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疑惑并未及深思,因为原本按兵不动的妖兽们突然像是接受到了什么命令,全部红着眼开始冲击城墙,城墙上的防御阵法顿时发出不堪重负的破碎光芒。
白岩城承平太久,防御阵法多年没有升级过,再加上这些妖兽单体实力是低微的,但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因而防御阵法便显得摇摇欲坠。
掌事赶紧一边派人出手稳固阵法,一边派人出去杀妖兽减轻压力。
此时的谢白鹭还不知凌凇已离开白岩城,离城门越近,她就越心焦。真慧怎么回事,怎么还不动手啊,再不动手,她就要等不及自己先跑了,不然等她看到凌凇,就来不及跑了啊!
就在谢白鹭走得心焦时,天上突然传来一声厉啸,在众人惊得仰头时,便见十几只巨大的妖兽俯身落下,目标正是他们这一行修士!
因为早有准备,领头修士并不慌,立即喊道:“列阵……等等,你别乱跑!”
领头修士的话说得晚了,谢白鹭已经尖叫着冲了出去。
“啊啊啊,这些是什么丑东西啊,吓死我了!”她状似恐惧到失去理智,到处乱窜,打乱了凌家修士的布阵,也令领头修士投鼠忌器,及时叫停了远处埋伏着的修士。
领头修士真是快疯了,他就没见过看到妖兽这么惊慌的修士,比凡人还不如,凡人还知道要躲,她却偏偏乱跑!
他一边想着或许是大公子护她护得好,从不会让妖兽在她面前打上一个照面,就像当初他抓她时她甚至都不反抗,好像一点儿都不会战斗的样子,一边认命冲上前去想把她带出混乱的战场。
可偏偏谢白鹭跑得毫无章法,再加之有空中妖兽的捣乱,领头修士好半天也没能将谢白鹭带出这一片混乱。
真心和真意早在离开牢房后就注意到了空中盘旋的飞飞,不知交换过多少眼神。在众多飞行妖兽发动突袭的时候,他们便做好了准备,突然撞开身边的修士,冲向最近的妖兽。
凌家修士怎么肯让他们跑了?他们急忙追上前,却被妖兽拦住去路。
本来按照计划,他们在近处牵制,远处还有别的修士放暗箭,可偏偏谢白鹭的乱跑打乱了计划,领头修士来不及解释原委,只能高喊着“不要动手,大公子的爱侣在”,埋伏的修士便被吓得不敢乱来了。
而只靠本就是做诱饵的这一行修士,自然挡不住这么多会飞的妖兽,真心和真意二人十分顺利地上了妖兽的背,众多妖兽便在统一命令之下全部升空,毫不恋战。
只有真心和真意向下望着正仰头偷偷朝着他们挥手的谢白鹭,心情格外复杂。
真心小声说:“谢橙真的太好了,真慧这下该改变想法了吧!”
真意点点头:“下回再见她,她要我打谁我就打谁!”
真心也赞同,但随即又想到什么委屈巴巴地问道:“那她要是想让你打我呢?”
真意道:“当然要打啊,肯定是你不对。”
真心:“呜!”
他又看向下方,低声说:“她真能逃掉吗?”
真意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地说:“肯定能,她比真慧还聪明。”
真慧驱使的飞行妖兽全在这里了,护着真心和真意两人一起飞高,白岩城防御阵法要覆盖这么大的范围,便只能舍弃一些功能,因而不拦出去的,只拦进来的,他们便顺利地从空中离开白岩城,去与真慧汇合。
城外的妖兽在城内的劫狱成功后便迅速退去,掌事也不禁擦了把冷汗,没想到大公子都把金丹妖兽杀光了还如此难守。
只不过掌事也在下一瞬间明白,妖兽的离开意味着很可能那两个被捕妖修已被救走。
他赶紧命令将防御阵法停了,开着阵法时时刻刻都在狂烧灵石啊!
城门也很快恢复了开启状态,白岩城内凡人和修士都未受到损失,很快恢复了往常的热闹。
其中就有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年,大摇大摆地从城门口离开了。他回头看了一眼,露出一抹讥笑。
人也不过如此,还不是被他耍得团团转?
而在城内,早在真心和真慧骑着飞行妖兽远去变成小黑点时,谢白鹭便默默地开始比划神行诀。
她忍不住感慨,真慧还真的从头到尾没现身过,不愧是老阴比啊!
她这回满场乱窜实在是做得太显眼了,当时人家可能反应不过来,这会儿都结束了肯定会觉得不对,幸好她本来就想跑了。
领头修士跟其他人一样蹙眉看着那两个妖修远去,但很快便收回视线看向谢白鹭,她站在那里并未受伤,他心中也不禁生出疑心。
大公子真会喜欢这样的女修?方才她的表现,简直像是在故意捣乱送妖修离开。
领头修士走向谢白鹭,却见她转过身来朝他笑了笑:“我改变主意了,凌凇有本事就来找我啊,休想让我主动去找他!”
话音刚落,她便化作一道白光飞向远方。
领头修士一惊,想拦自然是拦不住的,他惊疑不定地去向掌事回报,还忐忑该怎么跟大公子说此事,在得知大公子早离开了之后,反倒松了口气。
掌事听完两个妖修是怎么跑的,又听说了“大公子的爱侣”一事,也不禁陷入了沉默。
因为谢白鹭最后走之前的话实在具有迷惑性,就好像是跟凌凇闹脾气无理取闹的爱侣,所以哪怕是掌事,也不能确定她所言是真是假。
掌事只能追问:“那五星鼎是真的?”
领头修士言之凿凿:“弟子十分确定。”
掌事沉吟半晌后道:“想必她确实是故意放那两个妖修走,在报复我们抓了她。此事你不必再管,之后我会去询问大公……我会去信主家。”
没事他可不希望再见到大公子,去信主家也只是怕有什么问题他今日没报备被事后追责。
百里开外,凌凇本在急速飞行,在白岩城简单修整后他打算回一趟主家,看看有没有能寻人的法宝。没了神识印记,要找到谢白鹭极难,世上没那么多巧合撞上的事。
随后他便发觉有什么正急速靠近。
他一愣,刹那露出不可思议的惊异,嘴角忍不住勾起。
原来这世上竟真有如此巧合的事。
他估摸着对方的落点,落到地面,极少见地收敛了自身气息,只等了数息,那道光便如同他所计算的那般,准确地落在他跟前。
落地时谢白鹭面上还带着畅快的笑,她逃得远远的,远离白岩城,看凌凇怎么再找到她!
就是可惜她住客栈交的押金了。房费是每天都在付的,她那三两押金是白白亏了!
还有她刚交的朋友,还没来得及好好告别,今后可能都见不着了。
当谢白鹭眼前恢复清晰时,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凌凇那张带着笑的英俊面庞,她甚至根本没时间想究竟怎么回事,在看到这张脸时她心脏都要停跳了,第一反应便是立即掐诀赶紧逃。
一只白皙纤长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按在了谢白鹭正在掐诀的双手上,凌凇堪称温柔地笑道:“不会真以为这次还能逃掉吧?”
凌凇的手微有些凉,轻轻搭在谢白鹭手腕上就像是缠上了一条毒蛇,谢白鹭头皮一阵发麻,惊恐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第16章 杀凌凇
什么叫天堂和地狱就在咫尺之间,谢白鹭算是彻底明白了,只是这种觉悟需要她付出生命的代价。
两人离得那么近,谢白鹭能看到凌凇的肌肤几乎没有任何瑕疵,狭长双眸微微眯着,带着些许愉悦的弧度。
她感到自己肩膀上早就愈合的伤处似乎都疼了起来,勉强笑了笑:“那您总不能让我束手就擒吧?”
小星始终沉默,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会引起凌凇的注意。
凌凇微微侧头,望向谢白鹭来时方向:“这几日都在白岩城?”
见他并没有立即动手,谢白鹭自然巴不得他多说两句,给自己更多的时间,便老实回道:“是,白岩城还挺好玩的,我去了聚宝阁,这家店是有点东西的。我还在城里遇到了两个小傻子妖修,跟他们一起体会了一把坐牢的快乐。”
她顿了顿,还是没忍住带了点儿怨气道:“客栈伙计明明跟我说过,凌公子已经离开白岩城了。”
凌凇笑出声来:“所以你才敢出门?先前几日都躲在客栈呢?”
凌凇笑起来是很好看的,能看出他是真的高兴,微微上挑的眉眼间甚至还有几分少年气。
谢白鹭几乎有些恍惚,就好像他不是来杀她的,两人如今只是朋友间的叙旧。
“确实如此。”她带着些希望道,“凌公子,看在我似乎娱乐了您的份上,您看您能不能放过我?”
凌凇笑:“不能,但我可以让你选怎么死。”
谢白鹭强行忍住怒气,他还没有动手,那她就不能破口大骂以免把自己的生机都骂没了。
她强行挤出一点笑:“老死可以吗?您看我就是个筑基,又不怎么会修炼,寿命也没剩多少,也碍不了您多久的眼嘛。”
凌凇挑起一边眉毛,反问:“你说呢?”
谢白鹭厚着脸皮道:“我觉得挺好。我可以用我有限的寿命,为您做很多事的!别看我修为不行,我脑子还算好用,说不定能在哪些方面帮上您呢?这都是说不准的您说是吧?杀了我您又没有什么好处。”
这一刻凌凇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他笑道:“怎么没有呢?能杀了你,我会很愉悦。”
淦,这是以杀人为乐的反社会人格啊!
她干笑:“可这只能愉悦一次啊,以后就没了,要不然劳您多等等,说不定在我身上您能开发出更多别的方面的乐趣呢?”
她故意眨了下眼睛。这一刻她承认她有赌的成分,万一呢?万一凌凇能因为美人计多那么一点点的恻隐之心呢?原身这张脸还挺好看的。
要是真能引得凌凇对自己生出女色上的需求,她觉得自己也能行,总比要她命好吧!
凌凇不知是否听懂了谢白鹭的暗示,微微倾身盯着她,一手轻轻搭在她脖颈上,神情不见暧昧只有玩味:“比如呢?”
谢白鹭只觉得自己脖子上是被某种冷血动物缠上了,寒毛直竖,大着胆子抬手按在凌凇的手背上,微微一笑:“您说呢?”
凌凇扬唇一笑,然而谢白鹭却感觉到原本搭在自己脖子上的手骤然收紧,她惊得一个激灵,刚要开口继续为自己争取,就觉得眼前一花,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之前的那一刻她都没来得及生出恐惧,只有震惊:不是,她死这么快的吗?
隐约间,她听到小星喊了什么,但已没时间去分辨了。
静谧的林间,此刻更是安静,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一间古色古香的客栈房间里,一个女子正在沉睡,她忽然睁开双眼,惊慌地翻身下床,警惕地四下张望。
“煜郎?”她小声地喊道。
门突然开了,她先是警惕地望过去,待看到门口站着的男人,她急忙跑过去搂住了他,连声道:“煜郎!我们怎会在此地?这里是哪里?”
被称作煜郎的男人满面柔情地摸了摸女子的肩背,温声道:“我也不知道,但只要我们在一起,便不必害怕。”
女子用力点头,刚醒来时心中的不安霎时消弭。
她松开男人,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要如何?不对,我的灵力……呜!”
她不敢置信地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而他正慢条斯理地抽出刺入女子腹部的匕首。
鲜血溅了一地。
女子软倒在地,表情茫然而痛苦,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抬手伸向男人:“煜郎,为什么……”
男人似沉迷地盯着女子的神情,她眼中爆发出的不解和痛苦让他感觉到了十足的愉悦,他蹲下,什么都不解释,又一刀刺下去。
女子在剧烈的痛楚和迷茫中死去。
男人闭着眼似是沉迷了会儿,这才转身走出去,身形逐渐发生了变化,当他走到门口时,已经完全变作了地上女子的模样。
“她”径直走向对面,推门而入。
片刻后“她”便一身清爽地出来了,浑身散发着愉悦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