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若月身上看着没什么值钱的法宝,武器用的是家族统一发放的剑,比谢白鹭在聚宝阁买的差,看她说话间窘迫的样子,在景家应该是混得不怎么样的分支子弟。
谢白鹭觉得有些唏嘘,心里还有些羡慕。每天只需担心灵石不够,而不是小命不保,这多幸福啊。
她有种莫名的拉扯感,一边是疯子大能,元婴邪修,杀人夺宝,惊险刺激的各种领域邪阵秘境,另一边是柴米油盐,将一枚灵石掰成两半花的繁琐日常。
这些是同一个世界的不同面目。
她笑道:“我家情况还算好的啦,我哥最宝贝我,要是知道你救了我,给多少灵石他都愿意的!”
这话像是让景若月吃了一颗定心丸,她扶着谢白鹭的动作愈发温柔,带着她飞快地往秘境出口赶去。
一路上,谢白鹭二人遇到的人越来越多,也有跟她一样衣着的,但她低着头不搭理,而景若月很想赚她这份灵石,自然也不想将她让出去,因而她们便混在往出口跑的人群里,毫不显眼。
凌凇和邪修的战斗动静已传遍了这一片地底,哪怕再心大,这会儿都慌了,再加上谢白鹭先前遇到的三人一宣传,很多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更慌了。
谢白鹭多亏了景若月扶持才坚持到现在,经过弯弯绕绕的洞窟,最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很大很高的洞窟中,那中间有一处一个房间大小的潭水,不少人正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往下跳。
但周边还有一些人在观望。
谢白鹭紧抓着景若月的手道:“我伤很重,还要继续麻烦你了。”
景若月安抚地拍拍谢白鹭的手道:“别怕,我会抓紧你的。”
谢白鹭点点头。她只是不知道出秘境是不是跳下水就行,所以还要继续让景若月带着她。
好在这会儿这里人多,没人在意谢白鹭和景若月,二人来到潭水边跳下,谢白鹭屏住呼吸,却发觉周围的水看似是水,好像是别的什么东西。
潭底有一片光亮,景若月拉着谢白鹭的手往底下游,很快两人便进入一片白光之中,等谢白鹭再睁眼,便发觉自己已经跟景若月手拉手站在一片树林中,周围都是刚出来的修士。
景若月道:“小绿,你先看看你哥哥出来没有。”
谢白鹭装模作样地四下张望了一番,面露失望道:“我没看到他。”
景若月点点头,安慰道:“没事,他一定能平安的。”
谢白鹭忍着丹田剧痛从储物袋中抓出一大把灵石,塞到景若月手中道:“谢谢你帮我,我自己在这等我哥就好了。”
景若月看到这一大把灵石都惊呆了,她忙道:“不需要这么多的,你快收回去!”
谢白鹭硬塞过去:“你收下吧。好人就该有好报。我先前遇到的几人,我报信提醒他们快跑,结果他们跑得飞快都不带我,只有你愿意帮我,这都是你应得的。”
景若月被谢白鹭说得有些脸红,她也是为了灵石,没有那样高尚。
谢白鹭强硬,再加上景若月家里确实为了灵石焦头烂额,因而景若月还是收下了这些灵石,感激道:“谢谢你小绿,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你尽管说!”
谢白鹭点点头接下了对方的好意。
景若月想留下陪谢白鹭等,被谢白鹭婉拒了,等景若月离开,谢白鹭也假装不经意地往外走。
前方忽然走来一队修士,领头的是个女修,面无表情,很有几分威严,像是个金丹修士。
谢白鹭赶紧往边上一让,而那金丹女修停下脚步后扬声道:“有谁在秘境中看到了闯入者?”
谢白鹭心中咯噔一下,低着头假装不存在。
有一人迟疑地说:“金堂主,我们三人见过一个,她修为应当是筑基,她跟我们说,凌家凌凇和元婴邪修打起来了。”
闻言,金堂主的面色霎时一沉,她追问道:“你们可曾亲眼见到?”
那人面露愧意:“不曾……当时动静很大,我们不敢去查看。”
金堂主眸色一厉:“废物!作为修士,怎可如此胆怯!”
三家修士都有在场,除了金堂主所在的金垣门,其余人心中多少有些不服气。他们都只是些筑基练气啊,元婴和金丹之间的战斗,他们去看一眼都可能被波及死掉,金堂主倒说得轻松,她自己是金丹,被波及也不会轻易死掉。
被骂的修士涨红了脸,但一句反驳的话也不敢说。
金堂主环顾一圈道:“还有别的吗?”
金堂主的目光骤然落在谢白鹭身上,只觉得这个穿着他们门派衣服的女修十分陌生,金垣门下今日入秘境的人她都认识,却没见过这张面孔。
她想到了什么,抬手将谢白鹭抓到眼前,厉声道:“你是何人?混入秘境有什么目的!”
谢白鹭身不由已被抓的时候就已知道不妙,但她很快镇定下来。
她都习惯了,好运坏运总是间歇地来,她以为要死了的时候就来了转机,她以为逃出生天了又会倒霉。
不等她开口,先前说话的那修士便喊道:“金堂主,就是她!就是她说的,凌家凌凇和元婴邪修打起来了!”
金堂主目光冷冽地落在谢白鹭身上:“还不快说!”
谢白鹭笑了笑,话却是朝那修士说的:“我当时说了什么,你怎么不说完整啊?”
那修士一愣,想到了什么,对上金堂主转过来的不耐目光,他忙道:“她、她说,凌凇和邪修都是追着她的,邪修要抓她,凌凇不、不让,他们才打起来。”
当时他们几人听这话觉得震惊,但小命要紧就赶紧跑了,如今当众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哪里怪怪的。
那个疯子凌凇,为了一个筑基女修跟元婴邪修打起来了?那这女修是凌凇什么人?
谢白鹭听完笑得更开心了:“金堂主,你都听到了。”
对于拿凌凇的名头作伐,她已经驾轻就熟了。
金堂主蹙眉冷冷地盯着她,似是想看出点什么来。
谢白鹭坦然地任由她看。
许是凌凇的名头实在太大,金堂主松开了谢白鹭,但表情依然冷厉:“你是凌凇什么人?”
凌凇,拥有疯子之名,年纪轻轻就已是金丹后期修士,剑下斩了不知多少元婴。关于凌凇的传说很多,但都是跟战斗有关,从未听说他跟哪个女修有什么纠葛。
因而,在金堂主问出这个问题后,已经在秘境之外自觉安全了的众修士都竖起了耳朵,很是好奇谢白鹭的答案。
人群中,景若月早惊呆了,她万万没想到小绿不但不是他们三家人,还跟那个疯子有关系……想到储物袋中能救她家的灵石,她暗暗祈祷小绿能没事。
谢白鹭笑道:“等他出来,你们不就知道了?”
众人一惊,顿时想起来了,对啊,凌凇还在秘境之中,迟早要出来的,他们却还在这里听闲话,真是不要命了啊!
正当众人惊疑不定,想着要不要赶紧离开时,不远处,秘境出口的位置,忽然出现一道红色身影。
在那附近的修士几乎是立即慌乱地让开,没有人敢挡在对方前进的道路上。
金堂主的身形也骤然紧绷起来,她与凌凇同等修为,但她已经三百多岁了,进入金丹后期早已几十年,而凌凇哪怕刚成为金丹后期,却有着斩杀元婴的恐怖实力,她在他面前毫无胜算,只看几招落败。
凌凇一身红衣,但他身上的红却不仅仅是因为红衣,更是浸透了布料的暗红血液。
此刻的他并无往日世家贵公子的模样,发髻早散了,长发披落肩头,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似也弥散着血色。他露在外头的皮肤满是伤痕,甚至连走路都微有些不自然,左手无力地垂落,而右手则拎着一个血淋淋的脑袋。
众人在看清楚之后都惊慌地后退,看凌凇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疯了的恶魔。
凌凇像是看不到旁人,眼中只有谢白鹭,他一步步走到她跟前,将手中脑袋往她面前的地上一掷,被鲜血染脏的英俊面容上浮现愉悦的笑容:“不是想当球踢吗?拿去。”
谢白鹭:“……?!”救命,有神经病啊!!
第26章 花样护法
邪修的脑袋咕噜噜滚到谢白鹭脚边,恰好面朝上,死不瞑目的双眼就这么瞪着谢白鹭。
全场一片寂静。
谁也没见过给女修送东西送人脑袋的啊!他们原本还以为关于凌凇的传说可能有夸大其实的成分,他或许只是好战了些,并没有那么疯狂。
可今天,他们确信了,传言根本就是不痛不痒,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高阶修士很令人敬畏,而疯狂的高阶修士就只会让人害怕了。
所有人,包括金堂主在内,谁也不敢出声,哪怕此刻的凌凇看起来受伤颇重,他们也不敢造次。
如果是别的,谢白鹭可能就一脚把它踢回给凌凇了,但这是人头,对方还在瞪她!
眼看着流下来的血染红了草地,即将蔓延到自己脚边,谢白鹭忙后退了一小步。
围观众修士见状莫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或许他们在担心,凌凇这个疯子看上的女修,也是一个疯子。
幸好,是个见了人头会恶心会后退的正常人。
不管心中涌动着怎样的想法和情绪,众修士依然没人发出任何声音。
此刻的凌凇,外表狼狈,面上却在笑,真就疯子似的笑得人胆战心惊,他们害怕一旦开口便会无端招惹他,招来杀人之祸。
但在凌凇视线下的谢白鹭却不能什么都不说,她开口道:“脏死了,我不要。”
四周响起了一片低微的抽气声,大概是在惊叹她怎么有胆子这么跟凌凇说话。
凌凇面上笑容未变,走上前将邪修的脑袋踢开:“不要就算了。”
邪修的人头咕噜噜滚开,一路上的修士都赶紧让开,任由那颗人头滚出一条血痕,最后撞到一棵树停下,面孔就对着众人。
凌凇长臂一扬,揽住谢白鹭的腰,带着她跃上噬殇,御剑而去,自始至终连个眼神都没给旁人,更没给他们任何解释。
直到凌凇离开很久,众修士才慢慢开始说话走动。
金堂主想到先前面对凌凇时自己的怯懦,难免尴尬,她强撑着吩咐弟子们各自回门,她则去找三家长辈们商量处理秘境之事,至少得进去检查下,不要留下意外的隐患。
有人小声问景若月:“我刚刚见你似是跟那女修一道出来的,你们认识?”
景若月心中对小绿道了声抱歉,摇头道:“不认识,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只是见她受伤,还以为是金垣门的同门,便带她一起出来。”
她总觉得那两人好像不是同门们正在小声讨论的情况,至少她没感觉出来小绿对那个疯子情深似海,但她只是个刚筑基的小修士,对一切都无能为力,甚至连五十枚灵石都凑不齐,只能在心中暗暗祝福小绿可以心想事成,遇难成祥。
另一边,谢白鹭正靠在凌凇怀里,一动不动。
当时凌凇来揽她腰要抱她时,她没有任何反抗,他带着她御剑离开,她也是一声不响,反正去哪都行,他不杀她就好。
她只是隐隐有些奇怪,凌凇好像有点太“安静”了。
还有金堂主这个金丹呢,这么多人围着,他怎么一句话都不挑衅?
待凌凇在飞出数十里后突然停下,将她往边上一丢,自管自坐下疗伤,谢白鹭才明白他的“安静”源自于他伤很重,可能再多挑衅一句他就要当场倒下了。
谢白鹭站在一边,见凌凇盘腿坐着,闭着眼睛也不理会她,觉得有点坐立难安。
他也没说让不让她继续跑啊。
凌凇此刻外表很是狼狈,恶战一场,哪怕是他也吃不消,不如说,他总是经常陷入这样生死之间的战斗。
此刻他安静闭着眼,满脸脏污,眉目却英挺平静,像是废墟中被遗忘的菩萨泥塑,有种特别的美感。
正看着,凌凇突然喷出一口血,人便倒了下去。
谢白鹭:“……?!”这是不是钓鱼执法?他是不是在骗她过去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