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学政心里也有几分怀疑,不过因为没有证据,他也不好胡乱揣测。
他道:“我对傅世子虽然不算了解,不过我知道他应该不屑于算计女子达到目的,或许只是巧合。”
就算傅闻宵想要拉拢他,也不至于算计他们女儿。
以他惯常的行事手段,想对付哪个官员,都是直接朝当事人而去,拿捏对方的七寸,从来不会对付后宅的女眷。
这点莫学政还是能肯定的。
夫妻俩相顾无言。
好半晌,莫夫人道:“那我明天就给郁姑娘下帖子。”
想到郁姑娘的夫婿居然是那位傅世子,她便有些头皮发麻,这帖子都有点送不出去。
她叹道:“傅世子居然已经成亲,他这妻子不会是故意放出来唬弄人的吧?”
其实傅世子根本没娶妻,他还是京城里那个风光无限的皇帝外甥、公主之子、国公府世子,虽不是皇子,却比皇子更矜贵,朝中大臣都要向他行礼。
以圣人对他的宠爱,要是他成亲,肯定会仔细给他挑选贵女,挑到满意为止,哪会随随便便给他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姑娘?
莫学政愣了下,说道:“管他是真是假,咱们都当作不知情。”
真也好,假也罢,莫学政已经决定不去掺和这些事,以免惹祸上身。
他虽然拒绝三皇子的招揽,但也没想要站队傅世子,朝堂的那些事,稍稍一想就让人头疼,一个弄不好,可是全家都要流放砍头的。
“还有婵姐儿那边,你别和她说。”莫学政交待道。
傅闻宵在京城扬名时,他们女儿的年纪还小,被家里拘着,并未在那些正式场合见过傅闻宵,对傅世子长什么模样并不清楚。
他心里庆幸,女儿不认识傅闻宵,倒不用担心她会露馅。
莫夫人自然点头,也是这么打算的。
她能看出女儿真的很喜欢那位郁姑娘,每次出门回来,都要拉她说好半天郁姑娘如何,俨然当成一位闺中密友看待。
女儿难得交到一个朋友,她还是希望女儿能快乐的。
夫妻俩又讨论会儿,便洗洗睡了。
因心里积着事,莫学政睡得并不踏实,睡到三更半夜,他猛地坐起身。
莫夫人被他的动作惊醒,惊惶地问:“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莫学政冷汗涔涔,转头看她,说道:“夫人,袁崇山不会是傅世子的人吧?”
“什么?”
莫学政道:“袁崇山突然对康家出手,而且他能拿出那么多康家的罪证,光靠他一个人绝对做不到,肯定有人帮他。我思来想去,都想不出能帮他的人是谁,以前还以为是宣家,后来想想,要真是宣家,宣家早就动手,何至于让康家逍遥到现在?”
不是宣家,那又会是谁?
谁能有这样的本事,将康家的罪证收集齐全,递到袁巡抚那里?
现在想想,若是傅世子出手,那就说得通。
莫学政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他叹道:“我还是小瞧袁崇山,没想到他早就投靠傅世子,怪不得三年前,他会来南郡省……只怕这也是傅世子安排的罢?”
因为傅世子就在南郡省这边,安排自己的人过来也是合理。
莫夫人听他唠唠叨叨的,虽然觉得他说得对,但现在真的很晚了。
“行了行了,明天你还要在贡院宴请学子,赶紧睡吧。”
她拉着丈夫躺下,让他赶紧睡,省得明天没精神应付。
莫学政怀着满腹心思躺下,仍是辗转反侧。
翌日去贡院时,他顶着两个黑眼圈,精神萎靡不振,喝了两碗酽酽的茶,方才打起精神。
每次院试过后,各省的学政都会在贡院宴请上榜的学子。
当傅闻宵和在场的学子一起向上首位置的莫学政行礼时,莫学政脸皮僵硬,有些话差点就说不出来。
因傅闻宵是案首,他坐的位置离上首极近,可以说就在莫学政的下面,只要他抬眼就能看到。
莫学政每次看过去时,傅闻宵都会露出一个客气不失礼貌的笑容。
看着就是一个很谦逊有礼的后生。
莫学政深吸口气,当作不认识他,对这些学子勉励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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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闻宵去贡院赴宴时,汪家宅子这边也收到莫家让人递来的帖子。
莫夫人邀请郁离夫妻明日去莫家作客。
等傅闻宵回来,郁离将莫家的帖子递给他。
她道:“明天去了莫家,后天咱们就回山平县吧,我想娘了。”
眼看着院试结束,郁离一颗心都飞回山平县,要不是莫家那边要宴请他们,她都想今晚就收拾东西回去。
傅闻宵点头,见她神色间有些落寞,心头微微一堵,将人拉到怀里抱了抱。
“嗯,咱们一起回去。”他摸摸她的脑袋,柔声说道。
郁离也回抱他,然后仰头看他。
这时,傅闻宵低头,红着脸在她额头上吻了吻,然后她也掂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这是最近他们培养出来的默契,他亲她的额头,她就亲他的脸。
听说如此能增进夫妻感情,郁离是个直来直往的,从不吝啬这些,夫妻间也要有来有往嘛。
第二天,他们带着准备的礼物,登上马车前往莫府。
来到莫府,刚下车就见莫玉婵高兴地迎过来。
“离娘,你终于来啦!”
莫玉婵最近憋得厉害,从院试前的几天,她就没再去找郁离,等院试过后,听说郁离要和夫婿游玩省城,她更不好去找她。
她心里挺失落的。
幸好今天郁离就来了,这一大早她就开始等着。
郁离为莫玉婵介绍,“玉婵,这是我夫君傅闻宵。”
莫玉婵的心思都在郁离身上,见她介绍,这才敷衍地看一眼,不由愣了下,很快就收回目光,敛衽行礼。
傅闻宵也回了一礼。
这时,那边的莫学政夫妻也走过来。
夫妻俩没想到女儿跑得这么快,听说人来了,像个野丫头一样跑过来,让人追都追不上。
他们看到女儿跑到那两人面前,一颗心都提起来,等见他们客气地见礼,总算松口气。
莫学政夫妻俩一边与他们见礼,一边暗暗打量傅闻宵和郁离。
两个年轻人站在一起,十分相配,宛若金童玉女,让人暗赞好一对璧人。
夫妻俩没想到,救了女儿的郁姑娘居然是这么一个貌美的小娘子,他们听女儿说她独自一人闯入赌坊救那些落难的姑娘时,还以为这郁姑娘定然是个孔武有力的女子,哪想到是个娇娇弱弱的姑娘。
夫妻俩一边招待他们,一边暗暗嘀咕。
这姑娘的容貌不俗,与傅世子很相配,但实在看不出她有独自闯入赌坊救人的实力,越发的让他们怀疑,其实郁离救女儿的事另有内情吧?说不定真是傅世子安排的……
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不对劲。
这傅世子似乎真的很喜欢他的妻子,从进门伊始,注意力就没有离开她,只要不说话时,他便会安静地凝望着她。
这、这哪里像是用来唬弄人的假妻子,分明就是喜欢极了这姑娘,眼里心里都是她。
莫学政夫妻互视一眼,暗暗吃惊。
特别是莫学政,以前他和傅世子接触过,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可眼前这个眉眼含笑、神态温和、言语随和的男人,真的是京城里的那位傅世子吗?
莫学政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认错人了。
除了长得像外,他哪里像傅世子?
傅世子可不会像他这么笑,也不会像他这般温和,更不会像他这样,对一个姑娘如此上心,眼里心里都是她。
男人爱不爱一个女人,很容易看出来。
有时候,那种充满情感的眼神、压抑的爱慕,以及对她的在意,是无法隐藏的,而且他也没有隐藏的意思。
不管心里如何惊涛骇浪,莫学政夫妻俩面上并不显,招待得很用心,并感谢郁离救了他们女儿。
两人要离开时,莫家还准备不少礼物。
郁离要拒绝,莫夫人道:“和我女儿相比,这些实在算不得什么,郁姑娘莫要嫌弃,日后你们若是再来省城,定要过来作客。”
郁离实在招架不住对方的热情,只好应下。
离开莫家时,她暗暗松口气,和傅闻宵嘀咕道:“莫家实在太客气了,我几次想拒绝,莫夫人都没给我说话的机会。”
打架她很在行,但与人交际的话,她实在笨拙,不懂怎么拒绝对方的好意。
傅闻宵笑道:“没关系,收下便是,你救了莫姑娘,这是应该的。”然后又拉着她的手说,“他们这是喜欢你呢。”
离娘这么好,大家喜欢她是应该的。
他满足地想着,如果有人不喜欢她,肯定是那人思想有问题。
郁离挠了下脸,轻咳一声,说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救人只是顺手的事,被人家这么感激动,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马车驶离莫府的巷子,很快听到周围喧闹的声音。
郁离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说道:“明天就要回去了,不如去买些东西带回去吧。”
傅闻宵笑着应一声。
两人下了马车,让马车带着莫家送给他们的礼物先回去,晚点再过来接他们。
接着两人去附近的街上逛了逛。
郁离惦记着傅闻宵说的香膏,特地去一家香粉店里转了转,然后拿了梅香和桂花香的香膏闻了闻,这两款香膏的味道幽静清雅,并不浓烈,闻着很舒服,里头没有添加太多杂七杂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