何必要锱铢必较的呢?
“你弟弟担心你呢,听说你要去打仗,特地准备了好些东西,让我给你送过来。他听说你要去前线,可是担心呢。这人说打虎亲兄弟,他也想跟着去见识见识呢,到时候你们兄弟二人也好有个照应。”
卫衡终于有了回应:“您也说了去西南山高路远,路途遥远,十分辛苦,我害怕卫徛受不了这个是苦。”这就是拒绝了。
可靖王妃不肯放弃:“咱们这样的人家,出去难道还要你操心不成?那都是下人们该干的事情,他们会照顾好他的。”
“军营里是不让用自己家的人的。”若人人都这样,这队伍还怎么带呢?
靖王妃十分坚持:“那总有小兵嘛,你弟弟是这都多大了,也该出门见识见识风浪了,这以后你们兄弟二人都在朝上,也好互相帮衬啊。”
可卫衡还是决定拒绝:“出去必定是要受苦的,若是王妃没有这个预期,他最好还是不要出去。”
靖王妃自然知道出去是要受苦的,可出去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能放弃呢?正当她想说什么的时候,卫徛突然从屋子外走了进来。
卫衡也没起身,他刚刚就听到外头有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了,又恍惚间看到又人影,他就猜到卫徛一定是在的。
“哥,你是我亲哥哥,你就帮帮我吧,这去西南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能错过呢?你放心,我一定不给你添麻烦,到时候绝对不烦你,我一定会坚持住的,你就给我这个机会吧。”
卫徛言辞恳切,口中却全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卫衡见他这样,也不想再说什么了,是卫徛自己要跟去的,这可不关他的事情。
“你不怕吃苦的话,行,不过丑话说在前边,坚持不下去,可是很丢脸的。”
卫徛:难道做看大门的不丢脸吗?我一定要去。
卫徛朝着卫衡弯腰九十度,看上去十分真诚:“多谢二哥。”
卫衡: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试试就知道不好受了,自然就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惜子如杀子,俗语。出自宛光的《河东谚》
爱子不教,犹饥而食之以毒,适所以害之也。申涵煜《省心短语》
第162章 受害者
正月十六,大军集结,准备出发。
出发前简若宁不知道为什么,很是担心,一遍又一遍的检查卫衡要带着的东西,特别是各种金创药膏。
她没什么能帮他的,也只有在这些小事上能看看,话是这么说,可实际上,做活的,还是杨嬷嬷、永年、竹筱她们。
上次卫衡出征,他们是朋友,可如今,已经是夫妻,终究还是有些东西发生了变化。
出发前,简若宁好歹还算是有点事情做,虽然不用动手,但是心里也紧张的,可出发之后,简若宁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因为怀孕,基本上小事都是底下的人去办,简若宁反倒是有些无聊。
人就是不能空,一旦闲下来了,就会想些有的没的,像是卫衡要是回不来了怎么办这样的事情。
当然,简若宁也知道这种想法没有来由,没有根据,完全是她的凭空想象,不是真的。这个时候,她不应该这样,可脑子里的想法人是控制不了的,越不想去想,反倒是越在意,就越会想起。
也就是商姨娘在王府里陪着,能让简若宁舒缓片刻,想些别的事情。
而府里,靖王完全没有儿子在外征战沙场,以命相搏的紧张,也没有担忧,听说府内有位姨娘怀孕了,他正高兴呢。
靖王妃则是担心自己的儿子,日思夜想,状况比简若宁还差,简若宁听说,靖王妃为了祈求卫徛能够平安,能够不受苦,甘愿一直茹素,直到大军平安归来。
这靖王妃本来是就是大病初愈的人,之前过年的时候病情还反复了一波,如今只吃素,身子越发的差了,连卫素婉都在一边看着,觉得母亲这样,有些不妥。
可卫素婉劝了靖王妃一次之后,却遭到了靖王妃的训斥:“你哥哥在前线生死未卜,你就能在屋子里吃香的喝辣的吗?亏你哥哥还时常惦记着你,时常去看你,还在我跟前提起你,说是要好好置办你的嫁妆,为你撑腰,你这样对的起他吗?”
卫素婉很是委屈,原先还罢了,最近几个月哥哥来找自己,却是来是借钱的,她觉得他还不如不来呢。
至于嫁妆,她的嫁妆早就置办齐全了,何须他去沾手,只怕是要监守自盗,一听这消息,卫素婉是十分不愿意的。
她此时此刻也顾不得劝母亲吃点滋补的了,嫁妆是女子出嫁后在婆家的底气,她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卫徛插手自己的嫁妆,最好连这个想法也不要有。
于是卫素婉就想反驳,可靖王妃一心念着儿子,跪在佛前,根本不听卫素婉的话,只是命令她:“你要是还念着他是你的嫡亲哥哥,你就该和我一样,跪经,茹素,为你哥哥祈福才对。”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但卫素婉还是个孝顺孩子,不敢反驳母亲,于是只能陪着一起跪,一起茹素。
就这样才不过一个月,好好的一个小姑娘,硬生生瘦的下巴都尖了。整个人也显得有些没有气色。
简若宁听完之后,沉默良久,靖王妃不希望母亲孙氏重男轻女,只顾着儿子,从来不顾着听这个女儿,可她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呢?
受害者终于也变成了加害者。
和商姨娘说起这事,简若宁也只剩叹息,其实卫素婉未必多坏,也就是小女孩被养的骄横了些,可如今,看她照顾靖王妃,事事妥帖,靖王妃才有力气现在在佛堂前跪经,要不然,就以她之前的情况,三四个月这病怎么好的了?这个时候可没有立竿见影的药,病是要靠养的。
不过商姨娘在乎的却是另外一件事:“这位小郡主怎么如今还没说上亲事吗?算算年纪,她可就比你小一岁啊,如今你都成婚三年了,孩子都有了,她怎么还没有说上门亲事呢?女孩子的青春宝贵,就这么耽搁着,要耽搁的到什么时候啊?等成老姑娘,是到最后嫁不出去吗?”
简若宁倒是没想到商姨娘关注的是这个话题,难道果真人一上了年纪,就喜欢做媒吗?关注的都是年轻姑娘们的婚事。
不过这件事,说起来,简若宁就又只剩下了叹息:“能替她操心婚事的,也就是父母、长辈了,她是皇上的孙女,太后的曾孙女,但是上头那两位如非碰巧不会理会这种小。
至于父母,靖王是个一心只管喝酒取乐的人,你就瞧瞧这府里,他管过什么?儿子的婚事都不管,怎么可能会管女儿的婚事?
而靖王妃最近着一两年关心儿子比较多,如今卫徛又随军出征了,靖王妃自然是担心儿子更甚于女儿了,起码也要卫徛平安回来,靖王妃才能想起来这一茬的事情。”
商姨娘听了之后,叹了一口气:“也是个可怜人,爹不疼,娘不爱的。”
简若宁也没什么办法,若是以前,说不定她还能说上两句,但是如今她和靖王妃势如水火,早就扯破脸皮了,她去说,说不定适得其反,倒是会产生不好的效果,还不如不说。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才三个月,卫素婉已经很明显的,有些营养不良了。
简若宁有时候逛花园,能看见她急匆匆的从自己的院子赶往正院,此时的她,身形清瘦,头发也有些枯黄,脸色也是苍白的。
好好地一个小姑娘,被靖王妃弄成这个样子,简若宁真的是没眼看。跪经,体力劳动,茹素,吃的东西都没什么营养,卫素婉又还在成长发育期,身体需要的能量本身就大,这一来一回的,没生病,都是卫素婉身体强健。
最终,简若宁还是有些看不下去,叫住了她,悄悄的说了一句:“跪经难受,就加垫子,茹素伤身,那就偷着吃,你就不懂得变通的吗?”
简若宁说完话之后,就迅速的离开了,只剩下卫素婉呆呆的站在那里,心里十分感慨,她的情况,连简若宁这样一个外人都能看出来,可母亲却浑然不觉,自己这样,是不是太傻了?
这一天跪经完了之后,卫素婉罕见的叫了贴身的丫鬟,去外头买了一整只烧鸡,准备偷着吃。
她本来就不愿意给卫徛祈福,更不愿意茹素,也不愿意每天就吃那么一点点饭,可母亲偏要说是茹素积福,少食也积福,非要叫她少吃,替哥哥攒功德。
她干了三个月,难受了三个月,如今她决定不干了。
卫素婉偷吃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连眼泪都出来了,也许是她觉得这段时间不值得,也许是伤心母亲只顾哥哥不顾自己,也许是烧鸡太好吃,卫素婉流着眼泪,竟然将一整只烧鸡都吃完了。
而另一边,简若宁得到消息,也是安心了些,这才对嘛,姑娘家,最重要的就是养护好自己,为了别人折磨自己,是实在是不值得。
第163章 临阵脱逃?
四月,前线终于传来了好消息,武王到底是有经验的,在边境的十年也不是白呆的,刚到那里还没一个月,就已经夺回了两座城池,提振士气,也让皇上心安。
即使武王不在京城,皇上却仍旧赐了许多东西给武王,以示看重。
而简若宁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也安心了不少,前线打了胜仗,也没听说有什么伤亡,说明卫衡应该也是安全的,她心里也会好受些。
初战告捷的消息没几天,宣平侯府就过来派人传信,说是王清婉要生了,简若宁本来想回去看看,但是商姨娘看她大着个肚子,实在是有些不放心,硬是给劝住了。
“你这肚子也六七个月了,生孩子又熬人,还是我回去,你在家里等消息,一有消息我就派人给你传话。”
商姨娘本来就看着女儿怀孕担心的不行,如今怎么还肯放简若宁回去呢,更何况这个时候不是还没生呢吗?
“这妇人生孩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现在是傍晚,等生完,说不定都天亮了,难道你还要在那里熬一宿不成?听娘的,在家待着,那边不缺你一个,好好的养胎,才是最紧要的。”
简若宁被劝住了,想着那边现在估计也忙着呢,如果自己回去,又要多忙一个人的,也就算了。
等简若宁睡醒之后,竹筱就在她面前笑盈盈的说道:“听说大少夫人生了呢,是位健康的哥儿,足足有八斤呢,可是不容易,生了一夜才生下来。”
简若宁虽然高兴,却也是真心替王清婉捏了一把汗,八斤的孩子,这也有点太大了吧,听着就不容易。
简若宁让竹筱收拾好早就准备好的贺礼,打算回一趟娘家,看看王清婉。
等到了侯府,简若宁就看王清婉还睡着,倒是旁边乐昌郡主抱着曾孙子,爱不释手,乐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身旁还有一圈人,都想抱孩子,可都抢不过乐昌郡主,只能干瞪眼。
简若宜瞧着祖母的样子,也是打趣道:“如今祖母有了曾孙子,我这个孙女,怕是要没地方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