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北城地势平坦,骑自行车的人尤其多。
路上密密麻麻全是自行车,加上大家衣服颜色差不多又都骑着黑色自行车,一眼看过去就跟复制粘贴似的。
“哥,下午我们去你学校看看。”
车窗外的景色看够了,姜向北才缩回脑袋高高兴兴地跟姜向南提议。
“你住的地方离我们学校远,要去也是明天。”
“啊?”
“旅社是裴玄订的,就在他们学校里。”
彼时三人正坐在开往北市大学的公共汽车里,姜向南兄妹坐一排,裴玄独自一人坐在最后排看着几个大包。
“为什么住他们学校?”姜向北不解,干脆转过身去看向裴玄:“你们学校的招待所难道有什么特殊?”
“安全。”裴玄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似是想到什么又连忙转回头来瞪了眼姜向北:“你以为我想让你住我们学校啊!”
姜向南笑得前仰后合,姜向北被怼得莫名其妙。
她还没说什么呢……怎么这人就翻脸了。
等笑够了,姜向南才开口替裴玄解释:“他们学校的招待所环境好,而且在学校里面安全。”
姜向北持怀疑态度,不过看裴玄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识相的没有当场都提出怀疑。
其实姜向南的话没说完。
北市大学作为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环境好自然毋庸置疑。
不过内部招待所只能是学校人员家属探亲才能住,外部人员是无法住进去的。
因为第一次高考不限年纪,所以学校同学有好些都已经是有儿有女的父母。
为了安排来探亲的家属,学校特意拿出栋楼来当成招待所。
居住招待所不要钱,但得跟学校打报告,通过之后拿着批条去招待所开房间。
申请报告上要清楚填写探亲人员与学校人员的关系。
而裴玄写的那一栏里是……对象。
车子在一阵颠簸后终于停下,下车就能看到学校大门口。
总体来说,北市大学的校门……和厂房大门差不多。
灰色墙壁,灰色大门,右边墙壁上四个白底红字——北市大学。
三位守门大爷各守着道门,裴玄走到中间大门递上学生证。
两人好像是相识,看都没看就把证件还给裴玄,凑在一起有说有笑地聊了几句。
最后,姜向北敢肯定大爷笑盈盈地拍拍裴玄肩膀后又看了眼她。
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瞬,裴玄回来提上行礼:“我们走吧。”
经过校门没想到里面还有道大门。
非常典型的中式门头,三道朱红色大门上蓝色屋檐,相比于第一道门的朴素不知雄伟了多少。
姜向北驻足在门前看了许久,在裴玄的连声催促下才挺直腰背走了进去。
不知怎的,好像有种突然神圣起来的感觉。
招待所就在门边上,一栋四层红砖楼,墙壁上招待所三个大字非常显眼。
单独一间值班室设立在招待所门口。
裴玄走上去跟管理员说了几句,大娘忽然从小窗里伸出脑袋:“那个就是你对象啊?”
说着笑了起来,冲姜向北招招手:“小同志来大娘看看。”
“要是问你就说是裴玄对象,家属才能住招待所。”姜向南赶忙小声交代。
“真是麻烦。”姜向北低声嘟囔了一句,随即脸上表情忽变,笑盈盈地走过去。
“管理员同志您好。”
“你就是裴同学的对象?”大娘的视线从姜向北脸上划过,随后笑着点了下头:“长得真好看。”
姜向北自动把其他话略过,只留下那句好看。
美滋滋地冲大娘点了点头:“我们从小一个胡同长大的。”
“难怪呢!”大娘笑容更加灿烂,笑盈盈地抬头看向耳根早红透的裴玄:“学校里那么多女同学都被裴同学拒绝,原来有个青梅竹马。”
打趣完裴玄,大娘坐回屋里,手再次伸出来时掌心上多了串钥匙。
“留了间最好的房间,快带你对象上去休息吧。”
“谢谢管理员。”裴玄红着张脸,头也不回地快步上路,留下姜向北又是莫名其妙地撇嘴:“怎么这么别扭呀。”
“走吧,我们也上去。”姜向南笑。
大娘说留了最好的房间,果真没骗人。
一室一厅还带单独厕所,有个小阳台打开就能眺望整个校园全貌。
姜向北顾不得看什么美景,进屋就说要洗澡。
“我去提热水。”裴玄埋头就走,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向南跟我一起,咱们再去学校里买些早点。”
早上七点到的火车,几人都没吃早点。
两人一走,姜向北就瘫在椅子上不想动弹了。
晃晃悠悠的感觉没完全消失,还有种坐在火车上腰酸背疼的错觉。
脚胀得凉鞋都穿不住,姜向北蹬掉凉鞋,瞬间睡意来袭。
北市的夏天虽然也热,但湿度小空气干燥。
风从大开的门窗里吹进,舒服得姜向北很快昏昏欲睡起来。
不知两人去了多久,开门进房间时姜向北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睡着了。”
裴玄把热水瓶放桌上,转头才发现姜向北靠坐在椅子上就睡了过去,两只肿得跟馒头一样的脚翘着。
“向南哥,你把向北叫醒吃点东西再睡。”
“你怎么不叫。”
两人面面相觑,记忆都还停留在姜向北被吵醒后的死亡凝视。
“我去打点热水给她泡泡脚。”裴玄视线落到那双浮肿的脚上。
姜向南点头:“要是洗完脚还没醒我们就把她抱床上去睡。”
半年前两人来北市的情况也好不聊多少,缓好几天才恢复正常,姜向北身体没两人强壮,且得休息几天。
哗啦啦的水声回荡在耳边,姜向北觉得两只脚泡在热水里,还有人在按脚踝。
不过她实在是累得睁不开眼,甚至舒服得脑袋一歪睡得更沉了。
再次醒来,窗外天色还是亮的,鸟儿站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唤。
姜向北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墙壁上的时钟显示才早上十点多。
“这一个多小时睡得真舒服。”
疲累尽数消失,脚上的浮肿也消下去不少。
“年轻真是好!”
下床环顾了一圈房间,没什么特别的,径直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
裴玄坐在房间门口看书,门开瞬间跟姜向北直接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你醒啦。”裴玄有些尴尬地收回视线,前一秒眼底分明还溢满了担心。
“眯了一小会儿。”姜向北打着哈欠,看向屋里:“我哥还没打水回来?”
“你都睡了一天,向南哥刚去澡堂洗澡了,一会儿就回。”
“一天!”
“整整一天。”
开始还想着让姜向北休息会儿,可一直睡到晚上连叫都叫不醒,两人担心不已,昨夜连宿舍都没回。
姜向南在沙发上将就一晚,裴玄就在值班室睡了一晚。
“要是再不醒,我俩就准备背你去学校诊所了。”裴玄笑。
笑着笑着,不知又从哪窜上股别扭,轻咳两声撇开视线:“你还不快洗洗,都臭了。”
“我说哪来一阵臭味,原来是我自己!”
昨天是馊,今天是馊中带臭,还夹杂着股子酸。
狂眨着被熏出泪水的眼睛,姜向北转身提起包:“裴玄,帮我兑热水,还有小包里的洗发膏也给我拿点。”
使唤起来得心应手,半点没有要跟其生分的意思。
“好。”裴玄叹气轻笑,放下书又重新提了几瓶开水上来。
来自他当方面的别扭在另一方浑然不觉中终于败下阵来。
等姜向北洗完澡出来,裴玄已经变回了三水胡同的那个小霸王。
“中午就去我们食堂吃?”裴玄歪着半个身子靠坐在椅子上,吊儿郎当地翘起大拇指朝学校指指。
一身清爽的姜向北对着窗口微风梳头,心里想着要不要回去把长头发再剪短。
“都行。”
“你带向北去吃,我一会儿得去辅导员那趟。”
兄妹俩同时回答,姜向南说着就站了起来。
“明天我要跟老师一起去开会,估摸着晚上才能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