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娘。”傅闻宵也醒来了,声音有些沙哑,“早安。”
郁离回了一声早安,没有再赖床,主要是她饿了。
两人洗漱后,便去灶房找吃的。
早饭放在灶头的锅里温着,郁离将它们端出来,和傅闻宵一起吃早饭。
两人吃早饭时,周氏带着两个孩子从外院过来。
为了不吵到他们休息,先前她带着两个孩子在外院那边做针线活。
看到郁离时,傅燕回兄妹欢呼一声,朝郁离跑过来。
“小婶婶,你回来啦!”
“小婶婶,我好想你!”
郁离挨个摸摸脑袋,说道:“燕笙、燕回,我给你们带了礼物。”她扭头对周氏说,“娘,我带回来的东西放到外院的厅堂里,你看到了吗?里头有很多余庆县那边的特产,等会儿我去收拾。”
周氏笑道:“看到了,不急的,你先吃早饭吧,别饿着了。”
周氏和两个孩子坐下来,问郁离此行顺不顺利,又关心她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之类的,真是有操不完的心。
郁离道:“挺顺利的,住的也好,宣少爷特地安排了住处,还有人做饭呢。”
周氏想着宣小将军应该不是小气的人,肯定会安排好的,不会饿着她。
她仔细看郁离,见她肌肤白晳细腻,白里透粉,没什么变化,看着也没瘦,顿时放心了。
看到坐在郁离旁边的傅闻宵,她突然笑了下,“你这几天不在,宵哥儿倒是没怎么休息好。”
郁离转头看傅闻宵,见他面上有些赧然。
傅闻宵道:“也没有休息不好,只是不太习惯。”
至于不习惯什么,郁离好像有些明白,这人难不成还真要自己陪着才能好好歇息?怪不得今天他也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吃过早饭,郁离将带回来的东西拎过来,将它们打开。
这里有她在余庆县买的,也有沈家送的土仪。
周氏看得兴致勃勃的,见到米饼时,她还道:“这米饼以前我也吃过,煎着吃、蒸软了吃,或者煮汤吃都行的,有很多种吃法。”
傅燕回兄妹正拿着硬梆梆的米饼敲着,闻言马上说:“阿奶,我们要吃米饼。”
周氏笑道:“好好好,中午给你们做。”
等他们将东西归置好后,周氏取了一些米饼等吃食出来,对郁离道:“离娘,等会儿你和宵哥儿送些食物去给巷子里的邻居吧。”
然后又和她说,要送哪些邻居。
郁离不在的这几天,陆续有巷子里的邻居过来串门,给他们送些自己做的吃食,也算是认识一番。
正好她从余庆县带回来的东西挺多的,可以拿去送给邻居,算是还他们的礼。
郁离乖乖地应一声。
她拿着周氏已经特地分好的食物放到篮子里,和傅闻宵一起出门。
两人先去隔壁的宋家,正是那位宋秀才家。
敲门后,很快便有人开门,开门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媳妇,容貌清秀,个子并不高,给人一种娇小玲珑的娇俏感。
见到他们,她眨了下眼睛,说道:“你们是隔壁的傅郎君和傅娘子吧?”
听到这声音,郁离瞬间就想起第一次来看房时,叫着“宋大强”的那道泼辣的女声。
原来是这位宋娘子。
宋娘子是个性子爽利的,很热情地邀请他们进门喝茶。
“不用了。”郁离说道,“我刚从余庆县那边回来,从那里带了一些特产,送些给你们尝尝。”
傅闻宵将篮子里的一份用油纸包着的东西递过去。
宋娘子也不推辞,笑着说:“前几天我们去串门,傅大娘说你们都不在,原来是出门了。”
前阵子傅家刚搬过来,想着他们家要安置,大伙儿都识趣地没登门拜访。
过了些天,他们带了些吃食上门,也是想敦亲睦邻,大家以后住在同一个巷子里,希望能好好相处。
疏影巷里的住户不少,会住进来的都是读书人。
先前傅家搬过来时,就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大家都想知道搬来的是什么人。
直到汪举人登门,他们方才知道,原来这搬过来的傅家居然认识汪举人,而且那傅郎君还是这次县试的案首,以他的才华,将来考上秀才、举人是没问题的。
大伙儿自然想和傅家打好关系。
可惜他们来得不是时候,只有傅大娘接待他们,傅郎君和傅娘子都不在,后来见汪家的马车送傅郎君回来,便知道他是应汪举人的邀约出门了,至于傅娘子,则好些天没见着她。
虽然有那泼辣的第一印象,但宋娘子其实是个很讲理的,言辞间颇为客气。
送完东西后,两人和她告辞,继续去送下一户。
这一路送下来,两人约莫也将巷子里的人家认全。
这巷子里很多户的读书人大多有秀才功名,这家是宋秀才,那家是秦秀才,这家是陈秀才……或许县城里的秀才都住这边。
虽然傅闻宵目前不是秀才,但他们依然很热情,要请他们进家里喝茶。
郁离和傅闻宵客气地拒绝,说家里还有事。
郁离不知道这些人的热情是因为汪举人,不过大抵也能猜测几分,汪举人在县城的读书人中的威望极高,他几次来疏影巷,不仅一个宋秀才见到,其他人也见到的。
送到最后一户人家时,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
老妇人看到郁离时,人有些警惕,眯着眼睛盯着她,那是一种仿佛在防着狐狸精一样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
当她得知傅闻宵是县试的案首时,立即就热情起来,还将屋子里正在读书的儿子叫出来。
被叫出来的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脸色很苍白,是一种不见阳光的苍白,看着很不健康,且身材单薄瘦削,给人一种百无一用是书生的感觉。
他看着一副不耐烦的模样,直到他看到门前的郁离和傅闻宵,吃了一惊
“傅闻宵!”他震惊地说,“你怎么在这里?”
老妇人道:“儿啊,这位傅书郎是刚搬过来的,就是巷子口新搬来的那家,他就是这次县试的案首哩!你前些天不是说,他认识汪举人吗?正好可以让他给你引见汪举人,有汪举人指点你,你一定能考上举人。”
然后她转头对傅闻宵说:“傅郎君,我家俊哥儿读书可厉害了,他三十岁不到,就已经考上秀才,只是缺了点运道,只要汪举人愿意指点他……”
男人听到这话,脸庞瞬间涨得通红。
就算他有这心思,但当着傅闻宵的面他娘这么说,仍是让他羞耻不已,气冲冲地道:“别说了,我还要读书,没事别叫我!”
说着他匆匆忙忙地转身回了屋子。
老妇人哎哎地叫几声,见他不理,遗憾地朝傅闻宵道:“傅书郎,我家俊哥儿只是太害羞了,你别在意啊,他这是不好意思麻烦人呢!他啊,一直都是这样,总想着自己吃点亏,也不要麻烦别人——哎,傅郎君肯定会愿意为我儿引见吧……”
这时,一道不客气的声音响起:“何大娘,你这话就不对啦,亏你说得出口,还想让人家给何秀才引见汪举人,说何秀才还不想麻烦人……真是笑死人啦!你说得不害臊,我听得都害臊了!”
郁离转头看过去,发现是先前拜访的秦秀才的娘。
秦大娘朝他们笑了笑,便开始嘲讽起何大娘,说话很犀利,句句戳人心肺,将何大娘气得半死,也顾不得找傅闻宵帮忙她儿子引见汪举人,一心一意地和秦大娘吵起来。
巷子里有不少户人家的门打开,津津有味地听着两人吵架。
郁离看得有些愣,她觉得这疏影巷的邻里关系好像不怎么样,瞧现在这些大娘们吵得实在凶,其他人不仅不来劝架,居然还跑出来看乐子。
见她双眼圆瞪,好像很不可思议的样子,傅闻宵失笑,拉着她离开。
经过宋家时,郁离发现宋娘子居然也打开门,手里抓着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看人吵架。
见到他们,她笑道:“傅郎君,刚才何大娘的话,你可别听啊,什么为何秀才引见汪举人,亏得她有这脸皮提。”
“那何秀才不过三十多岁,急个什么劲啊?何大娘总说心疼他天天用功读书,考了几次都没考中举人,甚至前阵子读书读到咳血,何大娘当时哭天抢地的,让人还以为何秀才要死了,哪知道她转头就夸她儿子读书辛苦,一直嚷嚷着要找汪举人指点他怎么考举人,考上举人就不用那么辛苦……”
说到这里,她捂着嘴笑。
这巷子里的读书人,哪个不想得汪举人指点,但汪举人素来眼光极高,没有点才华的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她听人说,以何秀才的学识,能考中秀才已是幸事,若想再进一步,只怕很难。
这也是常态,要知道有多少人一辈子都只能止步于秀才,举人——乃至举人之上的进士,皆遥不可及。
傅闻宵闻言,神色淡然地道:“傅某刚搬来,虽与汪举人相识,却也不好随便为他引见旁人。”
这话说得十分不客气,丝毫不在意会得罪人。
可不是什么人都值得他去引荐的。
宋娘子一愣,然后笑了笑没多想。
那些暗中关注傅闻宵的人却很是不满,原本以为这傅郎君看着斯斯文文的,说不定愿意为他们引见汪举人,哪知道居然是个愣头青。
傅闻宵也不在意自己这话会引来旁人的芥蒂,拉着郁离回家。
进门就见周氏迎过来,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们。
她担忧地问道:“离娘,宵哥儿,外头好像挺吵的,是在吵什么?”
郁离便将刚才的事和她说了说。
周氏脸上露出恍然之色,“原来那何大娘是想让宵哥儿为她儿子引见汪举人,我就说这几天,她怎么如此热心,天天都上门拜访呢。”
傅闻宵道:“娘,你若是不想理她,关门便是。”
说这话的时候,他丝毫不在意会不会得罪巷子里的那些读书人。
周氏笑了笑,“我知道,只要她不太过分,上门就是客,还是要好好招待的。”
外头的吵架声只持续一会儿就散去。
傅家的人都没在意。
回来的第二天,郁离便去肉铺干活,同时也给肉铺里的人和妹妹郁金、郁小姑他们都带了一些余庆县的特产。
肉铺里的人对她去余庆县的事都很好奇,问她去那边做什么。
郁离道:“和屠叔去赚点外快。”
屠老大:“……”可不就是去赚外快嘛,剿匪拿赏银,怎么不算是她赚外快呢?
郁金见大姐回来了,十分惊喜。
“大姐,这一路还顺利吧?没发生什么吧?”她忙不迭地问,一边打量郁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