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挡住了那些术法,巍然不动。
可山势晃动愈发急促,山脚处,草木簌簌,突然有什么飞速上山。
涂郦定睛一看,竟然是更多的妖族!
护山大阵竟然拦不住他们,他们旁若无人穿透阵法,一路上山。
外壳坚硬,刀枪不入。
草木被连根拔起。
偏偏是现在,邬绮长老在云州;合欢宗内勉强能打的几位,也在前往云州参加仙门大会的路途。
这绝对是有人蓄意为之。
合欢宗本来就不以“好斗”闻名。
有什么好打的,只能挨打呗。
她的房屋离合欢宗正门远,趁现在,他们还没打上来时赶紧跑。
她会向四方求援的。
大难临头各自飞,邬绮长老事后问起,也说不出她半点不是。
涂郦下意识掏出一方核桃大小的飞舟,往窗外最后瞥了眼却忽然怔住。
飞舟很快膨大,能栽她一人逃脱。
可忽然间,被收起来。
有几只豹子妖极快爬上山顶,被修为稍高的合欢宗弟子联手斩杀。
他们连血都来不及抹,提着武器向前。
合欢宗的房屋次第坐落。
门窗悉数打开,阳光落于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内外门、杂役皆有。
有些级别低的,没到能拿本命武器级别的弟子,抓着锅铲菜刀警惕站在窗前。
护山大阵震动的每一刹那,空中落下无数彩纸般的碎光,极符合欢宗一贯出名的“漂亮”和“重排场”。
这样不行。
涂郦握紧拳,掌心深深凹出核桃飞舟的形状。
“涂郦。”
她和自己说:“你以前当过两次逃兵了,不能再当逃兵了。”
涂郦,是涂家的大小姐。
也是邬绮长老的第一批学生。
她是合欢宗的大师姐。
/
涂郦带着整屋子的傀儡冲出去,从合欢山的最后方,冲到最前方。
很多人都和她一样赶来。
“哟,我以为你会跑。”突然听见身边有男子感慨。
是个样貌俊朗的青年,有点眼熟。
涂郦拧拧眉:“你哪位?”
青年指着自己:“沈玉啊——你之前还找我双.修过。”
喔,沈玉。
涂郦想起来了,是她去找虞菀菀麻烦的原因。
回忆涌上心头,她竟然忍不住笑。
沈玉惊恐:“涂师姐,我对你真没兴——”
涂郦言简意赅:“滚。”
合欢山动荡不止。
人潮自后方滚滚向前,冲退另股自下上涌的妖潮。
涂郦的傀儡已经碎了好几个,浑身法器跟不要钱似地往外丢。
她衣衫凌乱,乌发披散,腰带都被妖族咬断了,还要嘴硬:
“哼,不过如此!根本不敌本小姐!”
身后一阵罡风。
她匆忙回头,一只比她还高的食蚁兽扑过来,大张利嘴重重咬下。
她防身的刀穿过食蚁兽的心脏。
食蚁兽却不停,张嘴咬住她的脑袋!
涂郦惊恐。
忽然。
嗙!
食蚁兽被一脚踹开了。
沈玉无语:“涂师姐,这一年半载的您修为真是一如既往没长进。”
两人其实早就认识。
涂郦翻了个白眼。
她稍作调息,再度冲入前方战局,砍妖时却低声怒骂:
“泽峘你个好死的,最好别死回来,不然我连你脑袋都拧下来。”
鬼族本来就好斗。
至少在薛祈安来之前,泽峘从没输过,甚至赢过不少剑修。
他要在,肯定能更轻松。
冲上山的妖怪很快被杀死。
众人松口气。
突然间,一阵窸窸窣窣声。
那群妖族竟又颤巍巍起身,散开的骨架,像磁铁吸引般飞速重组。
术法无法阻止。
沈玉倒吸口凉气:“这都是什么鬼东西?我就奇怪,这些妖族怎么不会流血。”
他们本来就是死的。
所有人心中都浮现这样的想法,胆子小的已经开始发抖。
暗处里窸窸窣窣声愈响,似无数爬虫毒蛇爬过,他们自尾椎骨攀升极致寒意。
咔嚓!咔嚓!
更雪上加霜的,护山大阵,竟然在这时浮现几道纵向裂痕。
黑衣人的首领抬手,同身后人一起后退,作俯冲态,明显是要一击冲破护山大阵。
空中蓄势待发。
地面重振旗鼓。
而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涂郦摸摸空荡的芥子囊,腿一软。
面前妖族先动了。
猛冲而来。
地动山摇。
完全能将他们压扁的冲势。
涂郦握紧刀,身体抖如筛糠。
没人敢出声。
冲突在静谧中爆发。
可忽然间。
一股很恐怖的威压漫开。
涂郦下意识发抖,腿更软,险些跪倒在地,胳膊攀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那是种灵魂深处的战栗。
像是有什么很强大危险的生物骤降于世。
可反应更大的是那群妖族。
他们冲势一止,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头颅贴地。像民众叩见天子,更像是罪犯祈求宽赦的姿态。
任凭上空修士如何使唤都不肯动。
连好多的飞妖也收敛翅膀,若非骑着他们的人逼迫,差点直接从空中坠落。
好似一瞬间都吓破了胆。
合欢宗众人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
“不清楚。”
忽然有人指向虞菀菀住所所在的山头,惊叫说:“看那!”
涂郦也看过去,瞪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