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后日我就去。”
“父亲,不如明日如何?”
崔倓这话叫崔陵一时间说不出话。
因为家里有个未婚的儿子,所以纳采时候要送的礼都是备下的。只等直接拿出来用。
“还真是迫不及待。是怕有人抢在你前面吧。刚才差点没被你骗过去!”
嘴上说着齐侯不会替长子下聘,但这般急切,还是怕有人抢先。
“美人如良将。但凡能看出来的,都想要要。良将还需要甄别,可是美人只要一双眼。儿如此,也是没有办法。”
崔陵听后忍不住大笑,笑完之后连连点头,“好,我和你母亲明日就去。”
夏日里日子不太好打发,才到卯时就天亮了,除却清晨时候有些凉爽之外,一路到入夜都是燥热难耐。
晏南镜在这个天里,和冬日里猫冬一样,除却必要的晨昏定省,都不怎么出门,躲在屋子里避开炙热的阳光。
婢女把冰块抬进来,她靠在旁边看书,阿元坐在一旁做针线。
外面的热气被冰块散溢出来的凉意一冲,格外的舒适。
“知善!”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书卷,突然听到李伯姜在外面唤了一声。等到抬头的时候,李伯姜已经带着婢女,从外面进来了。
“崔家来人了。”
李伯姜见到她,不等晏南镜起来,开口就道。
“来人了?”
李伯姜见她还没有反应过来,马上解释,“是崔别驾和崔家的主母过来了,是纳采。”
父母为了儿子的婚事亲自过来求娶,姿态做足。
晏南镜嘴张开,好半晌没回过神。
李伯姜见状吓了一跳,五指张开在她面前晃了晃,“知善,知善?”
瞧着人两眼呆滞着没什么反应,以为人吓到了。慌忙就要婢女去把女医给叫过来,给她好好看看。
才回身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晏南镜拉住了。晏南镜神色里难言的莫名,“这么快啊?”
她还以为好歹要再见几面,谁知道这见了两面,崔家夫妇就已经火烧火燎的上门来了!
“也差不多了。”李伯姜已经经历过,见着她还回不过神,赶紧拉住她坐下来,另外让婢女煮安神汤。
“毕竟门第都差不多,若是品行败坏,长辈们也不会安排相看。若是没有什么事,也就差不多定下了。”
晏南镜见过,也听过,不过事情到自己头上的时候,还是有些发懵。
“我这还小呢……”
“都及笄了还小?”李伯姜见着人两眼发直,拉住她坐下,“是不是知善不愿意?”
晏南镜望着李伯姜嘴唇张了几下。
“那恐怕此事有些棘手。”
李伯姜原本还得意于崔家的那个眼高于顶的小子,最后折腰于自家姊妹手下。可现如今看来,恐怕这内里不容易。
虽然父母都没说过,但李伯姜看的出来,父亲把人认回来,就是用来和崔家联姻的。现如今如愿以偿,崔家前来纳采。就算不愿意,父亲恐怕也不怎么会在意。
“你不喜欢崔季安,难道还是更中意中郎将?”
李伯姜屏退左右,拉住晏南镜小声问。
晏南镜一时半会不知道如何说,“我和中郎将,怕是理念不合。”
李伯姜愣住,“这么说来,知善对中郎将也没意思?”
她不知道如何和人解释,干脆也不多说了。
“那现如今,知善谁也不想选?”李伯姜轻声问。
晏南镜蹙眉坐在那儿,很是发愁。她原本以为这种事少说也要一个多月才能定下来。没成想,才见过两面,就要定下亲事了。
李伯姜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
父亲要是点头了,她们愿意不愿意,也无关大局。
李伯姜见着晏南镜蹙起的眉头慢慢的松开,晏南镜长长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径直倒在榻上,盯着头顶上的幔帐。
“知善?”
李伯姜踟蹰了下,“其实……崔季安那人还挺不错,虽然心气高,但品行极好。而且照着现如今他父亲受君侯重用,不出差错的话,他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要不然知善这么想,那么多女郎都没能拿下的崔季安,竟然被你给折服了。到时候多少女郎要羡慕的。”
“我——就是没回过神来。”晏南镜见着李伯姜费劲心思要来安抚她,眉头散开,“没料到这么快,我之前还和崔郎君说,看看两人性情能不能相处的好。谁知道这突然间就——”
李伯姜一听,“该不会他就是听到这个,所以才让父母赶紧过来的吧?”
崔陵夫妇处事,可没有这么急急忙忙的时候。一看就知道是崔倓。
晏南镜摇头。
“真是诡计多端。”李伯姜小声说完,坐在她身边,“那现如今要如何?”
“不如何啊。”晏南镜见着李伯姜陪着她一块儿愁眉苦脸,不禁有些好笑,“现如今崔别驾都已经上门了,我还能把人赶出去。”
“就先这样吧。”
李远送走崔陵夫妇,回头来和妻子笑得得意,“之前他们家的崔季安眼光极高,现在才见了两面,就已经过来了。”
褚夫人陪着他笑了小会,“夫君是打算应下来么?”
“当初的确是想着让知善和崔季安相处,不过现如今你也看到了。不仅仅是崔家,中郎将那儿——”
褚夫人不疾不徐的出言打断他的话,“那现如今君侯可给过半点暗示没有?”
李远的笑就这么僵在了脸上。
“按道理,不管如何,若是真的有意的话。照着君侯的做派,现如今也该给话了吧?”
褚夫人问道。
李远僵硬的笑容渐渐消失,“到如今,君侯还未曾提起过此事。”
“那就奇怪了,现如今中郎将和许姬的婚事早已经解除了,按道理也应该给中郎将定下亲事了。可是却到如今没有半点音讯。不管如何,要是真的有意的话,也不应该一个字也没提过。”
“我知道你是觉得知善可以有更好的归宿。不过如今看来,君侯有没有这个意思都不好说。如果君侯真的没有这个念想。一味等待,万一把崔家也错过了。那就大事不好了。”
李远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听着妻子的话,拧起眉毛。
“到时候不管是君侯那里,还是崔家,两头都落空。恐怕就要被人耻笑了。”
李远面色都沉下来,手掌握成拳头,轻轻的捶在手下的凭几上。
邺城里原本就是个藏不住秘密的地方。尤其崔家那么郑重其事的上门求娶。
郑玄符持着手里的军报,从门外一路直接到内里署房。
前头带路的胥吏小心翼翼把他领到门前。门内,齐昀还在和手下的臣僚们在商量如何处置水灾。
今年入夏之后,雨水泛滥,以至于冀州的几个郡县里河水泛滥。此事齐侯让齐昀来处理。
另外远在辽东的战事粮草调备也让齐昀一并处置。
“当地郡守迅速让男丁前去修筑堤坝,另外让周围郡县拨调粮草援助。”
隔着门板,郑玄符听到门内齐昀在下令。
齐昀话语不疾不徐,但是每个字落在心头上,让人不敢不从。
修筑堤坝的事,郡守都会组织人手,毕竟真的放任河水泛滥,先不说到时候会治罪。恐怕自己的一条小命,就交代在洪水里了。只要是粮草的事,这才是重中之重。若是处置不及时,就会出大事。
立即有臣僚道唯,尊令行事。
郑玄符让门口的人进去禀报,不多时,门开了让他进去。
“中郎将,这是辽东送过来的军报。”
齐昀接过他手里的军报,看了两眼,“没有太多的推进。”
“天气炎热,粮草运送这么一路上都有困难。”
齐昀抬眼暼他,“粮草除了当初准备的,其余的应该都是由周围郡县支援些。不至于一下就困难吧?”
“除却粮草之外,还有医药。毕竟夏日,北人普遍不耐热。今年又反常雨水过多。辽东和冀州那些郡县一样河水泛滥,以至于寸步难行。”
齐昀并不是不讲道理,非得要前行的人,郑玄符说的,在主将送来的公文里也有所提及。
“既然如此,那就把那些旧族给困在城内。”
郑玄符抬眼,见着齐昀笑了笑,笑容清浅,但有些叫人胆寒。
“河水泛滥,泛滥的不仅仅是我军,也有那些造反的旧族。既然如此,那么就熬吧。让主将守住城外,看看到底谁先熬不住。”
城池一般修筑在河水附近,河水泛滥涌上来,势必要入城的。洪水比兵马都还要凶猛,即使粮库充足,河水泛滥下也有些捉襟见肘。
“我军可以不攻打,但是也要把他们困死在里面。”
说罢,此事就算是定下来。
郑玄符见着他眼里血丝密布,“景约昨日没有回府吗?”
齐昀回了一句没有,“公务太多了,而且桩桩都紧急,就先处置了。”
郑玄符心里道了一声难怪,他没见着齐昀有什么异样。
他坐在那儿好会,见着他手头的紧急公务处置差不多了。
“昨日,崔倓的父亲崔别驾已经到李府君的门上,替儿子求娶。”
郑玄符斟酌了下,还是开口了。
这话语才说出来,郑玄符就见到齐昀像是整个人都定住了似的,手里的笔停在展开的帛书上,笔尖在织面里晕开一个墨点。
第12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