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他做了个梦。
猛获天道提点,学会这样专攻人心魔的阵法。
天道说,无往不胜,没谁能逃脱。
对薛祈安这样,道心不固,甚至毫无道心之人更是。
可现在……
电光石火间已来不及深思,他只觉得少年周身涌动的气截然不同。
有些像结了道心。
就刚才那瞬,他在心魔阵中看见了什么?
仓皇间,薛明川提剑去挡。
当!
削铁如泥的名剑竟从正中这段,哐啷钉在擂台右下角,印出青年难掩错愕慌乱的面容。
他足尖点地,身形向后飞掠,却又道白影比他更快。
少年衣襟被阵法撕裂道细口,隐绰露出左胸口亘深的伤疤。
那对蓝眸逼近,竟透着抹神灵降世的蔑然。
薛明川甚至来不及应对,头被重重砸进地面。
擂台砖石碎裂飞溅。
摁住他脑袋的五指如铁箍般牢牢收紧,力度大得似能将他颅骨捏碎。
“明川!”薛鹤之震惊起身。
尘土纷扬,擂台两人的身影已彻底模糊不清。
咚!咚!咚!
击擂三下,胜负已分。
长老的声音从尘雾间穿出:“薛祈安,胜!”
另有道身影鬼鬼祟祟地要从擂台边离开,是发现事态不妙的薛泽。
“你去哪呢?”
耳边却听见少女娇俏的嗓音,暗藏怒火。
他被拽着胳膊直接摁倒在地。
虞菀菀微笑:“我倒是没想到,大庭广众下你们都能使手段了。”
这番动静分散一大部分人注意。
薛逸之正是其一。
他也位列上首。
隔着许远和少女对视一眼,立刻能猜到很可能是怎么回事。
江春酒肆得来的东西已经送到她手上了,薛逸之可不会放过彻底掰倒薛鹤之那一脉的机会。
他立刻拍案而起,指着薛明川怒喝:“好你个薛明川!我早就说过,做人心术要正,你怎敢做如此败坏门楣之举!”
擂台上的青年依旧不卑不亢,弯腰向诸位行礼:“此事断然是误会一场,某愿重赛——”
话语骤止。
薛明川惊愕,他忽然……说不出话了!
左下方投来道冷冰冰的视线。
他望去,和少年身侧,那位大名鼎鼎的虞仙尊对视。
奇怪得很。
他们素昧平生,她却向着他,展露很寒凉的厌恶,甚至是……杀意?
薛逸之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重赛?”
他哈哈大笑:“你若当真问心无愧为何要重赛?你若问心有愧,为何不直接认输,或是承认这局胜负?”
“我看你是心想,人薛公子重伤,你正好在重赛中扳回一局!”
薛逸之怒斥:“假模假样的东西!我就直说了,挪动阵眼的有你的灵力,这事同你脱不得关系!”
这话当然没证据。
可一石激起千层浪。
光风霁月的薛家少主,竟然很可能当众舞弊。
满座哗然。
/
青云大会被迫中途叫停。
碍于诸大宗门压力,也顾及薛家名声,薛鹤之不得不摆出大义灭亲之举。
他将薛明川暂扣牢狱,彻查此事,甚至来不及处理薛明川的伤势。
方苏醒不久,万众瞩目又娇生惯养的薛家少主平生第一次受此屈辱。
被打下去时,竟生生气晕了。
这一切都不是虞菀菀眼前最关心的。
她以上药之名带走薛祈安。
灵銮山顶。
少年乖乖坐在椅子上,乌睫轻垂,一副人畜无害的清绝模样。
他刚上完药,那些细密伤口已然消失不见。
虞菀菀松口气,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看他,却说:
“给你三个数,想好要和我解释什么。”
她直接:“三,说吧。”
薛祈安去牵她的手指:“师,”
“姐”字差点又脱口而出。
他不动声色改口:“师尊想我解释什么?”
这就是什么都不准备说。
虞菀菀定定看他眼,忽然扯了扯唇角,面无表情的:
“衣服脱了。”
“……”
他攥紧衣襟,掀起眼皮看她,轻轻的:“非要脱吗?”
“对。”
虞菀菀冷眼看他,“呵”一声:“怎么,做都做过了你还在这害羞?”
四目相对。
少年目光闪烁刹那。
“倒不是害羞。”
过会儿,他才松开衣襟。
“师尊比我容易害羞得多,动不动就脸红。”薛祈安如实说。
虞菀菀:“……废话少说,脱。”
少年微耸肩,满不在意地解开衣襟,束腰随意抛掷一旁,扯松中衣系带。
他轻声说:“只是感觉师尊会很生气。”
但再不脱的话,她估计要更生气。
虞菀菀嫌他磨蹭,直接上手去扯。
他没来得及躲,后退间,斜领的中衣已经被扯开,露出心尖上几道反复割损的伤痕。
攥着衣领的指节立刻收紧。
虞菀菀咬牙:“该不会,薛家同意你跟他们学习,就是要你定期放心头血?”
薛祈安极小声:“嗯。”
脑子怎么长得?到底怎么长的?
她刚醒那日,薛祈安说他获得上课同意,就是这么获得的?
四肢都上锁链关起来就老实了。
虞菀菀被气得头晕目眩,揪着他衣襟,一时没站稳踉跄几步。
“嘶啦”一声。
虞菀菀愣住,忙不迭低头,看见那片白花花的、沟壑分明的轮廓,忍不住挑了挑眉。
挑完又觉得不对,现在是耽于美色的时机吗!
她抬眸怒目瞪去。
手却被抓住。
这回是十指相扣了。
“我当时不知道,确实是被忽悠过 去了,后来知道时想想也不算大事。”
反正都放过那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