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离很喜欢这个世界安稳、宁和的氛围,人们都努力踏实地生活。
街上的人很多,比县城热闹多了。
这时,傅闻宵去拉她的手,见她看过来,他镇定地说:“人太多,会被挤散。”
郁离看了看,确实如此,被挤散也没什么,他身体弱,万一被冲撞到可不好。
于是便默许他牵着。
两人一路逛过去,郁离兴致勃勃的,她的胃口非常好,几乎是从街头吃到街尾。
不一会儿,傅闻宵手里拿着几个油纸包着的食物,都是她买的。
两人身上都是食物特有的香味儿。
每当看到自己没吃过的新鲜吃食,她都要去买一些,当然这些吃食有的好吃,有的一般,吃到好吃的,她还会和傅闻宵分享,然后问他好不好吃。
在她期盼的目光中,傅闻宵每次都会说:“好吃。”
这时她会很开心,有一种和小伙伴分享美食成功的愉悦感。
傅闻宵觉得她就像个小孩子似的,探索美食乐此不彼,吃到好吃的东西,就会让她开心很久。
不过这种置身人间烟火之中,与心仪之人吃同一种食物的心情,确实很好。
还没到午时,傅闻宵已经吃饱了。
郁离仍是意犹未尽,她转头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再继续,随便买了一些东西,两人便坐马车回宅子里歇息。
因在外头吃饱了,回去时他们没有再吃午饭。
傅闻宵去洗漱过后,被她催着上床歇息,至于她,则换了套方便行动的衣物,到院子里练体术。
等他睡醒时,发现她居然还在练。
她练得满头大汗的,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大半。
院子里没有什么人,下人们都得到吩咐,没事别过来打扰,就算看到她在练体术,大多数人也以为她只是随便练练,并不知晓她所练的这套体术代表什么。
傅闻宵披着衣服,坐在窗前看她。
因为刚睡醒,他的眉眼间还有些倦怠慵懒之色,整个人懒洋洋,有几分闲散之意,外人很少能看到他这般模样。
许是注意到他的目光,院子里的人终于立正收手。
她扭头看过来,随便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来到窗边问他:“你怎么起了?不多睡会儿?”
她注意到他的脸色仍是不太好,难道水土不服这么严重的?
傅闻宵拿出帕子,隔着窗给她擦去脸上的汗水,说道:“离娘进来喝些水吧,你的衣服都湿了,先去换衣服,省得生病。”
“我不会生病。”
郁离随口应一句,不过仍是乖乖地去换衣服。
等她换好衣服,傅闻宵让人送来洗漱的水,她顺便洗漱一番。
见傅闻宵自然而然地指使那些下人干活,她不禁多看他几眼。
“怎么了?”他笑着问,给她递了一杯水。
郁离一口喝完,一双眼睛瞅着他说:“你好像很习惯被人伺候。”
傅闻宵的神色一顿,正要说话,又听到她说:“听说你们家以前是行脚商,家里的生意后来做得很大,有很多人伺候,是吗?”
傅闻宵:“……”
她纯粹是好奇,并不掺杂其他心思。
傅闻宵哑然片刻,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习惯被人伺候,像洗漱更衣这些,我习惯自己来。”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神色微敛。
郁离奇怪地看他,怎么他看起来心情又不好了?
她向来不耐烦这种猜来猜去的事,有什么就直说,若是其他人,压根儿就懒得理会。不过这人身体不好,可不能让他什么都积在心里,万一积郁成疾可不好。
要是傅闻宵身体好,她现在可以拉着他去打一架,让他累到筋疲力尽,这样就没空想东想西。
幸好,傅闻宵很快就自我调节好,恢复正常,问她明天有什么安排。
“距离府试还有一些时间,你想去何处,我可以陪你一起。”
郁离道:“你不读书吗?”
先前他去报名时,她听到附近有人说,府考将至,很多士子报名完后,都开始用功读书,为府试作准备。
那些士子都想取个好名次。
傅闻宵含蓄地道:“也不用时时读书,我在县城时便没有落下,现下临时抱佛脚也无甚用处。”
要是他这话被那些参加府考的士子听到,一定要破口大骂。
谁说临时抱佛脚没用?越到紧要关头,就越要刻苦,哪个读书人不是如此?
然而郁离听到这话,却是一脸认同。
这读书就像是练体术,平时要多努力,不能断,临到关头再练,哪有什么用?
“那行吧,明天去我想去城西那边看看,听说那里有一个瓦市很热闹。”郁离笑着说,“我听厨房里的齐大娘说,城西那边有一家酒楼的饭菜很好吃。”
“洒扫的李大娘也说,城西还有一家卖羊肉饼的也很好吃。”
“小夏还说,城西的炙肉也好吃……”
…………
看她掰着手指头数过去,傅闻宵哑然失笑。
她说的这些人应该是这宅子里伺候的下人,还没到一天,没想到她就和她们说上话。
对此他丝毫不意外,她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力量,很容易便会让人喜欢,与她亲近起来。就算第一次见面时,觉得她冷冷淡淡的不好相处,可一旦和她说上话,会发现她真的很乖,乖得让人不由为她操心,担心有人欺负她。
周氏便是如此。
翌日,傅闻宵仍是陪郁离一起出门。
郁离发现他的精神好了许多,总算放心,看来水土不服只是一时的,只要时间就能调整过来,这样也不用担心他的府试。
两人又在外头逛了大半天,买了不少吃的东西回来,还有一些郁离觉得好玩的。
回到宅子里,她将那些东西堆在桌上,一个下午都在玩。
傅闻宵坐在旁边看书,时不时会看她一眼,眼里露出笑意。
来到府城的第三天,他们接到姚老夫人的帖子,请他们过去吃饭。
上次和姚老夫人在码头分别时,郁离就答应过姚老夫人会过去的,现下接到她的帖子,自然得去一趟。
两人略作打扮,坐车前往姚府。
姚府距离这边宅子居然不远,坐车不过一刻钟就到了。
他们刚下车,便见汪举人迎过来,高兴地和他们打招呼,“傅贤弟,弟妹,你们来了。”
和汪举人一起出迎的还有一个四旬左右的中年男人。
当看到下车的傅闻宵时,他的脸色微微变了下,虽然很快就收敛,不过有心人仍是能察觉。
郁离不解地看他,不知这人是谁。
“这位是二表哥姚允贺,他是姨母的二子。”汪举人为他们介绍,“二表哥,他们是我的朋友,这是傅闻宵傅贤弟,这是傅贤弟的妻子郁离。”
姚允贺笑着与他们见礼,然后又感谢郁离救了母亲。
寒暄过后,郁离和傅闻宵随他们来到一处厅堂。
姚老夫人也过来了,高兴地拉着郁离的手说话,关心地问她来到府城还适不适应,休息得好不好,这几天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去哪里玩之类的,就像一个关心女儿的老母亲似的。
姚允贺有些吃惊,虽然这姑娘是他娘的救命恩人,但他娘是不是太喜欢她了?
“这有什么?”汪举人不以为意,“你也不瞧瞧她是谁,她可是傅贤弟的媳妇,能不招人喜欢吗?”
在他心里,只要和傅贤弟有关的,都是好的。
姚允贺觉得这话不对吧。
他娘喜欢这位郁姑娘,可不是因为她是谁的媳妇,更不用说她是那位镇国公世子的媳妇,他娘更加避讳才对。
应该说,他娘是因为真的喜欢这姑娘,方才能忍耐着与现在改头换面的傅世子相处,不然哪里会邀请他们上门作客。
在山平县的事,他已经听他娘说了。
姚允贺也没想到,四年前据说已死的镇国公世子居然会出现在山平县,甚至改了名,换了身份,成为一个行脚商之子,还传出病秧子的名声。
听着挺可怜的。
姚允贺只要想到当年京城发生的事,心里就发寒。
镇国公世子死得太突然,正是他的死,导致二皇子被废,四皇子废掉了一条腿,成为废人。
当时圣人雷霆大怒,处置了一批人,朝堂中人人自危,那段日子,就连京城那些纨绔都不敢随便出门惹事,生怕招了圣人的眼。
耳边听着汪举人对傅闻宵夸个不停,姚允贺忍不住看向这个表弟,眼露同情之色。
他到底知不知道“傅闻宵”其实就是京城里的那位镇国公府的傅世子?
算了,看来他是不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这般推崇他,一口一个“贤弟”地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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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庆府是姚老夫人的故乡,三年前她实在想念故乡,便决定回来住段时日。
姚家的人不放心她,姚正谦便让二儿子随老妻一起回来,侍奉在姚老夫人身边。
姚府是姚老夫人回来后买的宅子,宅子有三进,并不算大,不过住着母子俩和姚家的一些下人也够了。
姚家的院子里种了不少花,姚老夫人带郁离去赏花,还请戏班子来唱戏。
可惜郁离完全听不懂,从头到尾,表情都是一脸懵。
姚老夫人是个喜欢听戏的,见她听不懂,便笑道:“其实我年轻时也不喜欢,这上了年纪后,发现还挺好听的。”
郁离哦一声,暗忖难道等她年纪大了,也会喜欢吗?
她道:“那等我年纪大些时,我再试着听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