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凌凇这里,她就等同于死人,但早死晚死还是大有差别的。
而且,不说她也能猜个大概,不就是他父亲那边有问题么?没人知道他父亲是谁,又是什么来历,神神秘秘一定大有秘密。再加上她曾见过凌凇红眼,考虑到凌亦瑶对两个儿子的区别对待,那就只能是因为凌凇从他父亲那里遗传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但是……假如那神秘遗传导致了凌家对凌凇的奇怪态度,为什么不在凌凇小时候直接杀了他算了呢?哪怕是现在,他修为是高,可大世家要杀他依然很容易。
那神秘遗传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凌凇觉得他母亲不可能想要延续下去,可凌亦瑶却偏偏表现出一副想要延续的意思呢?
这应该是信息差的缘故。凌亦瑶是凌凇的生母,她知道的比凌凇多,想要隐瞒从而对凌凇产生误导也很容易。
宗晟和凌凇在凌亦瑶这边的不同待遇,让谢白鹭认定了凌亦瑶对凌凇表现出来的母爱很虚伪,因而她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对方。
一个想杀她,一个想骗她生小孩,这对母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还说了什么?”凌凇又问,像是刚才的威胁不是出自他口。
谢白鹭也想从凌凇这边得到更多的反馈,便照实道:“她说让我好好爱你,从前她亏待了你,觉得愧疚,如今希望我能代替她照顾你。”
凌凇望着前方,嘴角一直挂着淡笑,只在听到谢白鹭说到“愧疚”两字时眼中划过讥诮。
谢白鹭见他不说话,盯着他试探:“你觉得呢?我感觉你母亲很真诚。”
凌凇终于侧头看她,并未在意她话语中的试探,只道:“你在这里等着。”
说完他大踏步离开,看方向是去找凌亦瑶了。
小星等他走了赶紧蹦出来道:“主人,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们不是假的吗?”
它很清楚强者对修士的吸引力,而且凌凇这疯子的模样在女修看来是极好的,它还真怕谢白鹭一时被迷惑了,真以为她能和他在一起。
谢白鹭是见缝插针寻找一切能让自己存活的机会,刚刚试探确实有看看凌凇有没有松口的意思,万一他追杀她追杀出感情了呢?先活下来,对着那张脸她是可以的。
但面对小星的询问,显然不能这么说,她便说出了另一个目的:“我在试探,看看他对他母亲的话有什么反应,凌家太奇怪了,我觉得搞清楚有利于我反击。”
小星听得有些心潮澎湃,原来他们已经能想着反击那个疯子了!从前他们只能逃命的,不愧是它的主人,不愧是天选之子,一有机会就想到了反击的方法!
谢白鹭揉了揉小星软软的身躯,可惜不能亲眼看到凌凇和凌亦瑶的谈话,她很好奇他们的谈话会不会带来什么变化。
凌亦瑶看到凌凇的时候有些诧异,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下,她才起身道:“凇儿,你怎么不陪陪白鹭?”
凌凇冷眼看着凌亦瑶此刻关切的模样,忽而笑出了声:“母亲,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凌亦瑶下意识捏紧了拳头,面对这个修为比自己高,又没多少感情的儿子,她跟旁人一样会紧张,她愈发温柔地说:“凇儿,我知道从前是母亲对不起你,如今只是希望你好。”
凌凇勾唇笑了笑:“‘我没有这样的儿子,看到他我都觉得恶心’,这话是你说的吧。”
凌亦瑶愕然看着凌凇,她没对他说过这种话,但私底下她确实跟别人说过,难道当时他离开,就是因为听到了这话?
短暂的惊愕之后,她很快便红了眼眶含泪道:“是,当年是我一时想岔了,才会如此说,今时今日,我已不会那样想了。凇儿,你是我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孩子,母亲怎么会真的讨厌你呢?”
凌凇却鼓掌笑了起来:“多年未见,母亲愈发像是个长老了。”
凌亦瑶眼泪还在眼眶中,却因为凌凇的话而尴尬的要掉不掉。
她定了定神,哀戚道:“凇儿,母亲当年对不起你,你如今这样想母亲,母亲也不会怪你。如今你能有爱人相伴,母亲也放心了,你比母亲当年幸运一些。”
凌亦瑶提到当年事,凌凇也沉默下来。
凌亦瑶含泪的目光落在凌凇身上,叹道:“当年母亲的话说得重了,你跟你父亲不一样,你不会重蹈覆辙,母亲相信你,你不必有顾虑,若你需要,母亲也会竭尽所能帮助你。”
凌凇那双狭长双眸在凌亦瑶真情流露时一直冷淡地看着她,在她说完之后忽然笑了:“母亲,你好像很希望我跟谢白鹭白头偕老啊。”
他的语气轻佻,隐隐带着嘲讽意味,凌亦瑶紧张地看他道:“我是你母亲,自然希望你好。”
凌凇像是笑得很愉悦:“你还希望我留下血脉。”
凌亦瑶已经后悔过于激进,但此刻却只能强撑着道:“你与你父亲不同,你的孩子自然也会不同,母亲只是不希望你孤苦一人。母亲知道你不喜凌家,不会拿凌家当家,更不会拿凌家人当家人,那么倘若有爱人和与你血脉相连的孩子在你身边陪伴你,爱护着你,母亲才能稍感安心。白鹭是个好姑娘,你与她在一起会很幸福。”
凌凇唤出噬殇,惊得凌亦瑶猛地后退一步。
凌凇抚摸着锋利的剑刃,自顾自道:“我曾经对母亲跟我说的事深信不疑,如今想来,母亲还瞒了我不少事啊。”
凌亦瑶白着脸道:“你在说什么,凇儿?关于你父亲的事,母亲从未骗你,不信你可以去问当年被他重伤之人,他们曾亲眼看到你父亲是如何残忍地杀害了凌家弟子。”
凌凇不回应她的辩白,只说起了似无关的事,神情温柔含笑:“母亲有一句话说得很对,鹭鹭是个好姑娘,我可是爱她爱得不得了,倘若她没了,我这一生不会再有牵挂。”
凌亦瑶越听越觉得心惊,心中升起不祥预感,却见凌凇转身便走,手上提着噬殇,背影里也满含凛冽杀意。
凌亦瑶暗道不好,急忙追赶上去。
谢白鹭正在无聊地踢石头玩,她还在想凌家人这诡异的关系,就见凌凇回来了。
她刚想迎上去探探口风,却见凌凇手中正提着噬殇,裹挟着一身杀意向她走来。
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快跑,可一个金丹的气机锁定着她,让她僵直着难以动弹。
为什么,他会突然对她生出这样大的杀意?刚才的谈话让他达成了目的,他打算结束这场游戏了?
谢白鹭对上凌凇的视线,那双漆黑眼眸中只有不似人的淡漠,从前那个会笑得愉悦,会意外地纵容她听她话的凌凇,正如她所料想的那样,只是一场幻梦,轻轻一戳便破了。
小星也察觉到了这次的危机不同寻常,惊慌地叫道:“主、主人,快跑啊!”
但谢白鹭跑不掉,凌凇知道她能用神行诀跑,从一开始就不给她这个机会,他这次是真想杀了她一了百了。
谢白鹭脑筋飞转,她不能就这么等死,她得想想有还有什么说辞能让凌凇不杀她……可问题是,她连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都不知道!
深呼吸一次后她扬声道:“你说过给我一个月的,现在时间还没到,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凌凇的回应是扬起了手中的剑。
谢白鹭瞳孔一缩,却听一道女声喊道:“凇儿,住手,你不要做傻事!”
凌亦瑶出剑挡住了凌凇的剑,急促道:“凇儿,别做会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
她头也不回道:“阿晟,快带白鹭走!”
不知何时过来的宗晟闻言,一把抱起谢白鹭便跑。
谢白鹭向后看去,凌凇的目光与她相撞,他的瞳孔漆黑,那一瞬间眼里好像不全是杀意,但很快便因与凌亦瑶的缠斗而看不清了。
第34章 和好啦
有凌亦瑶拦着,再加上这里是凌家,宗晟虽然带着谢白鹭跑得飞快,但并没有那么着急,他甚至还有闲心问:“你怎么招惹到我哥了?他刚刚不像闹着玩,他想杀我时都没那么大杀意。”
谢白鹭随口道:“可能是发现我俩的奸情了。”
宗晟:“……?”
他不解:“他先前听到你胡说时不也没这么大反应吗?”
谢白鹭目光幽深地看着他:“真的吗,你确定?”
宗晟沉默了,他想起上次谢白鹭说是他的女人,后果就是凌凇把他狠揍了一顿。
他差一点就被谢白鹭忽悠住了,但他想到个关键,顿时醒悟过来:“他要是真以为我俩有事,要杀的也是我,怎么可能杀你?”
谢白鹭见他考虑着问题放慢了脚步,着急道:“动脑子又不影响你的身体,飞快点别让凌凇抓到我们了!”
宗晟心中到底对凌凇还存着恐惧,因而立即猛然加快了速度。
谢白鹭问:“你准备带我逃去哪里?事先声明,凌凇在我身上留了神识印记,你抹不掉,到哪里他都能找到。”
她确实可以靠神行诀逃走,可她身上有神识印记,她又不可能无限制地使用神行诀,因而她的首要选择还是看宗晟有没有办法。
宗晟蹙眉,想了会儿忽然兴奋道:“我记得凌家有一处禁地,你进去了他找不到你。”
谢白鹭:“……?”
好一个禁地,那不进去被凌凇追杀,进去了就被整个凌家追杀是吧?!
谢白鹭道:“你再给我好好想想!”
宗晟却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笑嘻嘻道:“我早想去禁地看看了,这次正好!”
好家伙,救她只是顺便是吧?!
腿长在宗晟身上,谢白鹭哪怕抗议也没用,宗晟抱着谢白鹭飞出了凌家大宅,随后又径直往前飞,一口气飞出去几十里才停下。
前方是一片在山林间比较突兀的石林,有修士看守,看到宗晟便围了上来。
“宗公子,这里不得擅入。”
宗晟丢出一块石牌,表情自然倨傲:“我母亲让我来的。”
看守修士确认石牌无误, 虽然有些好奇地看了眼宗晟身旁的谢白鹭,到底还是按动一旁的某个石块,又做了几个手诀,将石牌还给宗晟躬身道:“宗公子请。”
宗晟带着谢白鹭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里面先是两排并列的高大石块,护卫着中央的石头路,再往里走便是一片石碑林,谢白鹭看了眼,一块石碑记载了一位凌家先祖的事迹。
等离入口远了,谢白鹭才道:“宗晟,你不是自己就能进来吗?”
宗晟的眼神在周围流连,口中随意道:“石牌是我从母亲那里偷的,没有正当理由我不好来的嘛!”
谢白鹭:“……”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对吧,捏着石牌许久还真被你找到机会来了呢!
她其实也好奇凌家禁地里有什么,整个凌家对凌凇的态度都令人费解,凌凇父亲的事肯定不只是凌亦瑶一个人的事,说不定这禁地里能找到什么呢?
她像是闲话般说道:“先前你不是一直叫你哥野种吗?今天你母亲也跟我提到了凌凇的父亲,你有没有亲眼见过那人?”
她注意着宗晟的神情,他撇撇嘴不屑道:“听说我母亲和父亲成亲前他就死了,我怎么可能见过?那就是个散修,也不知我哥怎么就能有那种天赋。”
他最后一句话听起来还有几分酸溜溜的。
看起来,宗晟应该并不知道凌亦瑶他们隐瞒的事,想想也是,就这么个行事乱来的儿子,她是凌亦瑶她也不敢据实相告啊。
谢白鹭反驳道:“散修怎么了?散修也能有逆天的天赋呀?凌凇的父亲说不定就有,这样才能传给凌凇。”
宗晟道:“就算再逆天又能如何?散修无权无势,还不是说死就死了。”
宗晟是个非常典型的世家子弟,以世家资源供养出来的,并对此习以为常,看不上散修,谢白鹭知道他其实也不怎么看得上她,只是碍于凌凇和他母亲不得不接近。
这就更显得凌亦瑶对她的态度古怪了。
谢白鹭道:“原来凌凇的父亲早死了啊,我还以为他是被父亲抛弃了呢。”
宗晟对凌凇是又恨又怕,此刻听谢白鹭这样说,他并不客气地说凌凇的坏话:“他父亲还不如抛弃他,当年他父亲可是杀了不少凌家人后被杀掉的。凌家也是心慈手软,倒不怕我哥报复凌家。”
谢白鹭想,假如凌凇父亲真是被凌家杀死的,凌凇不该一点儿报复凌家的意思都没有,如今他只是跟凌家不亲近,说明他多半知道当年的内幕,对于他父亲的死也认同。
她想起当时邪阵那儿,凌凇红眼睛状态时他是睁着眼睛的,可事后他却不记得,还以为她没尝试杀她,可见他红眼睛时是失控失忆状态。
那凌凇父亲当时可是红眼睛的失控状态时被杀的?凌凇清楚失控时会发生什么,因而并不认为他父亲死得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