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菀菀乖乖问:“那请问我住白玉殿的哪?你带路吗?”
薛祈安却沉默了。
白玉殿大部分在妖境陷落中坍塌。
……的确,只剩,他的房间还能睡人。
殿内龙魄已经发出夸张的嘿嘿笑。
薛祈安烦闷一压眼皮。
他还能怎么办,把她赶出去吗?那不是会被别人捡走去养?
是他的宠物,他一个人的宠物。
她明明也说过是他的师姐。
说过要和他待一辈子。
……也不能是别人的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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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菀菀跟在他身后往白玉殿内游。
越往里,所见断壁残垣越多,像是经历过场地震或是海啸。雕饰精美的石柱从中折断,房屋破败,无数摆件碎落一地。
周围极静,莫名让她想起“遗忘之都”四个字。
虞菀菀好奇问:“龙魄是什么啊?天地精华汇聚孕育而生,类似鬼界的正统鬼族那样由死气孕育吗?”
薛祈安脚步微顿,抿紧唇:“不是。”
龙魄是龙的灵魂。龙蛋破碎时,能逃出来、存活的就成了龙魄,没逃出来的就只有龙蛋碎片、魂飞魄散。
薛祈安没把这些告诉虞菀菀,低敛眉目,只轻轻说:“自我记事时起,他们就在这儿了。”
龙魄不会再长大。
而他是那批龙蛋唯一的幸存者。
虞菀菀以为他是说他也不知道,“喔”一声,也没再多问。
他们到一面白玉门前。
刚靠近,门便轰然大开。
屋内也是白玉砌筑,很空荡,无形透露股孤寂寒凉气息。
一张寒玉床,一面大敞的六棱窗子,半透明的水晶桌椅靠窗摆置,桌面还有似白釉瓷器的茶盏。
蚌里晖亮辉充填屋内,被白亮墙壁折射出熠熠橙光,晃得她忍不住拿手挡。
想起这儿是玉银的龙都,虞菀菀多问一句:“这没占谁的房间吧?还有别的龙可能来吗?”
她不想添麻烦。
默然片刻,薛祈安才开口,却并没有回答她第一个问题。
颇有几分奇怪的欲盖弥彰之意。
他很平静地说:“没有了,天地间就剩我一条龙。”
青龙早存死意。她妖骨被囚多年,伤及本源,本来也命不久矣。
现在约莫已经照计划到了她的埋骨之地——阿孟向她求亲的地方。
她说,想和阿孟永远待一起。
龙族天性浓烈,占有欲也极强。一旦动了情,便是山无陵江水竭也绝无可能罢休的地步。
薛祈安却完全弄不懂这种恣意纠缠、同生不得就同死一处的浓烈情感。
蛮奇怪的。蛮无聊的。
耳边银铃叮当。
整间房屋都充斥着她的气息。
银白亮色的鱼尾上下晃动,少女好奇地四处游着。铃响阵阵间,鱼尾带起漂亮水纹,鳞片折射的亮光直直撞入他眸中。
薛祈安垂眸,突然扯住系她的银链。
“师姐,不要离我那么远。”他轻轻的,温和含笑说。
在他房间里其实没什么不行的。
也挺好。
她就留在这儿,被他禁锢于海底。不至于暗无天日,也不会被他人看见。
他没法证明他不是她的。
所以,她自然也会属于他。属于他的,他想怎么对待都应该可以。
“怎么了嘛?”虞菀菀游到他跟前,鱼尾束着的银铃也被一扯。
少年冰凉的掌心顺着鱼尾向上,轻轻一抠她的鳞片,她脑中一瞬如过电般的酥麻刺痒,几乎维持不住身体的平衡。
鱼尾是这么敏感的地方吗?
虞菀菀试图躲开。根本就不像腿,他就只是碰了碰尾部的鳞片,就好像袭击了非常脆弱的地方。
“没,”少年一弯眉眼,“就觉得师姐很漂亮。”
捉弄她鱼尾的动作半分不停。
虞菀菀手指都软绵绵的,提不上力。她微恼说:“放手。”
反正她鲛化最多五天。
他可是一直有尾巴,等下次他尾巴出来时,准备完蛋吧!
“不可能。”银链被在腕上缠了一圈,少年意有所指。
白色光团突然冲进来,打断他们。
是个龙魄,它抱着瓶什么塞到她怀里。
“我让他们拿来的,鲛化的解药。”薛祈安解释。
虞菀菀微愣。
可信吗?
她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
饭菜是她见过的,合欢宗是她的家,她当然可以在她的地盘吃他做的东西。
但现在,这儿是他的地盘,解药怎么配成她完全不知道。
虞菀菀尾巴不动了,安安静静盯着那个瓷瓶上雕刻的龙纹,力道微收。
“师姐喜欢鱼尾?”薛祈安看她眼,倒不太在意地说,“喜欢就别喝了,玩五天也行。我以为师姐会嫌麻烦。”
毕竟鲛化时,她只能在海里活动。
他伸手去拿瓷瓶,眉眼一如既往乖顺弯着:“反正师姐怎么样都很漂亮。”
手被躲开了。
虞菀菀摇摇头:“我是挺喜欢尾巴的啦,银白的,很漂亮。”
嗓音莫名有点轻,也像意有所指。
“方才只是想起点事。”她弹开瓶盖,把瓷瓶里的解药一饮而尽说。
鱼尾开始发烫发痒,和她忽然长出时一样的感觉。
他刚把她拽过来,离得很近,稍稍抬手就能碰到他的脸。
真的好漂亮哦。
虞菀菀揉了揉他的红痣,另只手摸他腰腹,人也往他怀里钻。
薛祈安神色复杂:“师姐——”
你又来了。
忽然听她说:“我刚才想起我爸妈——喔,就我爹娘。”
嗓音都比往日轻点儿。
薛祈安躲开的动作一顿。
好烦的腰封。
虞菀菀想。
隔着戳腹肌没两下,她又转弄他的红痣,还是最喜欢这个。
每次看见了,都会想吻上去。
好漂亮。好喜欢。
喜欢到没办法想象他被别人亲吻的模样。
为什么他是活的呀?活着的人就有好多好多不可测的丢失的危险哦。
他这么漂亮,肯定很容易被看上。
又这么好,谁会不喜欢他呀?
如果死了的话……那也不行,那样他好像不会脸红,也不会和她说话了。
虞菀菀忽地垂眸,像在掩饰什么。
她接着说:“我爹娘喜欢赌,钱花得快,我小时候就会帮杂货店阿姨干活,赚点儿钱补贴家用,放在桌面罐子里。”
被她这样蛮横地揉弄,少年如玉的白皙面孔霎时变得通红一片,却只是颤颤乌睫,安静听她说。
“但有天他们输多了,债主第二天上门。前天晚上,我听见声响起来时看见他们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走了。”
“我站在空荡的家里捧着没钱的罐子,听见那个应该是我爹的男人和我说:‘菀菀,这是父亲教你最重要的一课,除了自己谁也别信。’”
当时她年纪小,没在意,第二天早上才发现父母全逃了,把巨额债务留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