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琴挽着穆绵另一只胳膊，乐不可支的，“教小辈撒谎可不好啊，咱得实事求是。”
西西拉着肩膀上自家姑姑的手，“丹琴姐姐属于眼力顶顶好的吗？”
这下轮到穆绵笑了，“把顶顶两个字去掉，她跟你姑我半斤八两。”
李丹琴扬扬下巴，跟着笑，“我叔从小到大跟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眼力界不怎么样，运气倒是不错。”
虽然有点家学渊源在，但李丹琴确实不是那种天生对这行敏感的人，但是她又很喜欢，对搞一些破铜烂铁回家这事儿乐此不彼。
经常都是，这个看着像真的，买回去，那个看着也像真的，也买回去。
偏偏有时候这一堆破烂里面，还真就能出那么一两件值钱的东西。
简单说就是，傻人有傻福。
要不说两人最合得来呢，穆绵以前扒拉废品站的也是这样，这个好看捡回去，那个好看也捡回去，值一千来块的鸟食罐就这么被她捡到了。
虽然后来学了一些，但穆绵自认她那水平也就处在懂一点皮毛的程度。
这一行水太深，没点底蕴真是玩不转，几十年老专家都有看岔眼的时候呢。
这会儿，三人说这么几句的功夫，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一个小摊子跟前了。
李丹琴蹲下拿起一本文集看了
看，那摊主大叔见是两个年轻女同志带着一个小姑娘，张嘴就吹，“小姑娘我跟你说啊，这可是宋版，一页宋版一两金知道吧，值钱着呢，这本五块出，你要是能找到识货的，转手说不定能翻好几倍。”
李丹琴嘴角抽抽，一副‘我看起来很像傻子吗’的表情，“叔儿，你这收上来的时候五分都不要吧。”
确实按废品价收了一堆的大叔：“………………”
穆绵跟着蹲旁边，“字还挺好看的。”
至于宋版什么的，显然不是，就是一本普通文集，五块也是真敢要。
大叔没接不值五分成本这话，自顾自道：“要的话，我给你们个骨折价，一块。”
李丹琴：“一毛还差不多。”
缺页这么严重，完整的文章就两三篇，其他都少了。
西西显然没见过这样砍价的，睁着个大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新奇得很。
最后这小交易自然是没达成，一个嫌破不想买，一个嫌价低不想卖。
又走了一小截后，有两个挨得不远的摊子。
李丹琴这次蹲地上看一个玉雕看了好久，在这期间，穆绵看中了隔壁摊位一个皮手鼓，她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怪有分量的。”
这个大叔也是个张嘴就吹的，“紫檀木做的当然有分量了，这手鼓可大有来头呢，有个那啥戏班子给太后唱戏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个。”
穆绵：“………………”
果然是怎么值钱怎么吹。
穆绵一副有在认真听的表情，随意问道：“是吗？唱的啥戏？”
大叔就叭叭地又吹上了。
穆绵一边听一边仔细看了看，别说，虽然这玩意儿瞅着就不是紫檀木，但不知道为什么越看越像真的。
穆绵刚这么想着，余光又被旁边一个扁圆紫砂壶吸引住了。
大叔张嘴又开始扯，正常来说，每个古董后面都有它的故事。
穆绵一边听着大叔讲一边心想，这摊子上的东西，每一个后面估计都有七八个故事，可能还不止，主要取决于摊主想怎么编。
摊主叽里呱啦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穆绵眼睛都看眯了起来，她下意识看了看不远处的李丹琴。
此时此刻，穆绵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好像有点被对方传染了，不然怎么看这个也像真的，看那个也像真的。
从理论上来说，这种摆在外面的摊位里面，确实有可能有真的。
毕竟摊主们那眼力界也不见得有多好，看岔眼很正常，要不然一个二个咋这么能编故事呢。
大叔见穆绵对皮手鼓和紫砂壶感兴趣，一开口就说两件三十块。
他敢要，穆绵自然也敢砍，张嘴就是三块。
扯来扯去，最后定了十块。
穆绵这边付完钱，那边李丹琴也买好了三件，等走远了后，李丹琴才小声道：“我觉得这个青花盖罐肯定是真的，还有这个小佛雕，你看它这线条，跟我叔之前说的一模一样，指定错不了。”
穆绵附和，“我觉得这手鼓和壶也像真的。”
尤其是这紫砂壶，如果她真的没看岔眼的话，那就值大钱啦！！
但那摊主好像不这么觉得，想想也是，摊主要是看出来了的话，也不会这么大咧咧地摆出来。
刚刚一直在旁边看来看去，没怎么插嘴的西西这会儿憋不住了，很认真的表情，“这里居然有这么多真的古董啊？”
她说完，穆绵和李丹琴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笑出了声。
别说，她们自己都觉得荒唐，咋可能有这么多真的呢。
就是眼力不够，感觉来凑呗。
第165章 以后还去！
小巷子里。
李丹琴挽着穆绵，“哎呀，管它真的假的，买回去再说。”
西西懂了，并没有那么多真的，是她姑和丹琴姐姐都有点不靠谱。
这边巷子实在是小，偷偷支摊子的也没几个，逛完出来，三人又去琉璃厂附近逛了逛，那边也有这种小市场。
李丹琴拢共买了五六件，价钱加起来也都不贵，穆绵没再买，没遇到合眼缘的，在捡漏这种事情上，比起眼力界，她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会儿太阳当空挂，实在是热得很。
三人没在外面晃，去附近百货大楼里面转了一圈，也没买啥，就给西西买了一个漂亮的文具盒。
中午饭是在国营饭店吃的，等三人回到学校附近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李丹琴没跟着去安奉胡同，她拎着东西回学校了，说要收拾收拾下午直接回家。
穆家。
早上出去卖吃食的几人这会儿都在家，姑侄俩进门的时候，穆富贵同志正在一边吹着电风扇一边看电视，惬意得很。
客厅里就他跟柳焱，其他人都午睡去了，两个男同志精力旺盛。
听到动静，穆富贵扭头看了过来，“买了啥回来？”
穆绵给自个儿老爹看了看，“喏，一个壶，一个手鼓。”
穆富贵打量了两眼，他自然是啥也看不出来的。
穆富贵抬头看着自个儿闺女，很期待的语气，“这是真的啊？”
听他这么问，西西叽里呱啦就把上午的事儿说了一遍，说她丹琴姐姐买了五六件，觉得件件都是真的。
穆富贵听懵了，“不能这么容易就买到真的吧？”
还件件都是真的，听起来怪荒唐的。
穆绵笑出声：“当然不可能啦，改明儿找老师帮忙看看就知道了。”
柳焱眼巴巴的，很好奇的模样，“这咋能看出来是真的还是假的？”
穆富贵一脸他很懂的表情，“这里头门道可多了去了，哪能一两句话说得清楚。”
他闺女那么聪明的人学了好几年都没学明白呢。
柳焱：“二姑公你还懂这些呢？”
穆富贵端着个搪瓷缸子，老神在在地喝了一口茶，“懂得不多，就知道个那啥…宣、宣德年间，闺女我说得对不？”
杨老师和何老师当初对着那鸟食罐说了那么多，老爷子就记住了这几个字。
穆绵笑眯眯的，朝她爹竖了个大拇指，“对对对，爹你这记忆杠杠好。”
穆富贵同志顺着杆子立马就喘上了，“我说啥来着，你们兄妹俩这脑袋瓜都是随我。”
这话，穆富贵同志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
穆绵没再跟她爹闲扯，心心还在睡觉，穆绵倒是不困，她回卧室拿帕子把皮手鼓和紫砂壶都擦了擦，边擦边又仔细端详了一番。
皮手鼓真是挺有分量的，穆绵起先以为这应该是清末的东西，现在看好像又有点不像，拿不太准。
倒是这紫砂壶，之前在小摊子的时候，穆绵其实看得没多仔细。
古玩交易就是这样，你看得越细，表现得越有兴趣，卖家心里就会越狐疑，价钱随之便会高不少。
这会儿得了空，穆绵里里外外仔细瞅了好久，怎么看都像是明末清初一位知县的作品。
穆绵这一忙活，直接忙到心心午睡起来了。
外面传来小丫头喊妈妈的声音，穆绵把壶跟皮鼓好好收了起来，她一个人拿不准，可以再找老师帮忙看看嘛。
她有预感，紫砂壶有九成可能是真的！！
眼下，穆绵把东西收进柜子后，快快开了门，心心和北北之前是柳双翠在带着午睡，睡在老两口的屋里。
刚睡醒的小丫头小脸红扑扑的，穿着裙子吧嗒吧嗒跑过来，一把扑进穆绵怀里，“妈妈~”
穆绵挼着闺女，“你怎么跟个小火炉一样呀。”
心心顶着个有点炸毛的小脑瓜，“太热了，太阳好大好大！”
穆绵：“是热得不行，希望过两天能下个雨。”
说着，穆绵给小丫头把辫子重新扎了扎，只差两个来月就要满三岁的小丫头头发已经挺长了，可以完全扎起来。
母女俩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像朋友样你一句我一句地闲扯着。
心心接着自家妈妈的话道：“我喜欢下雨，下雨天好玩儿。”
穆绵想起了什么似的表情，“不说我都没想起来，你那小雨衣上次是不是刮坏了，妈妈下午给你补补。”
小丫头记性好得很，“嗯，刮坏了，穿着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