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每年也念叨，想让小妹以后跟着他杀猪，时不时就想把人往屠宰场拐，说小妹深得他的真传，就该接他的衣钵。”
说到后面，穆卓脑袋忽然往闻谵那边偏了偏，小声道：“不过小妹她自己比较想去上大学。”
这么说着，穆卓忽然想到高考都停了，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再考，遗憾地叹了口气。
闻谵这个时候也才猛地想起来，比起那一身力气，小丫头脑子也是顶顶好使，八九岁的时候就发表过文章了。
老穆戴着钢笔嘚瑟的模样，他现在还记忆深刻。
小姑娘显然很有自己的想法，才十二三岁就已经跳级去高中了。
最后，闻谵只道：“不用着急。”
现在停了，总会有恢复的时候。
穆卓大咧咧，“也是，小妹还小呢。”
两人说着说着，闻谵忽然后知后觉发现了华点，疑惑道：“公安局的领导？咱小妹以前还帮忙抓过人？”
一说起这个，穆卓心情就有点不平静，“好久以前的事儿了，就我去宁漳的第二年，小妹跟大队长家的乐乐被拐子拐了。”
“她发着高烧，打了拐子，带着两个小娃子自己跑出来的。”
闻谵眼睛一下放大了不少，皱着眉，“还出过这事儿？！”
穆卓嘟囔，“可不嘛，他们都没告诉我，我也是回来以后才知道的。”
闻谵咂舌，“小丫头那时候才七八岁吧？”
穆卓：“嗯，八岁多。”
闻谵嘴巴动了动，然后才蹦出来一句，“万幸。”
两人站在一起说了好一会儿，那边野猪毛已经被刮干净了。
穆绵抄起杀猪刀就准备给猪来个开膛破肚。
穆卓见状也没再拉着闻谵唠，他快步上前帮自己小妹扶了扶。
闻谵也跟着上前了几步，想伸手帮忙，但最终手没能伸出去。
准确来说是，没地方伸。
旁边这么多人呢，根本就用不上他，穆卓挤在里面都显得有些多余。
一步之遥处，穆兴隆大咧咧的语气，“小闻是吧？你可别弄了，这儿有我们呢，别把你衣服弄脏了。”
穆卓扭头介绍，“这我小叔，旁边是我四叔。”
闻谵跟两人打了个招呼，帮不上忙他也没杵那碍事，往后退了几步。
然后就看到，小姑娘熟练地给猪开膛破肚，熟练地扒拉出内脏，熟练地把猪大卸八块。
乡亲们都见怪不怪，毕竟穆绵之前过年的时候也跟她爹一起弄过。
但对于闻谵这个没见过的人来说，心里就有点小震惊了。
怪不得老穆说，穆叔想拉着小姑娘继承衣钵呢。
这手法，熟练到……好像已经在屠宰场杀了十年猪一样，动作相当麻利。
真是干一行，行一行。
不远处，穆绵可不知道自己给人带来了一点点小震撼。
她熟练地把不好弄的地方卸了下来，一大块一大块地堆在旁边，等一会儿孙会计来按人口分。
剩下就没她什么事儿了。
至于该她的那一份，穆绵也没拿纯肉，拿了一个后腿和其他的。
五十斤的肉堆在一起，看得真是不老少。
穆绵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嘿嘿，她大哥明天可以摆一个丰盛的酒啦，还是光明正大，不用找借口跟人解释肉来源的那种！
小姑娘笑眯眯的，其他人看着也馋得不行。
五十斤啊！真是老多老多了！！
正常情况下，好些人家一年吃到的肉可能连这一半都没有。
但也就眼上馋一馋，嘴上没人说什么。
一来，野猪是小姑娘打死的，能跟着分到个半斤八两的，就已经是托人家的福了。
二来，也压根没人敢说什么，那被踹断的大排还明晃晃地在板子上摆着呢。
也就是在骨头被切下来后，大家才发现，这大排不仅断了，有些地方甚至直接碎了。
他们这骨头可没野猪的硬。
说起来，这小姑娘好像还有点喜欢往人□□踢的毛病在。
这要是被全力地踹上一脚，那不直接成一滩烂泥了呀？！
想到这里，还在附近的男同志有一个算一个，都不自觉地把腿并紧了一点。
尤其是在穆绵拎着后腿路过的时候，有人甚至直接把腿拧成了内八字，瞥着脚就往后退了好几步，仿佛人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穆绵：“………………”
虽然但是，她真的不会无缘无故踹人啦！
她有分寸的呢。
前几天那贼别看疼得嗷嗷叫，但坏肯定是没有坏的，她控制了的。
至于几年前，人贩子的那玩意儿，那确实应该是坏了的。
当时她小命都受到威胁了，哪管得了这些，不过那人也早就已经吃花生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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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现在。
这大块大块的肉分出来其实要不了多长时间，穆绵弄完后，孙会计有条不紊地分起了肉。
剩下的都很好搞，切成小块而已。
穆卓接过了自己小妹手里的猪后腿，“我来拿。”
穆绵扭头又从板子上抱起了另外一些，闻谵想伸手帮个忙。
穆绵朝人笑了笑，“没事儿没事儿，我拿得了，反正我衣服都脏了，闻大哥你就别弄了，别再糊到你衣服上。”
说着一只胳膊就把剩下的三十来斤肉给拢了过来，那姿态轻松得，就跟胳膊上夹了本书一样。
一点忙没帮上的闻谵：“………………”
他默默地迈着脚步跟在了后面。
柳双翠跟老太太两人已经先一步回去烧水做饭了，家里小丫头弄成这样，不多烧点热水估计洗不干净，院子里晒的那些压根儿不够。
这边广场上，兄妹俩带着空手的闻谵刚从人堆里出来呢。
不远处，穆富贵同志也回来了。
自行车下午被穆卓拿去用了，穆富贵今天就回来得晚了一些。
隔老远，穆富贵便看到广场这边围了不少人。
这就是个哪有热闹哪就有他的主儿，穆富贵当即往这边快速跑了跑。
还没等他搞清楚发生了什么，附近有热情的大婶儿便逮着人唠了起来。
大婶儿：“穆老大啊，你还不知道吧，有野猪跑下来啦！老大一只了，三百多斤呢！”
穆富贵震惊，“啥？！咋跑下来的？没伤着人吧？”
大婶儿：“没有没有，被石兴贵那货招的，你家分了五十斤肉嘞！哎哟，这得吃到猴年马月啊！”
穆富贵震惊二连，“啥啥？！！为啥啊？？”
大婶儿没卖关子，“还能为啥呀，野猪是你闺女打死的啊。”
穆富贵震惊三连，“啥啥啥？！！！我闺女去打野猪了？！她人呢？伤着了吗？”
大婶子显然很满意穆富贵同志惊掉下巴的样子，只不过还没等她说出下一句。
刚从人堆里出来的穆绵便精准地捕捉到了自己老爹的
声音，她一手抱着肉，一手挥了挥胳膊，“爹！这呢！”
穆富贵三步并入两步，快速跑了过去，然后就看见自己闺女血糊拉擦的。
穆富贵表情跟之前穆卓差不多，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抬手擦了擦自己闺女脸上的血，“我的乖乖啊，你真是能耐啊！真没事儿？”
穆绵甜甜一笑，小骄傲模样，“嘿嘿，没事儿，我一脚就给它踹飞出去了，那猪还挺不经踹的。”
这确实是实话，她是真的没想到那猪能飞出去好几米远，毕竟以前也没踹过不是？
四周乡亲，“………………”
一个二个眼角都抽抽了起来。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
野猪都不经踹，这要是迎面遇到熊瞎子，这小姑娘说不定都能跟熊搏一搏。
平日里叽里呱啦嘴停不下来的穆富贵同志，这次嘴巴张张合合半天，一句话没说出来，被闺女惊得不行。
穆绵抬手拉了拉她爹的胳膊，“回家回家，这血糊得我有点难受了。”
穆富贵愣愣地跟着自己闺女的步伐。
穆兴隆在旁边拉着穆兴旺笑得乐不可支，“大哥居然还有这么傻的时候。”
穆兴旺呵了一声，“你前面也没好到哪里去。”
应该说，今天这个下午，大队里所有人都被小姑娘吓愣住了。
谁也别说谁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