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先生看的完么?”
晏南镜摇头,“当然看不完啊。不过阿兄喜欢,”
顿了顿她又道,“我也可以去挑上几卷,”
齐昀颇有些稀奇,他这么些时日来,没有见到她有这个喜好,果然她道,“睡前看,有安眠的作用。”
这话才说完,就听到齐昀噗嗤笑了。
晏南镜也不恼,唇边挑起一抹笑,“你难道也会看那些?”
“该读的经典年少时候就读过,”齐昀说着抬眼望向她,“不过我读那些并不是因为我喜欢,只是时风如此,收拢人心的手段罢了。真正的道理,其实不在那些经典里。”
“君侯看不出你的用意?”
晏南镜来了兴致。
他挑眉,眼里有别的意趣,“知善觉得父亲真的很英明么?”
晏南镜蹙眉,而后想了想,“君侯有过人之处,要不然也不会有现如今的基业。不过为人的确有些刚愎。”
“这就对了,父亲有自己的打算,何况他也喜欢看到自己儿子出众,在外名声甚好。我名声越好,他其实也有颜面。何况虚名罢了,对父亲也没有任何的坏处,那些儒生名士,在父亲看来,除却虚名之外,还比不得城墙的校尉来的有作用。”
“那你怎么在那些人身上花功夫?”
齐昀笑了,“无事好玩而已。正好拿他们来练手。我也没多在乎他们嘴里的那些所谓的圣名。这些儒生名士嘴里的那些好名声,说实在的,听一听就算了。真正治世,不是用的他们那套。”
“我那时候正好闲来无事,正好拿他们来玩。”
戏耍人心,从他口里说出来风轻云淡。晏南镜只觉得以前的自己有些好笑,她那时候竟然会觉得齐昀会为了名声会善罢甘休。
看来,老早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将那些人放在眼里了。那些人在齐昀的眼里,恐怕和那些耍百戏的伎人没区别。
齐昀说罢看向晏南镜,见着她靠在那儿,瞧着有些气闷,不由得问了句怎么了。
“我在想,我当初可被你骗得够惨。我若是知道你本性。我定会躲你躲得远远的,一句话也不会和你说。”
这孩子气的话惹得齐昀哭笑不得,他笑容里有几分势在必得,“难道这就可以了?知善已经被我看到了,当真是能避开的么?”
“你!”她蹙眉,霎那间想到了什么,“难道是当初初见面的时候,你就没什么好心思了?”
他牵动了下唇角,眼底和唇角全都是溢出来的势在必得。
“好你个——”她气急了。
“哪个良善人会在深夜里闯入宅邸。”他靠近来,眉梢眼角里充斥着笑意,“不过那时候,我纵然有坏心,也没到那个地步。只是后面,我没打算放过你。”
“郑玄朗是我派去的,我当初让他去,就有将你们兄妹接来的用意。”
不管是能人还是她,他都没打算放过。
晏南镜扑上去,两只手扯住他的脸颊就往两边拉。
那瞬间的力道,就算是他,也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我明日还要见下属的。”
“你也知道你还要见人啊!”她说着手上的力气还大了点。指尖掐上去是真的疼,何况还是掐住皮肉就往两边拉扯。
她当初明明知道他就不是什么善人,竟然被他装出来的那副模样给骗了,以至于后面一步错步步错。越发气不打一处来。
“破皮了!”
齐昀突然惊慌道,晏南镜哪里肯听他的,正要再用力,他整个人都往她覆了过来。
刚才还不觉得,他这么一下来,倒是将她整个人从头到脚几乎都盖了个结识。
唇齿被他噙住,滚热的气息铺面而来。
这人简直阴险狡诈到一定程度了,竟然用这种招数来对付她,她将他推开些许,正要开口,他立即俯首,趁虚而入。
所有的话语都被他自己全数吞入口中。
辽东多数时候都是冰天雪地,入夏之后还算是适宜。
晏南镜坐在辎车里,瞧见齐昀骑马跟在车旁。
这人简直阴险狡诈,她原先要和他算旧账,谁知道他竟然卖弄色相。她也被他的色相给迷了眼,竟然还真的中了他的圈套。一觉醒来,原先要算账的,也算不起来了。
休养了几日,齐昀陪她出来四处走动走动。也好看看这里的景色。
这里和邺城还是完全不一样,到了城郊外,晏南镜从车簾里往外看。看风景最好的就是骑马,但是她不耐烦受骑马的罪。虽然她没有骑过马,但也知道在马背上待久了,会把腿给磨破,除非逼不得已,否则不会受这罪。
辽东和邺城哪哪都不一样,不管是人还是别的什么。这儿的人说官话的口音和邺城,哪怕能听得明白,也完全是不同的腔调。
她从车里往外看,只见着碧绿如洗的天际上飞来一只鹰,然后她眼睁睁的瞧见那鹰从天上掉了下来,摔在地上溅起一蓬黄土。
跟在两边的家仆赶紧跑过去,捡起地上的鹰,送到两人面前。
她早就听说了辽东猛禽不少,现在亲眼看到,还真是有些发懵。
这鹰被成年男子提在手里,竟然半点都不不输气势。只是被捏住了脖颈要害,扑腾两下就被扼制住咽喉,所以也没能弄出太大的动静。
晏南镜迟疑着伸出手指,在那只鹰的羽毛上轻轻的戳了下。
她小心翼翼的,看得一旁的齐昀有些发笑,“听说辽东这儿,有几道出名的膳食,其中这猛禽也是一类,不如就拿回去让庖厨里做了?”
晏南镜立即说不要,“我不爱这个,”
她对上齐昀略有些讶异的眼睛,“吃了会生病。”
这个齐昀还是头回听说,不过她不喜欢,齐昀还是算了。让晏南镜看个新鲜,然后赐给了捡到的家仆。
晏南镜从辎车里下来,齐昀陪她走在路上。
“是不是觉得,所有景色都一样?”
齐昀见她兴致缺缺,笑问了一句。
“这倒不是,每个地方还是不一样。”
她说着看到远处正在耕作的农人,齐昀看见低身下去抓了一把地上的土,在手心里搓了几下,“这几日要下雨了。”
晏南镜看过去,“你怎么知道?”
说着她忍不住望了一眼天上,天空万里无云,微风徐徐。
“土里头有水的湿气。”他笑了笑,“不管是晴雷风雨,在发生之前,天地里都会有感应。不是突然就发生的。”
“你还会这个?”晏南镜当然知道,有些能人异士,能从各种蛛丝马迹里推测天气变化。
齐昀笑了,“我曾经管过农事。”
齐侯也不是一开始就让他上手军政,而是从农事之类的做起。管这些可不是什么轻松活计,坐在衙署里让属官们禀告,只会被糊弄过去。那些属官有时候胆子比天大,见他年少,不少想要糊弄他。所以他们的话不能听,要去田间地头自己去看,甚至还要请教种地的老农,这样才不会被属官们蒙蔽。
晏南镜听他淡淡的语调,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还会这些。
“农事是国之基本。不能出差错,我那时候虽然年少,也懂得这个道理。不管是军粮,还是百姓。一旦农事有碍,那么就是易子而食,颠沛流离。马虎不得的。”
晏南镜看着他望着远处农田的农人。
“我曾经下令,胆敢践踏农田者,军法处置。”
“农人不易,春耕秋收,稍微有半点差池就会颗粒无收。”他眉心微蹙,“不能如此行事。”
晏南镜站在那儿,和他一道去看那些辛勤劳作的农人。
“世道纷乱,已经够苦的了。何必为难他们。”
她唇齿微张,“你倒是好心。”
齐昀笑了,她不解的看过去,只听到他道,“知善也会觉得我会好心?”
“你这人坏,心都是黑的。但也没坏透,”她颔首赞许,“至少不为难无辜者。”
“这是你的好处,我当然要认。”
她看向他,“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第170章
“有好的我会认,不好的,我也不会装见不着。”晏南镜睨他,“难道你还会一股脑的觉得,你就是坏透了?”
“我——”他神情里略有些古怪,“还真以为知善觉得我坏透了。”
那古怪的神情,立即让人想到了什么不可言说的地方。说实在的,他的确在两个人的时候,玩一些坏心眼,他最喜欢重重叩击她的弱点,偏生又在之后婉转温存。最爱这样,哪怕为此挨了她好几脚都不肯改。
“你说哪里去了?”晏南镜见状就要再踢。她从来不被贵妇的那套所束缚,心情不好,径直抬腿就要往他身上踹去。
“我说正事呢!”
“知善觉得我在想旁的吗?”对着她的指责,齐昀满脸无辜。
晏南镜冷笑,突然间,面上神色一变,柔情款款,“我知道,景约是最周正不过的人,怎么会想这个。是我想错了。”
说着她也抬手,也不避开身后那些人,径自抬手隔着衣物按住了他的腰眼。她知道他身上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指尖不过是稍作用力,勾挑挤按,就感觉到手下的躯体一阵僵硬。
旁人看不出他们俩那些不为人道的秘密,乍一眼看上去像是她满心依赖的搭住他的腰身。只是齐昀这边望着的确僵硬的很,有几分古怪。
一股股酥麻从她指尖揉按的位置,一路蒸腾向上,直冲颅顶。
“府君可要把持住。”晏南镜察觉到他要回身来,越发的温言软语,“后面可是有那么多人看着呢。要是失态了,对府君的名声可不好。”
她话语带笑,听得他越发邪火直冒。
他缓缓回头来,和她对视,晏南镜望见他眼底里的火,丝毫不怕。
“不是说正经人吗?”她压低声量嗤笑,“怎么了?这才多久,就这样。府君的正经也太——”
她话语没有说完,齐昀径直握住她暗处作乱的手,径直拉到自己身前。在她掌心上捏了下,苦笑道,“知善真是记仇,随口的玩笑话,不必如此吧?”
“什么不必如此,很必要如此。”晏南镜半点都不退让,“你得到的好处已经够多了,还要人继续高高捧着,你所求也太多了。”
齐昀闻言,蹙了蹙眉,晏南镜望见,“不高兴了?”
齐昀脸上的确不太好看,至少看不出半点高兴。
“旁人无所谓,我也不在乎,但是知善,我倒是想让知善哄哄我。”
晏南镜一愣,这话平常男人都说不出来,更别说他这种身份的了。齐昀竟然就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口了?
她错愕的望着他,齐昀叹口气,“是我之前做的过分,所以知善这般我也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