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姜爷爷。”曹彩凤表情倒是轻松得多,不仅没有因为姜爱国的婉拒而颓丧,反而更加充满了斗志:“我不害怕。”
“不害怕就好。”姜爱国笑。
“我下午去找贾叔问问,他去了好多地方,肯定晓得那边什么情况。”姜向北还不想放弃。
因为她知道书里的内容,清楚沿海城市那将是充满机遇的地方。
现在要做得是找到一个领路人,哪怕能给出个能去的具体地方也行。
“向北也觉着三凤出去闯闯是好事?”姜爱国突然又问。
这回姜向北毫不犹豫地点头。
“呵呵。”姜爱国突然笑了,一改刚才的推诿疏离,笑声轰隆:“胆子还挺大。”
“老姜逗孩子呢!”
一听到这震耳欲聋的笑声,刘小六就知道是姜爱国在逗娃娃。
以前在部队他也经常逗年纪小的自己,得逞后就会仰天哈哈大笑。
“现在的娃娃可比我们那时候胆子大多了”姜爱国笑。
刘小六把两盘菜放到桌子中间,用毛巾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挨着姜爱国坐下。
“今天专门跑我这儿来不是为了喝酒吧?”刘小六笑眯眯的,目光扫过两个愁眉苦脸的小姑娘:“为了这俩孩子吧!”
姜向北:“……”
“爷!”姜向北叫。
“你小六爷爷的姑娘可是所车用零件厂的厂长。”姜爱国语带笑意。
“我就说。”刘小六笑。
姜向北惊得张开嘴,浑身冒着傻气地看看姜爱国又看看小六爷爷。
搞半天,姜爱国早猜到了,刚才就是逗她们玩呢!
“正好你平子爷爷也来了,咱们说正事。”
姜向南扶着平子爷爷走进饭店,裴玄在后边挤眉弄眼,一看就是来蹭饭的。
姜向北看曹彩凤,见她点头,这才没多说什么。
开始说还保证不跟别人透露秘密……转头这都一桌子人了。
几个爷爷说起正事来,就没了姜向北几人插话的地方。
刘小六爷爷听完,对曹彩凤倒是颇为欣赏。
“我参军那会儿也就十三岁,十三岁能上战场为啥不能出去闯闯。”
“现在的娃娃和我们那时可不一样,三凤毕竟是个小姑娘,咱们当长辈的能帮忙当然要帮帮。”姜爱国夹了筷子茄子,停了停继续说。
“你放心!”刘小六爷爷好像特别怕热,没一会儿头皮上就又是层汗:“今晚回去就给我闺女打个电话,让她帮忙。”
“谢谢小六爷爷。”曹彩凤大喜,连连道谢。
“只要我姜哥发话,小六爷爷一定帮这个忙,小闺女就放百个心,啊!”
“你现在就给侄女打电话去说说,要是不行我就去找班长。”姜爱国又说。
“你还不相信我?”刘小六正色,牛也不打算吹了,把毛巾往头上一盖:“我这就去打电话。”
“正饭点呢,你走了客人怎么办!”姜爱国哭笑不得。
“反正没几个人。”
目送刘小六捣腾得飞快的腿,姜爱国笑着摇头,招呼大家继续吃菜。
而后在姜爱国断断续续讲述中,众人才逐渐听说了小六爷爷这个非常传奇的女儿。
爹打仗,娘早逝,刘惠芬从六岁起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小小年纪就要带着妹妹在战火中讨生活。
成年后进了厂子当工人,后来代替妹妹下乡,去了北方非常偏远的一个生产队。
白天劳作,晚上读书,在农村做了整整十年知青。
三十四岁那年因极其熟练的拖拉机维修和改装技术,被一家拖拉机厂特招入厂。
回城浪潮还没兴起时,刘惠芬就已经先靠自己的本事顺利回城。
从维修员到自主国产车辆设计,这一步垮得所有人都敬佩不已。
国家开始规划开放中,刘惠芬又被选为了第一批沿海城市国营厂子的厂长。
“晓得姜爷爷为什么会特意来找六子爷爷了吧?”姜爱国问。
曹彩凤点头。
不仅仅是因为有相熟的人在望和市,其中最重要的是刘惠芬这个人。
“爷是想让我们向刘惠芬同志学习。”姜向北说。
这样一位励志不屈的女性,是她们真正应该学习的对象。
“我家向北真聪明。”姜爱国照例夸奖,笑呵呵地又给姜向北夹了筷子洋芋丝:“你和你哥以后不管想干什么,只要是对的爷都支持。”
“就是向北上房揭瓦,爸和爷都会递梯子。”姜向南轻笑摇头。
要不是有老妈压着,家里就没人能狠得下心来骂妹妹,就是姜向南自己都没法开口。
姜向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裴玄好像饿得很,进来就一直在填肚子,这会儿才好像终于吃饱。
拿出帕子擦干净嘴角后,才慢吞吞地开口:“只要望和有人接应你,坐车这一路的事包在我身上。”
大家都忘了裴玄的爸裴军转业后可是在铁道部办公室上班,具体什么职位胡同里没几个人知道,但听说大小也算个官儿。
现在看裴玄如此笃定,多半这个官儿当得还不小。
看大家都看向他,裴玄挑了下眉:“放心,我有法子让我爸同意。”
参与进计划中的人加一……
有了爷爷们的商量,曹彩凤的“离家出走”逐渐完善中。
***
不管私下大家都怎么商量串联,表面上日子还是照样这样过着。
当然,逃跑在长辈们的计划中是下策。
几人商量之后决定先跟曹建设谈谈这个问题,不行再找妇女主任劝劝。
这些都不行的话,再拔腿就走。
可一切都没来得及的情况下,曹家突然来人了。
来人是一对母子,男人年纪看着至少三十岁,嘴角边两颗大痦子特别扎眼。
他们对外说是曹建设的工友来家作客,男人那双眼睛就差没黏在曹彩凤身上。
曹彩凤看出来了,姜家人看明白了,姜向北不相信曹建设不知道内情。
母子俩在曹家吃完晚饭才离开。
两人来时提着重礼,离开时两手空空。
姜爱国望着两人背影,所有的“上策”最后只化作了一声轻叹。
曹彩凤面上一点都没让人看出想什么来,照例洗衣服写作业,很少再来找姜向北。
早上她比姜向北先上学,放学也是独自一人早早到家。
如此过了两个月,第二天就是八条中学的期末考试。
曹家全家出动,去参加曹建设工厂领导的六十大寿酒。
曹彩凤因为中午吃坏肚子被送去诊所开了药,独自一人留在了家。
“三凤。”
姜向北站在窗外轻声喊了句。
“向北,我腿软得起不来了,你来帮帮我。”
曹彩凤的声音很虚弱,让姜向北以为她是装病的猜想瞬间打破。
姜向北推门。
屋里又有声音响起:“他们把门锁了,你翻窗进来。”
窗子嘎吱轻响,姜向北立马从缝隙中钻了进去。
夏彩霞在屋外着急地连忙催姜向北快开门。
此时的院子里站满了人,除姜夏两家,裴玄一家五口也都在。
屋里黑漆漆地看不清人,姜向北摸索到门边灯绳拉下。
屋里亮起来的瞬间,曹彩凤惨白着脸躺在床上的样子也跳入了眼中。
“你真吃坏肚子了?”姜向北惊。
“不是吃坏肚子,是齐桃花在菜里下了巴豆。”曹彩凤有气无力地说道:“她和曹彩英说悄悄话时被我听见了。”
曹彩凤现在直接用名字代替了妈妈和二姐这个称呼。
姜向北转身去把屋门打开,让大家伙都进来了屋里。
“巴豆吃多了可是会拉死人的,你有没有吃药?”
曹彩凤的话院里所有人都听见了,司文兰才刚跨进门口就忙问。
“她是故意给我下药,怎么可能还会给我吃药。”
曹彩凤的表情很冷淡,语气平静得没有半点起伏,而且完全对家里怎么会出现这么多人一点儿也不惊讶。
“出什么事了?怎么她会给你下药!”姜向北急忙问。
“我妈说后天要带我去走亲戚……其实她是想把我卖了。”