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娘,辛苦你啦。”村长说道,将傅家分到的肉递过去给她,让她带回去。
郁离拎着那块肉,去找傅闻宵他们一起回家。
“等久了吗?”她问道,“你身体没有不舒服吧?”她很担心他在外头待太久,他的身体受不住。
傅闻宵站起身,朝她笑了笑,“没什么不舒服,就是在这里坐久了,有点累。”
郁离看他的脸色,确实有些倦色。
想到他每天都要睡个午觉,保证充足的睡眠,不然精神便会不好。今天因为他出来,又坐在那里等她,现下早已经错过睡觉时间。
“你能不能走?”郁离又问,“要不要我牵你?”
傅闻宵到嘴的话硬是转了个圈,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那就麻烦你了……”
“没什么。”郁离一只手拎着肉,一只手去拉他,“只要你不嫌弃我的手脏就好。”她刚去分割肉,这里没有水洗手,只是随便用布来擦擦。
所以这手估计还脏着。
傅闻宵:“……”
看到他脸上的神色,郁离便要缩回手,然后被他用力握住。
生怕不小心会将他甩飞,于是她没有再用力抽手,而是看着他。
同处一个屋檐下,她哪里看不出这人有点洁癖在身的,就算病得厉害,也要维持身体的洁净,衣服也换洗得勤快,接受不了一点的脏乱。
杀猪在世人眼里,是一件腌臜的事,世人大多都瞧不起杀猪匠,觉得他们与臭哄哄的猪为伍,身上也是臭烘烘的。
郁离觉得自己不臭,她每天都有勤快地洗漱,用的还是加了香料的肥珠子,贵是贵了点,不过这去污的效果非常好,洗完后人反而香喷喷的。
她也不觉得杀猪这行业低贱,在她眼里,这世界上没有哪个行业是低贱的,而是看它们有什么用途。
迎着她的目光,傅闻宵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本能地握紧她的手。
那只手一如既往的温暖,这样的温暖充满了生命力,很令人眷恋,也令人向往,他舍不得松开。
“没关系。”他朝她笑了笑,“回去咱们一起洗手便是。”
郁离又看了看他,见他是真的不介意后,哦了一声。
她转头朝两个孩子说:“燕回、燕笙,你们去牵小叔叔,别让他摔了。”
两个孩子原本是想牵她的,他们一点也不在意小婶婶的手脏,不过听她这么说,也担心小叔叔摔着,赶紧去牵他的另一只手。
几人便这么牵着手,一起回家。
那边正在分肉的村人看到这一幕,有人说:“你们瞧,离娘和这傅书郎还真是挺登对的。”
傅闻宵无疑是长得好看的,是他们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
然而当郁离与他站在一起时,奇异地居然没人能忽略她。
两人一个俊一个美,站在一起,确实十分登对,看着就赏心悦目,让人觉得这美丽的姑娘就应该配俊俏的郎君。
周围的人都发出善意的笑声。
“小两口看着感情挺好的,离娘可真关心他,还拉着他回家呢。”
“那是因为离娘怕他摔着了,听说傅书郎的身体现在虽好一些,但也没完全好。”
“这也没啥,以后肯定会好的,以前傅书郎连房门都出不了,现在看着不是挺精神的吗?我刚才问过了,傅书郎说,明年二月份的县试,他也会参加。”
“什么?!!”
听到这消息的人都吃惊得不行,赶紧确认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回答的是村长,“这是傅书郎前些天亲口和我说的。”
前些天,他去傅家找郁离说祭灶杀猪的事,和傅闻宵随口聊了聊,得知他读过不少书,还感慨他身子不好,要不然就能去参加科举。
哪想傅闻宵便说,等明年二月份,他想下场去试试。
对此村长自然是高兴的,他们村里的读书人不多,只有郁家的郁老大父子三人,明年郁敬德兄弟俩也要下场,能不能考中,实在不敢保证。
他们村没有个秀才,比不得陈秀才所在的青溪村。
郁老大当年考了那么多年,连个童生都考不上,更不用说秀才,实在让人失望。
这傅书郎看着就是个饱读诗书的,说话文雅,若是他的身体健康,能去参加县试,说不准真能考上呢?
村长真的很希望村里能出个秀才。
这样他们村的名望能提升,附近的人也不敢小瞧他们村。
有了村长的肯定,关于傅闻宵明年春天要参加县试的事很快就传遍青石村。
祭灶刚结束就回家的郁老大父子俩很快也知道了。
“就凭他?”郁老大一脸轻蔑,“他一个病秧子,就算以前能请好的先生教,想必也没那精力学。”
他听说傅家以前有钱,肯定能给孩子请好的先生。
但有好先生不代表学生就能学得进去,特别是像傅闻宵这样的病人。郁老大也是读书人,很明白身体若是生病,会非常影响读书。
郁敬德兄弟俩不像父亲那么笃定。
他们刚才看到傅闻宵,那身气度实在是令人自惭形秽。
虽然男人不必太过重视容貌,更应该重视才华,可不知怎么的,他们看到傅闻宵时,总觉得在他身上看到一种读书人特有的自信。
就像汪家的举人,举手投足间有一种举重若轻之感。
汪举人是他们所见过的最会读书的人了。
这是他们外祖父陈秀才一辈子都追不上的人,听说汪举人现在闭门读书,过几年会再度下场。
郁老大有些不悦,觉得这两个儿子太过抬举傅闻宵。
“你们担心啥?那傅闻宵身体不好,就算他有才华,只怕那身体也熬不过考场的严酷环境。”他的目光锐利地盯着两个儿子,“没个好身体,想参加科举实属痴人说梦。”
这也是他不看好傅闻宵的原因。
当然,他心里还有一个隐瞒的想法,那傅闻宵是郁离的丈夫,他不希望郁离将来能妻凭夫贵,以后成为什么秀才娘子、举人娘子。
她现在只是乡野女子都这般嚣张,要是成了秀才娘子、举人娘子,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
郁敬德兄弟俩想到这个,莫名松了口气。
“爹说得对,他的身体不好……”
说这话时,他们挺为傅闻宵遗憾的,有这样的相貌、这般的气度,显然非一般人,然而却拖着这么一副病弱的身体,实在可惜。
若无身体拖累,或许当初他也不会娶郁离冲喜什么的。
想到郁离,兄弟俩浑身不舒服。
他们想,傅闻宵那样的人,居然娶了郁离这等凶恶可怖的姑娘,还真是委屈他了,最好他以后都不要考中。
他们实在不想让郁离太过得意。
陈氏看父子几人一脸轻松之色,不知怎么的,反而有些不安。
特别是郁老大提起傅闻宵时那一脸轻蔑,也不知道他一个连童生都考不中的,哪有那脸去瞧不起别人。
他现在看着就像是一只又老又丑的老蛤虫莫,点评人的嘴脸更可恶,让她越发的怀疑自己当年是怎么看上他的。
现在想想,可能是当初她眼瞎了吧。
可惜她清醒得太晚了。
陈氏心里难受,也不想在这边待着,直接去了灶房。
今天祭灶领到肉,终于可以吃口肉,她得赶紧去将肉做了,省得被老太太藏起来,等到过年时才能吃,这肉都不新鲜了。
来到灶房,便见女儿郁琴手忙脚乱地做饭。
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又脏又旧,看着灰扑扑的,头发凌乱地搭在身后,这模样就像是一个村姑,哪有在县城时的灵秀模样。
陈氏心里越发难受,突然朝女儿说:“琴娘,等过了年,娘去找你大舅,将你和询哥儿的亲事定下吧。”
郁琴正揭开锅盖看里头煮的豆粥,闻言手一个哆嗦,锅盖就掉下来。
第 98 章
◎送年礼◎
郁离几人回到家时,周氏正在做晚饭。
当看到郁离牵着傅闻宵回来,她的表情好像空白了下,然后双眼发亮地看着他们。
至于另一头同样牵着傅闻宵的两个娃,她直接忽略了。
此时的周氏,完全是“丈母娘”的看女儿和女婿时的心态,巴不得小两口感情好,赶紧趁着年轻生个娃什么的。
小两口感情越好,她越是高兴。
傅闻宵哪能没看到,面上有些赧然。
这时,郁离已经松开他的手,朝周氏道:“娘,我们回来啦,有什么好吃的,我饿了。”
两个孩子也道:“阿奶,饿啦饿啦,好吃的!”
周氏被他们逗得不行,忙道:“我今天包了粽子,在锅里煮着,等会儿应该就能吃了。”
“好的!”
郁离的声音都欢快起来,她还没吃过粽子呢,满脸都是期待。
孩子们回来了,周氏开始忙得团团转,先是打热水给他们洗手,然后又将锅里煮好的姜汤盛出来。
她关心地问:“你们没啥事吧?宵哥儿,身体可有不舒服的?”
她最担心的还是傅闻宵的身体,生怕他出去一趟受不住。
傅闻宵含笑道:“娘放心,我的身体没什么不舒服,就是在外头待久了,有些累。”
周氏多看他几眼,确认他没事,总算放下心来。
这是三年来,傅闻宵第一次出门。
虽然他说自己的身体在转好,可她心里还是忧虑的,总想起三年前,他是如何倒下的,后来又是如何缠绵病塌,连出门一步都是奢望。
可他总是要出门的,正好今日的天气不错,难得出太阳,离娘就在村里为祭灶杀猪,他要出去走走也好,可以去看看离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