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线电三厂给他分的有房子,那套房子还是他爸留下来的,他爸去世后,厂里也没有收回去,他一直住着,后来因为陈永康要结婚,他就把房子让给陈永康了,跟着叶青一块儿搬过来了。
哪个厂住房都紧张,他们厂不可能再给安排地方住。
而且,他现在已经被无线电三厂开除了,三厂那套房子还让不让继续住,还两说呢。
王采石,“我们就是过来通知一声,给你们三天时间吧,三天把这套房子腾空……”
叶青刚才怕王采石看到她大着肚子,所以王采石来的时候,她躲到里间去了,这会儿也顾不上了,从里面出来了,质问王采石,“这是厂里分给我爸的,我爸都在这儿住了快20年了,你凭啥说不让住就不让住?”
王采石,“这是叶师傅自己提出来的,他都签了字了。”
王采石打开随身的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张纸,递给了叶青,对叶青说,“你爸的字你总不会不认识吧?”
叶青接过去一看,是一份《放弃房屋使用权保证书》,白纸黑字,确实是叶勇国的字。
叶青的手打着哆嗦,然后三两下把保证书给撕了,碎纸片扔了一地,“这就不是我爸的字,肯定是你们自己想占这套房子,我爸根本就不知道,我告诉你们,我就是不搬,有本事你们把我的东西都扔出去。”
叶青不光把叶勇国写的保证书给撕了,还摆出了一幅撒泼打滚的架式,王采石气的不轻。
不过叶青真赖着不搬,他还真没办法,他总不能真让人把叶青他们给抬到大街上去。
不过他又不是头一天干这一行了,对付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办法,就瞟了一眼叶青的肚子,对叶青说,“你不搬是吧,行,那我叫街道计生办的人过来问问。”
超生嘛,当然最怕计生办的人,因为计生办的来了,直接就把人拉走打胎了。
不搬是吧,那就等着被拉走打胎吧。
王采石说完,招呼了另外两个人就要走。
陈永庆见势头不对,拦住了他们三个,脸上赔着笑,“不是不搬,只是眼下确实是找不到地儿住,要不你多宽限几天,叫我们想想办法。”
王采石想了想,“行,你们别为难我,我也不为难你们,不过最多一个星期,你们必须得搬出去,不然,只能让计生办的人过来了。”
王采石三个人走了,凤嫂子她们也都悄没声儿的走了。
叶青又开始埋怨陈永庆,“你干啥说要搬,我们就是不搬,我不信他真敢把计生办的人叫过来,就算是计生办的人过来了又咋样,敢拉我去打胎,我就跟他们拼了。”
陈永庆,“你省省吧,你在计生办那些人眼里算哪根葱啊,他们说拉走就拉走了,你能拼得过他们?”
叶青这会儿已经恢复理智了,知道这次是不搬也得搬。
恨叶勇国恨得要死,“就没见过他这样当爹的,专坑闺女,我妈当初真是瞎了眼嫁给了他。”
陈永庆,“你有骂他的这个时间,还是想想搬哪儿住。”
叶青,“搬去你们厂里啊,咱们原本就是住那儿,已经白白让永康住了几年了,总不能一直让他们住着。”
“那房子是厂里分给我爸的,又不是分给我的,我有份,永康肯定也有份,他能给腾房子?再说了,我已经被厂里开除了,那套房子,厂里还给不给住还两说呢。”
叶青也不说话了,因为她也知道陈永庆说的都是事实。
陈永庆摸出一包烟,点着后,狠狠吸了一口,对叶青说,“你去找找叶欢,好好给她陪个不是……”
叶青尖叫道,“你叫我给她赔不是?”
陈永庆耐着性子劝她,“上次医院的事,本来就是你做的不对,你说你好好的,你伸脚绊她干啥?”
叶青还死鸭子嘴硬,“我没绊她,是她绊我,你还向着她说话,你是我男人还是她男人?”
陈永庆,“你还不认帐是吧?现在就两条路,第一条咱赖到这儿,然后等计生办的人过来,把你拉到医院去,第二条就是你去给叶欢低个头,多说几句软话,好好给人家叶欢陪个不是,让叶欢看在跟你一个爸的份儿上,帮你给厂里说句话,以她现在的地位,她在厂里说句话,抵你说一万句,咱就能在这儿住下去了,你给她低个头,服个软,换来咱在这儿住下去,要么咱一家子就去睡大街,到底想要选哪个,你好好想想吧。”
陈永庆不想再跟这个蠢婆娘啰嗦,说完就走了。
叫叶青自己好好想想吧。
军区家属院。
叶欢在床上躺了一天了,想下床活动活动,哪知刚下床,刘嫂就进来了,见叶欢要下床,对她说,“还没出满月呢,可不能下床,活动早了,以后腿疼,快回床上躺着去。”
叶欢坐月子,程美云和李秀芬都没时间,所以都是刘嫂在照顾,等到顾程回来了,就是顾程照顾。
刘嫂做饭好吃,照顾人也细心,就是有一点,遵循的都是老传统,忌讳特别多。
比如不让叶欢看书,说看书费眼睛,等到老了眼睛疼。
还不让叶欢洗澡,也不让洗头,说生过孩子气虚,洗澡的话把气血都冲走了,身体更虚。
门窗户也是关的严严的,一点儿风都不叫进来,说是风吹着了会得产后风。
下床活动就更不让了,说下床早了,以后腿脚疼。
就连靠着床也不让靠,要躺着,不然以后会腰酸背疼。
……
总之规矩特别多。
所以叶欢坐月子,基本上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因为吃的好,奶水足,小畅文倒是养的白白胖胖。
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还是皱巴巴的,叶欢还嫌弃她丑。
结果不到半个月,孩子就完全变了样,就跟气吹似的,哪哪儿都舒展开了,白嫩白嫩的,眼睛就跟黑葡萄似的。
她不怎么哭,睡觉也没有颠倒,基本上是跟叶欢一块儿醒,一块儿睡。
特别好养。
叶欢养着省心,但自己还有屋子里的环境,她却有点受不了。
屋子里一到晚都关着不通风,味道就特别难闻。
而她从生了孩子,就没再洗过澡,连头都不让洗,她觉得自己一股酸臭味。
刘嫂,“我天天进来,我咋没闻到酸臭味,我闻着都是香味。”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滤镜,反正她在叶欢屋里,就没闻到臭味。
但去别的产妇的屋里,她就觉得那屋里臭的很,屎尿味,汗味,乳臭味,呛的她都进不去门。
可叶欢屋里,她可是一顶点儿都没闻到。
所以坚定地驳回了叶欢想要洗澡洗头的请求。
刘嫂给叶欢炖了一碗鲫鱼汤,放到了床上柜上,对叶欢说,“我看着孩子,你趁热喝了吧。”
炖鲫鱼汤的鲫鱼都只有半斤来重,跟豆腐一起炖的,里面还加了鲜牛奶,炖好后过筛,只留下鱼汤,汤白如玉,鲜美可口。
叶欢喝汤,刘嫂去看小畅文,越看越喜欢,“宝宝以后长大了,比妈妈还要漂亮是不是?哎哟,宝宝好象听懂了,还跟我笑了。”
叶欢就很是无语。
孩子才半个多月,书上说她现在连人都认不清,听也听不清,她咋会对刘嫂笑?
算了,刘嫂说她会笑,那就会笑吧。
叶欢喝完鱼汤,给小畅文喂了奶。
孩子吃饱喝足就睡了,她也有点儿犯困,就跟着孩子一起睡了。
睡醒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顾程下班回来,在楼下卫生间洗了洗手,又换了身衣裳,然后轻手轻脚的上楼,先去看叶欢。
见叶欢闭着眼睛,以为她还没有醒,见她一只手伸出来了,想给她塞到被窝里,结果刚碰到她的手,叶欢就睁开了眼睛。
顾程,“惊醒你了?”
叶欢,“没有,我早就醒了。”
顾程亲了亲她的脸,小声问她,“宝宝今天闹你了没有?”
叶欢,“没有闹,乖着呢。”
顾程又过去看孩子,孩子还睡着,小脸已经长开了,越看越象叶欢。
想象着以后,这么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喊自己爸爸,他心里就软的一塌糊涂。
正看着,孩子醒了,哼哼唧唧,顾程现在已经非常有经验,孩子这样,不是拉了就是尿了,觉得不舒服了,所以才哼哼唧唧。
顾程打开襁褓一看,果然是拉了。
顾程熟练地给孩子换了尿布,又用温水给孩子擦了擦小屁屁,然后又换上干净的尿布。
孩子觉得舒服了,又睡了。
顾程端着盆去洗尿布。
程美云生顾程的时候,顾立省就经常洗尿布,所以刘嫂已经见怪不怪了。
吃过晚饭,天已经全黑了。
刘嫂看叶欢这边没啥事了,就回自己屋了。
叶欢等刘嫂走了,对顾程说,“我想去洗个头发。”
夜里还有点凉,澡是不能洗,但洗洗头发应该没问题。
再不洗,她觉得自己头发都能拧下来二两油了。
顾程看过书,知道产妇是可以洗澡洗头发的。
不过知道是一回事,执行又是一回事。
主要是刘嫂老在那儿唠叨,这不能干,那不能干,不然以后会怎么怎么样,还说这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必须得听。
顾程就对书本上的理论产生了怀疑,觉得还是多听刘嫂的。
叶欢想要洗头发,顾程就有些犹豫。
叶欢,“你闻闻我头发什么味儿,再不洗就要馊了。”
顾程凑过去闻了闻,“没啥味啊。”
叶欢,“没味儿我也要洗,洗完立马就擦干,不会着凉。”
说完用手捶顾程,开启碎碎念模式,“我要洗头我要洗头我要洗头。”
顾程拗不过她,决定这次相信书本,就去接了一盆热水,然后要抱着叶欢去卫生间。
叶欢,“我又不是瘸了。”
说完自己下了床,趿拉着鞋子去卫生间。
怕刘嫂突然过来,还特意让顾程把门给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