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着两个孩子去集市那边,笑着对他们说:“燕回、燕笙,今天咱们买些羊肉回去做锅子吃,庆祝一下。”
两个孩子不解地看她,“阿奶,庆祝什么?”
“是庆祝小叔叔是案首吗?”
他们年纪虽然小,却也将大人们的话记在心里,知道小叔叔考上府试的案首,大家都过来给他道喜。
周氏笑道:“不是这个。”
那是哪个?
两个孩子懵懵懂懂的,等周氏给他们买了糖画后,很快就忘记这事,高高兴兴地吃着糖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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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离对县城很熟悉,这里没哪个角落是她没去过的。
她转头问傅闻宵,“你想去哪里逛?”
傅闻宵道:“去书肆吧,买些纸笔和墨条。”
两人便往书肆那边而去。
他们去的是进贤斋,对这地方,郁离熟悉,去年傅闻宵的手抄孤本,还是进贤斋帮忙送去府城拍卖的。
时间还早,这时候大多数读书人都会趁着早上天气没那么热时用功读书,是以现在的书斋里没有其他客人。
书斋里的店伙计懒洋洋地整理着书柜上的书,拿抹布仔细地擦着柜子。
见有客人上门,店伙计打起精神迎过去,“欢迎光临,两位客人要买些什么。”
这么说时,他看清楚进来的一对男女,只觉得眼前一亮。
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这姑娘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难道是以前来过店里的客人?
没等店伙计努力回想,正在看账本的掌柜看了一眼过来,然后脸上露出激动之色。
“姑娘,你来了!”
掌柜迎过来,惊喜地看着郁离,目光落在傅闻宵身上,越发的激动:“难道这位就是……”
进贤斋的掌柜自然还记得郁离。
虽然已经过去七八个月,但当时他与郁离接触得比较多,还亲自将松鹤先生手抄孤本拍卖的钱给她,再加上郁离从一个落魄的姑娘在短短一个月内变成漂亮的女子,那过程太过震撼,以至于他记得挺久的。
是以见到郁离的第一时间,他就认出来。
等看到与她一起进门的男子,他觉得这位应该就是松鹤先生。
这样的风采、气度,若他不是松鹤先生,那实在可惜,他猜测中的松鹤先生应该就是这样的。
郁离惊讶道:“掌柜,你还记得我啊。”
这都快过去一年了,这掌柜的记忆可真好。
“怎么不认得。”掌柜欣喜地说,“姑娘如此模样,想必见过的人很难忘记。”
他小小地拍了记马屁,然后小心翼翼地朝傅闻宵确认:“这位郎君应该是……”
郁离看向傅闻宵,没有回答他。
傅闻宵朝掌柜道:“掌柜,我们今天来是想买些纸,还有笔和墨条。”
掌柜见他没应,心里有些失望,很快就打起精神,亲自招待他们,带他们到专门卖笔墨纸砚的地方,让他们挑选。
在傅闻宵挑好要买的东西后,掌柜给他们结账时,仍是有些不死心,“公子,您真的不是松鹤先生吗?”
松鹤先生这四个字,他问得很小声。
傅闻宵微微一笑,坦然地道:“我是。”
掌柜激动得脸膛发红。
他是府城那边的人,因为实在爱书,在读不出什么名堂后,便来这边开书肆,与士子们结交。
对于松鹤先生的字,他真的很喜欢,可惜一直无缘得见松鹤先生本人。
这会儿,总算见到本人,他激动的心情不亚于当初的汪举人。
激动之下,甚至都要免他的钱。
傅闻宵没要他的东西,该付的钱还是要付的。
掌柜欣喜地问:“不知先生何姓名?”然后赶紧道,“先生放心,我知您不慕虚名,不会随意透露您的身份。”
如今外界仍不知松鹤先生的身份,便知他并不打算以此扬名。
傅闻宵微微颔首:“在下傅闻宵。”
掌柜只是一愣,然后惊喜地看他,“原来您就是今年县试、府试的案首!”
不愧是松鹤先生,能写出那样的字的人,才华学识定然不低,连续在县试、府试获得案首,自然也不奇怪。
不过掌柜还有些疑惑,“先生这字,我等皆见过,可好像……”
每次县试和府试放榜时,前三名的卷子也会跟着榜一起张贴出来,好让世人知道,前三名是名副其实。
案首的卷子更是高居在前。
掌柜作为读书人,每次放榜时张贴出来的前三名的卷子,他也会特地去看,顺便欣赏一下前三名的文章。
他记得县试案首的字虽然也不俗,但和松鹤先生并不一样。
若不是傅闻宵光是站在那里,那一身气度便令人折服,只怕都要怀疑。
傅闻宵含蓄地道:“在下左右手都能写字。”
对过目不忘的天才而言,左右手写字是一种常态。
不仅是他,很多才华洋溢的才子都是如此,甚至历朝历代里,很多名人左右手都能写得一手好字。
掌柜恍然,然后越发的激动,“原来如此,先生的左右手写的字都如此好看,可真是……”
果然不愧是松鹤先生啊!
郁离也有些惊讶,她还以为傅闻宵会写好几种字迹,所以抄孤本时用一种,参加县试、府试时又用一种。
原来是左右手都能写字。
挺厉害的嘛。
离开书斋后,郁离问他:“你以前左右手练字时,都练了很久吗?”
傅闻宵含蓄地道:“也没多久,练一会儿就会了。”
“一会儿是多久?”
傅闻宵沉吟道:“嗯……其实书法这种,就和你练体术一样,都是一通百通,一只手练会后,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就会了。”
虽然他拿体术作例子,但郁离还是觉得不对。
“不对啊,左右手写字和练体术是不一样的,一通百通不能放在这里……”
说到这里,郁离总算反应过来,确认一件事。
傅闻宵确实是这个世界的高质量人类的代表,他的基因没有被编辑过,是自然繁衍出来的最完美的人类之一。
所以他优秀是正常的。
郁离默默地看他,目光从他的脸往下,将他从头打量一遍。
傅闻宵任她看着,觉得她的目光挺奇怪的,并不像是在看一个人,好像在看什么物种,让他有些莫名。
“离娘,怎么了?”他温声问。
郁离道:“没事,就是发现你长得挺好看的。”
作为人类最高质量的男性之一,从外形到智商都是不差的,就算有缺陷,应该也很容易就能克服。
所以他的社恐以后应该也能痊愈。
傅闻宵没想到她如此直白,面上微微发烫,手虚拢成拳头,放在唇边,轻轻地咳嗽一声,像是在掩饰什么。
郁离听到他咳嗽,就问道:“你喉咙不舒服吗?”
他说:“有些渴。”
“我们去那边喝茶吧,那里有个茶馆。”她指着路边的一家茶馆说。
傅闻宵笑着应一声。
两人去了茶馆,点了一壶十文的茶,可以无限续加茶水。
郁离还要了一些佐茶的点心,一边喝茶,一边听茶馆里的说书人说书。
听了会儿,她发现这说的居然是去年赌坊被剿灭一事。
在说书人的故事里,有一群江湖义士,趁夜潜进赌坊,替天行道,将无恶不作的赌坊给消灭了。
郁离:“……”
傅闻宵忍不住笑出声。
见她转头看过来,他笑道:“他也没说错,毁掉赌坊的确实是义士,不过只有一个。”
而这名义士,就坐在他身边,是他的妻子,他的媳妇。
这让他心情很愉悦,甚至希望说书人能多说一些,就算只是编出来的故事,只要想到故事里的义士的原型是她,他就很满足。
郁离倒没生气,没想到说书人居然能这么编,要不是她自己亲自动的手,她也会像其他人那样,听得津津有味。
不过当作一个故事来听也是不错的。
在茶馆坐了一个时辰,听完一群江湖义士是如何毁灭罪恶的赌坊,如何锄暴安良等等,两人终于结账离开。
路上,郁离用惊叹的语气和他说:“这说书人说得挺精彩的,那些细节听着很有趣。”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当时就在现场看着呢,连十八义士都出来了。
傅闻宵笑道:“这是他们的本事,他们吃这行饭的,总要有点看家本事。”
郁离还是觉得说书人的口才真好,太会编了。
她好像有些理解张耀平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去听人说书,她觉得也是可以听一听的。
等他们回到家,周氏他们也回来了,周氏正在灶房那边准备做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