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星本来想抱怨一声谢白鹭刚刚把它丢出去的举动,但见谢白鹭刚刚受剑气所伤面色苍白,它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谢白鹭这会儿快痛死了,灵力能封住伤口但止不了痛,她恨不得把凌凇骂上个三天三夜,还要让他也尝尝这种痛,但这时候她不敢,怕他不管那邪修先来杀她,而且他这疯子经常自残,只怕早习惯了这种痛。
情况比她预想的还是好一些,刚才被那邪修拉去挡剑的时候她都以为自己死定了,好在只是伤到了肩膀。
只是想到凌凇跟她擦肩而过时那个轻慢瞥来的冰凉眼神,谢白鹭没忍住打了个激灵。
她叫“凌凇哥哥”时他甚至笑了,她还以为他不在意,没想到是秋后算账的意思。
不过她也是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就算她今日不乱叫,他也不可能放过她。
谢白鹭庆幸打架的两人都不怎么在意五星鼎,她好好将它收好,却见不远处村人们正不知所措地看着这边。
她边飞快向他们跑去,边喊道:“看什么!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的道理不懂?赶紧远离这里,去村头,快快,房子里不要留人!”
谢白鹭杀了邪修之后在村人眼中已是极厉害的仙师,哪知她也有如此慌张的时候,因而在短暂的愣神之后,他们也明白了此刻情况多么危急,赶紧帮着通知离得远不知情的村人往另一边跑。
半空中凌凇分出的一分注意力看到了谢白鹭的举动,她自己小命不保还在担心凡人,着实令他意外。
这么个与修真界格格不入的人哪儿来的?果真是凡人得了机缘才在濒死之际夺舍了修士的尸身?
有那么一瞬间,凌凇觉得杀掉她有点可惜。
但元婴邪修趁他走神逼近射出的毒针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挥剑一挡,到底仓促,有一根针刺到了他手臂上。他将毒针拔下,弹回给那元婴邪修,也不再关注谢白鹭。
谢白鹭见村人们都听话地互相照顾着逃离,也就放了心,取出刚刚从邪修徒弟那里缴获的纯黑牌子,问小星:“能利用这个找出阵眼吗?”
小星急道:“你不赶紧趁着这机会跑,还要做什么?!”
谢白鹭此刻心情也很复杂,她知道趁现在跑是最好的,但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村民,就看着他们死吗?她不知道那元婴邪修和凌凇谁能赢,他们不管是谁看着都不像会在意这些凡人的样子,元婴邪修手中一定有这种牌子,赢的人拿着牌子就走好了,根本不必费力破阵,那村民们最好的结果是被困在这阵中,最差则是被杀光。
谢白鹭想到自己的无妄之灾,难免对那些村民产生同情。
她飞快道:“当初我莫名进入这身体,很害怕无助,如果没有你帮忙,我早死在凌凇手中了,我不希望这些村民比我还惨。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呢?他们只是跟往常一样辛苦劳作而已。”
小星只是个器灵,并不关心修士和凡人的死活,急道:“不趁着凌凇被缠住的时候跑,等他们打完就来不及了!”
谢白鹭道:“既然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就赶紧帮我破阵,早破早离开。”
小星作为一个器灵,没有多少自主行动力,见谢白鹭不肯走,它也只好认了。
谢白鹭听小星的拿出牌子,注入灵力。
灵力一入内,牌子便微微发光,谢白鹭没什么感觉,小星立即道:“那个方向!”
小星化作的白馒头立即往某个方向蹦去。
谢白鹭赶紧追上,最后两人在一座看着有些破败的民居前停下。
这里在村子比较边缘的地方,谢白鹭没来过,这会儿靠近之后,确实感觉到了不寻常的阴暗气息。
里面并没有住人的迹象,谢白鹭担心还有邪修,悄悄进入民居的院子。
空空荡荡,别说人了,连个虫子都没有。
谢白鹭心想,不愧是阵眼,虫子都不敢待。
但在谢白鹭打算走进屋子里时,却发觉有一层东西将她阻隔,她进不去。她尝试加上灵力,再用匕首戳,那无形的结界依然一动不动。
小星:“……我就说了吧,别破阵了,哪有那么容易!”
谢白鹭眉头紧皱,她要是连阵眼都进不去,那怎么破阵?
她咬咬牙,心念电转,最后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不是她能处理的问题,她该走了。
或许,她走之前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在阵法外将牌子丢进来,让村民们自己尝试一个一个拿着牌子走出去。虽然家业都可能保不住了,但好歹人能活着。
谢白鹭退后正要赶去村头,却见一道红色的身影从空中如炮弹般砸下来,刚刚好砸在她面前的屋顶上,整个房子登时塌了一大半,她条件反射地捂住口鼻后退,等到烟尘散尽,一身血的凌凇从废墟中站起来,随意地以手背擦去嘴角的血,仰头望向半空的对手,露出个兴奋的笑。
他姿容卓绝,仰头时下颌线和脖颈形成了令人怦然心动的弧度,狼狈的外表带给他些许破碎感。
谢白鹭呆了一瞬,就见他再次迎敌而上时淡淡瞥过来一眼。
她惊得后退了好几步,好在他并未顺手对她下杀手。
她小声问道:“那个邪修那么厉害?”
小星道:“元婴中期呢!而且这邪修法宝很多,有点难打。”
谢白鹭听小星的意思,知道它还是对凌凇会赢坚信不疑,正打算赶紧跑,却见那压塌的废墟里露出一个泛着黑气的盆,刚刚凌凇掉下来把无形的结界也破坏了。
小星惊叹:“这就是气运之子啊!”
谢白鹭:“……”已经解释不清了,连她都开始觉得她胡说的话是真的了……
第11章 补刀
见结界消失,事情有了转机,谢白鹭也不耽搁时间,急忙跑过去,但她谨慎地没有碰那个盆。
这个盆也就比普通水盆大一些,但似乎是用骨头做的,盆 面上还有拼接的痕迹。
她拒绝去想这些是什么骨头,探头看向里面。
盆里面摆了不少骨头,比较好认的有头骨、腿骨、盆骨,赫然还有一个不成型婴孩的白骨,这些骨头都浸满了黑气。
看到这些,谢白鹭对于当时利落杀掉那邪修徒弟的事就更没有心理负担了,只能说对方是恶有恶报。
谢白鹭问:“小星,要怎么做?”
小星从五星鼎里蹦出来,好像是向天空看了看,又好像往盆里看了看,对谢白鹭道:“这两人打得厉害,这邪阵都被削弱了不少,你看到这里头的那颗黑色珠子没有?取出它就行了。”
谢白鹭仔细看了看,确实看到了盆底的一颗纯黑珠子,跟周边的黑气萦绕不同,这珠子看起来晶莹剔透,反倒没有任何邪恶之气。
她从废墟里翻找出一根棍子,将盆里的骨头都弄到边上,露出那个黑珠子,再用两根木板将珠子夹了出来。
几乎就在这一瞬间,谢白鹭有了某种感觉。
小星道:“好耶,邪阵破了!”
谢白鹭有些恍惚:“就这么简单?”
小星道:“阵内都是凡人,邪修根本不需要防备得太复杂,况且刚刚要不是那疯子弄坏了结界,你也破不了阵。”
谢白鹭知道确实如此,只是从结果来看确实很顺利,但要是换个跟她修为差不多的来,事情就会是另一种走向了。
谢白鹭往半空看了眼,两人还在打,她决定赶紧去村头让村民快跑,先离这里越远越好,但她刚一转身,就听小星说:“诶诶等等,把那黑珠子带走啊!那应该是某种邪魔死后留下的凝核,你拿上它,可能有用。”
谢白鹭警惕道:“不会传染什么脏东西给我吗?”
小星道:“你要不放心,拿灵力洗一洗!”
谢白鹭没洗,她拿自己旧衣裳扯成的布将那凝核包了塞入储物袋,飞奔向村头。
已经有人发觉能出去了,不过一些人很快跑走了,但另一些人还在犹豫。
谢白鹭赶人:“走!那两个人没打完,你们就别回来!”
于是剩下的村民一个个跑得飞快。
其实谢白鹭不来通知村民们也已是仁至义尽,但她想有始有终,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凌凇留在她身上的神识印记已经没了,她现在用神行诀逃走,他就再也找不到她了,所以她不需要太赶时间。
谢白鹭确认道:“小星,你帮我看看,凌凇有没有重新在我身上留下神识印记?”
毕竟在神识印记被抹去后,凌凇还跟她近距离接触过。
小星仔细查看,兴奋道:“没有!你现在干干净净,我们再也不用担心被他追上了!”
谢白鹭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跟狗似的被撵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虽然才不到五天,但对她来说跟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她当即开始掐诀,想要立即离开这里。
小星:“啊!”
谢白鹭一顿,若有所感地抬头,正看到半空中两人已分出胜负,那元婴邪修的元婴被凌凇直接拿手从紫府中扯出来,轻轻用力便捏碎了。
谢白鹭发出了跟小星一样的惊呼:“啊!”
凌凇以前不是用剑的吗,这次怎么徒手了?
疑惑归疑惑,谢白鹭掐诀的手速却更快了,凌凇都打完了,接下来就是她了,不快跑就完蛋了!
但令她吃惊的是,凌凇在捏碎那元婴邪修的元婴后,竟然一头栽倒下来,好巧不巧落在她不到十丈远处,砸出很大的烟尘,许久都没有动静。
凌凇似乎是昏过去了,也可能是死了。
掐诀的动作顿时慢下来,谢白鹭说:“我想过去看看。”
小星:“……!!”
它不知道谢白鹭怎么突然想不开。
它震惊道:“你该不会救人救上瘾了吧?救凡人也就算了,还救他?你别以为他会感激你!他一醒来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谢白鹭同样震惊:“你难道以为我没脑子吗?我是想补刀!要是他真死了,那我以后岂不是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神识印记没了,她确实能轻松一段时间,但五星鼎在她手中,凌凇必定会继续找她,那她头顶就是悬了一柄随时都会落下的刀,那当然是趁今天一劳永逸啊。
反正邪修都死了,这里没有目击证人!将来要是凌家人找来,他们更有可能认为凌凇是跟那元婴邪修同归于尽了。
没人会认为她一个筑基期能杀掉凌凇。而且,她甚至可能都不会出现在凌家人的视线中,倘若目魔领域里面那些滕家人和散修没有到处说的话。
说了也不怕,她只说她叫谢红,以后换个假名字就好了。
谢白鹭越想越觉得可行,她谨慎地放慢了掐诀速度,维持着神行诀生效的前提,慢慢往凌凇落下的地方走去。
先看到的是元婴邪修的尸身,谢白鹭顿了顿,望向他腰间,对小星道:“把他储物袋给我叼过来。”
小星:“……?”叼?我是狗吗?
但看谢白鹭还要维持掐诀的状态,它只能蹦过去,强行生出一只手,将储物袋取下,又蹦回来,拴在了谢白鹭腰间。
随后一人一器灵继续前进,谁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直到谢白鹭走到距离凌凇一丈远的位置,就不太敢再靠前了。
此时的凌凇比先前更狼狈了,浑身都是血迹和灰尘,双目紧闭,呼吸微弱,似乎随时可能死去。
这时候的他,似乎只是个受了重伤的惹人怜爱的俊美修士,没有醒着时的可怖。
小星轻声道:“不然我们还是走吧,我看他好像随时会断气。”
谢白鹭一时间也有些犹豫,被凌凇追杀了那么多次,这次双方位置反转的机会得来不易,若不能确信他死了,她今后一定会时时焦虑被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