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菀菀仰起脸,眨眨眼。
他忍不住拨弄她的眼睫:“我可以给你当打手——或者出钱什么的。”
虞菀菀被他弄得好痒,捏住他的手躲开:“不用啦,我自己有计划的。”
他当然说好。
之后的日子,虞菀菀上下山跑得更勤, 多往偏东的荒地一头扎去。
坊间说她冤大头,她也不管。
虞菀菀知道结局, 她变得超富,云州的房、地好多都归她了。
现在像重温她自己的发家史,挺有意思的。
今日下山颇有不寻常。
她刚离开山脚,四面立刻起白雾,牛奶样的浓郁乳白,一瞬将山峦吞没。
薛祈安开阵法了,第一回 开得如此急。往常都是她走几步才开。
小黄戴着逆鳞,进出无阻,便也没在意。
虞菀菀借着她的眼,却注意到穹顶阵阵不竭的雷暴,撕扯乌云。
雷夹金光,轰轰锤落。
……怎么那么像他渡劫呢?
她想回去看看,但小黄不想,小黄想赶紧拿到官府开发荒地的许可。
小黄路上自言自语:
“如果顺利的话,三年内见成效。那首先分红可以给他一半,能抵还部分债务——还能再送一山甜橙树!”
这个他是谁,显而易见。
她越想越开心,蹦蹦跳跳,脑后垂着的发髻像兔耳朵样上下飞扬。
官府也当她冤大头。
荒地之事谈得很顺利,负责的官吏还说:“小娘子不急着还钱。有这份决心和毅力最重要。”
话里话外都是,坚持久点好让他向上交差。
虞菀菀当然说谢谢。
荒地开发段时日,就已经带来些微博营利,能买一套小小的四合院了。
她路过食肆,高高兴兴进去,想着买份藕粉甜圆子带回去给薛祈安尝尝。
掌柜的娘子很热情:“要几份啊小姑娘?”
小黄说:“一份,带走的!”
末了又补充:“不要放太多糖。”
他不喜欢吃很甜的。
“好嘞。您稍等。”掌柜娘子乐呵呵去后厨。
虞菀菀坐着等,忽地听闻身后那桌,有人吃着红豆羹在聊闲话。
几个男人,无可避免聊到天下局势。
最年长的那个慢悠悠说:
“最近妖主可真是弄得大家不得安宁。我小叔子是个修士,可说仙家已经制定好了‘妖主围剿计划’。”
虞菀菀瞳孔剧缩。
小黄猛然扭头。
那大叔以为她是被吓着的,挥挥手笑:“瞧瞧,小娘子胆怯成这样。你别担心,我小叔子说这事十拿九稳,妖主必死。”
大叔轻蔑道:“就算他是龙又怎么样?仍是插翅难逃!”
……可他不是蛇吗?
小黄愣了愣,倏地反应过来,怪不得每回她说他是蛇时,薛祈安都会露出古怪、忍俊不禁的笑意。
大家都不喜欢妖主。
可往常,很少这样七嘴八舌地群起讨伐。小黄出来这么多日,也是头回听见。
许是最近活死妖作祟频繁,人心愤愤。
大家都害怕妖境打开。
小黄小声问:“妖境开了会怎么样?鬼界入口一直都没关,不也好好的吗?”
她又说:“现在妖境关着,活死妖和恶妖不还是作恶?”
人群霎时哑火了。
过一会儿,又炸开锅。可说半天,也说不出个理由。
大叔恨恨说:
“妖境一开,定然阻碍天地灵脉运作。你们没觉得,那团旋涡出现后,即使只是显露妖境入口,灵力都运转不畅了么?”
立刻有人“是啊是啊”的附和。
但又有年长者疑惑:
“不对吧。千百年前妖境未关时,灵力不比现在还充沛么?那时说的都是‘万物共生,缺一不可’。”
大叔被驳了面子,讷讷道:“这我哪晓得,兴许以前是错的呗。”
又是好一通口诛笔伐。
大叔忽地想起什么:“说来我还曾听闻一则趣事。”
伙伴立刻捧哏:“是什么?”
大叔:“那位妖主以前不是被薛家收养么?传闻,我是说传闻哈。他被卖到过满春院。”
满春院,远近闻名的大青楼。
虞菀菀之前就是在那……拍下薛祈安的。
是哦,没有她的话,薛祈安没有被从青楼里带出来。
空气忽然热闷得不像话。
“小娘子,你的藕粉甜圆子。”掌柜娘子乐呵呵走来,将包好的甜食递给她。
虞菀菀:“谢谢您!”
回去时却下了密密疾雨。
小黄已经能用避水诀,滴雨不沾。只快步往山头走回 。
轰隆!
天穹忽然一瞬被金光撕裂。
虞菀菀也被吓到,脚步骤顿,身形不由自主向巨响望去。
那是她住的山头,被金色雷电织起的密网套叠其中,似捉蝴蝶的网兜。
……薛祈安?
虞菀菀想往里冲。
小黄已经往里冲了。
新打来的藕粉甜圆子没拿稳,“啪”地打翻在地。白电一闪,甜圆子内混的红豆沙映出如血般的暗色。
小黄匆匆丢个洁净术,顾也不顾地想要穿过那层,她下山时他布的阵法。
毫无预兆的,阵法将她拦在外头。
她被隔绝在他和轰雷之外。
小黄呆住,仰起脸,怔怔看那片愈发急促迅猛的雷海。
忽然间,她动了。
冲向山东北那片耸立的崖壁。
系统:【她这是……】
虞菀菀饱含钦佩:“不愧是我。”
‘从来没有绝对的死阵。生死相对,艮坤相悖,阵法亦有向死而生的说法。’
‘破阵的关键总在生门。’
这都是他教的。
吉凶相伴,祸福相随。
山的落位在震宫,属木,旺于春,故草木经年旺盛。春为生,冬为死,草木枯败即为死。
整座山只一处寸草不生,东北的崖壁。
崖壁偏偏又是雷暴中唯一无受损的位置,树木拔地而起,它却连碎石也未落。
这就是生门。
死死生生。
虞菀菀越悟越忍不住说:“好聪明的一枚小女孩。”
系统:【……】
爬崖壁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使对身强体健的修士来说。
小黄怕异动引起这不寻常的雷的注意,连动静稍大的术法都不敢用。
她靠着双手双足,一点点爬上。
风声劲朔,每次吹来都如一次响亮的巴掌。她的掌心也被尖石划得血肉淋漓。
小黄却没喊痛,咬咬牙用力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